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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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章怒意

    “这……”永珹既担心被人发现,又着实累得直想睡觉,想了一会儿,他终还是熬不过困意,爬到永璜身边,道:“那我就睡一会儿,只是……大哥你怎么办?”

    永璜笑抚着他的头道:“我没事,刚才喝了几口浓茶,这会儿精神得很呢,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睡吧,有人来了我就叫你们。”

    永珹实在困得不行,听得这话,点点头,倚着他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能听到轻微的鼾声,听得永璜微微发笑。

    永璋在一旁掩嘴打了个哈欠,用力揉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到他这个样子,永璜犹豫良久,终是道:“老三,不如你也睡一会儿吧,这儿有我看着就是了。”

    永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多谢大哥,不过我还不困,倒是大哥你几夜没合过眼了,你睡一会儿吧,以免熬坏了身子。”顿一顿,他小心地道:“大哥,你还在怪我吗?但是那件事……”

    永璜面色一沉,打断他的话道:“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你若不睡,就好生跪着吧。”

    深秋的夜,带着直渗肌肤的寒意,夜风从窗外吹进,将白烛吹得一阵摇曳,永璜一边搓着冰凉的手,一边看着前面那个大大的奠字。

    这个他称之为皇额娘的女人终于死了,这些年来,她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到死,却仍然能享有极致的哀荣,他还有永珹几个都要跪在这里为她披麻戴孝,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那一日,行船之上,皇阿玛离去后,他从门缝中看到额娘在暗自垂泪,他知道,额娘是在为长乐难过,皇阿玛的偏颇令她无法为长乐讨还公道。

    他并不认为,一死就可以抵消生前的错;他不认同皇阿玛的做法,但他除了跪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就是一句怨言也不能说,否则只会为额娘带来麻烦。

    皇阿玛只看到