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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岑心和霍凌宵,吉莉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马上变得冷淡:“回家?我根本没有家,要回哪里去!”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岑心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昨天说回家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啊。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吉莉看她的眼神都是冷的,“我本来就没有家!”
“你别忘了,是我们出钱赎你出来的!”岑心被他这说话的语气激到,冷声提醒。
吉莉又是一阵冷笑:“不是我母亲让你们赎我的吗?她把我丢弃了二十几年,出这点儿赎金算什么?这点钱就算她补偿当年丢弃我的损失费,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说完,又要往前走。
岑心横身拦住:“她从来没有丢弃过你,这二十几年更是从来没有放下你。”
“可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因为她快要死了吗?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想着忏悔,不是太晚了?”吉莉并不领情,无情地吐着话语,眼里盈满的却是怒火,“我被人带走的时候,她在哪里,我无亲无故,流落街头的时候,她又在哪里?我被人打着逼着练功的时候,她还在哪里?不是说我的父亲以前是黑帮大佬吗?既然如此有能力,为什么不那个时候来找我?为什么要等到自己快死的时候来找?”
“……”岑心被他一连串的疑问给问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吉莉经历了太多的痛楚,她还能说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所以沈婉冰没办法找他吗?这样,不过是在他疮伤累累的伤口上再加一层伤罢了。
“不管怎么说,请你回去看看她,她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见到你。”她软下了语气。
“不,我不会去的,她的一切跟我没有关系!”吉莉根本不听劝,抬步又要离开。
“吉莉!”这一次,他被霍凌宵拦下。
“你们难不成要用强的把我带走?”吉莉爆红了一张脸。
霍凌宵表情未变:“我们谈谈。”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力,吉莉竟然不再挣扎,乖乖地跟着他走出了圈子,来到僻静的场所。
岑心看着他们离去,虽然心里没底,却再也没有跟过来。
他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一分钟都不到,霍凌宵转头就走了回来。吉莉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也跟着回来,这一次,虽然他的脸上依然挂着不甘,却不再准备逃离。
“你跟他说了什么?”岑心一脸好奇。
霍凌宵淡淡垂眸,看她,“我跟他说,你回去看看,如果看到的人不是你所期盼的样子,还可以再回来。”
“那如果他对我妈不满意,真的回来怎么办?”他对沈婉冰的怨意已根深蒂固,又岂是一两面就能缓解的?
霍凌宵无尽宠爱地揉起了她的发:“要相信沈夫人,更要相信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他倒是自信满满。
不管怀着怎样的担忧,吉莉愿意去见沈婉冰已是大好事一件,一行人坐着飞机,终于着陆于Y市。
吉莉被带进了医院。在病房的门敞开的那一刻,原本躺在床上的沈婉冰突然翻身坐起,没有任何人介绍,她一下子翻下床,朝吉利扑来。
“鸿……鸿杨……”还未开口,眼泪横流,她颤着一只手朝吉莉伸了过去。吉莉愣了几秒,在自己的记忆里隐隐显出了母亲的形象。离开时已四岁,还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对于母亲的记忆虽然模糊,但还是有的。
记忆中的沈婉冰高贵端方,绝对不是这般垂垂老矣。他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步子根本无法迈动。
沈婉冰嘶声痛哭,这二十几年来的失子之悲,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吉莉被人推了一把,终于前行,一步步朝着沈婉冰走,最后蹲在沈婉冰面前。沈婉冰伸手,就将他抱紧:“孩子,妈想你……”只来得及说这一声,她的身子一歪,昏了过去。即使如此,握着吉莉的那只手依然不肯松开。
医生护士纷纷赶来,将她抬上床,不断地给她做急救。李嫂抹着眼泪开腔:“岑夫人等这一天等得辛苦啊,她几次都差点都过不去了,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些天,她每天都在痛,却不肯让人打麻药,怕自己昏死过去就再也醒不来……”
吉莉勾着头,眼眸颤了颤,目光最终落在沈婉冰枕头下的那张照片上。李嫂看到,将照片取了过来:“这张照片,她一直带在身边,她好多次都说,如果不是岑先生拿着她一家老小的命威胁她,就算讨饭,她也要去找你……”
吉莉接过那张照片,看了许久许久,而那句“如果不是岑先生拿着她一家老小的命威胁她,就算讨饭,她也要去找你”终于平息了他心中的不平。他慢慢地跪倒在了沈婉冰的床前,眼泪,一滴一滴滚落……
沈婉冰险险地抢救了过来,她的病房里,已经有她的儿子在守护。岑心想接近,最后还是局促地退了步,她知道,沈婉冰需要的一直都是吉莉。
她默默地退出去,回头再看一眼病床上曾经承载了她所有亲情关系的女人,眼睛胀满。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再也不需要自己这个冒牌货了。
只是,自己的母亲又在哪里?为什么从来不来找她?是不是也像沈婉冰一样,受着某种威胁,疯狂地想念却从来不敢去找?还是,她在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
一只掌,重重地压下来,落在她的肩头。掌心温暖,将她身上的冰冷一点点吸走。她抬头,看到霍凌宵,正垂眸看着她。
她的眸光闪了闪,不想在他面前表露脆弱,他已伸臂将她拉起,直接塞进了怀抱。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温暖的怀抱已经足够化解她心中的冰层。眼泪,终究忍不住,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在他的西装上。“霍凌宵,我想我的妈。”她倾诉起来。
霍凌宵理解地点头,将她的头压在胸口,“放心,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能找到。”
或许因为吉莉的回归,沈婉冰的情况稍微好转,竟能短时间出外活动。岑心这才敢找她,问及自己母亲的事。沈婉冰坐在床上沉默良久,最后挥了挥手:“不要找了,她已经死了。”
“死了?”岑心有些不愿意接受般看向沈婉冰,眼眸已经在颤抖。
沈婉冰不去管她的可怜样,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很感谢你给我找到鸿杨,我对他亏欠了二十几年,想趁着这些日子好好补偿他。他是个敏感的孩子,你的存在会让他不舒服的,所以,你要钱要物都可以,但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这是要彻底斩断和自己的关系啊!
岑心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全身无措。她刚刚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死去,又要被养母所抛弃!
“走吧!”沈婉冰下了逐客令,一点情义都不讲。就连一边的李嫂都看不过去,低声叹息,却不能说什么。
岑心最后无力地出了沈婉冰的房间,满身沉甸甸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她再一次从婉居搬了出去,这一次,将是永别。
良妈唔唔哭着,从屋里追出来,抱着她不肯撒手:“大少爷回来了,你怎么就要走了?你们是兄妹,住在一起没什么不可以啊。良妈去求太太,让她把你留下。”
岑心只默默流泪,半句都无法回应良妈。六年的轮回,最终落得身边无一亲人,她的处境苍凉到连自己都觉得狼狈。
楼上,吉莉淡漠地看着这一幕,毫无表情。
室外,黑色的迈巴赫像一个匍匐着的巨人,静静地停下。车里,走下了霍凌宵。他迎着阳光,像一个救赎者,朝她而去,伸出手:“我们回去吧。”
岑心仍沉浸在亲生母亲死去,被沈婉冰驱逐的尴尬境地,一时收不住心绪,朝他吼了起来:“你是来可怜我的吗?我不需要你可怜!”
吼完这一句,眼泪无尽滚落。身子一沉,被霍凌宵收进了怀中。他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将她紧紧抱住,给予了无尽的安慰和极宠。岑心那颗飘摇无处的心,终于找到了着落点,安稳地倚在了他的身上,像个孩子似地,唔唔哭开。
母亲的死去和沈婉冰的遗弃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她的世界阴霾了好久,之前痊愈的抑郁症又有了复发的征兆。这一次虽然不会去寻死,但整日落落寡欢,也不怎么吃东西,整夜整夜的失眠。
霍凌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像去拍野生动物去治疗失眠这种事,他自是不敢再试,只能带着她去攀岩,冒险。他把工作几乎全推给了尹责和其他人,每天都陪着她。
他们时而在北方的林子里穿梭,时而在南方的名山里攀爬,好多时候以山洞为落脚点,相拥而眠。有时候,还要为了躲避猛兽的追捕,两人牵手跑过几座大山。日子转眼过了两个月,待到秋凉时,岑心已基本从这些事里抽身出来,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她。
因为在山野里穿棱的缘故,她黑了很多,但胃口却一天比一天好。霍凌宵不论条件多难都会变着法子为她做美味的食物,几个月下来,她的脸部和身体竟都丰盈起来。
夜晚,沉在冰凉的冷水之中,两人相贴,竟也觉得温暖。霍凌宵为她揉着腹部,担心她的子宫太过冰寒。感觉到腹部的点点赘肉,他终于有了些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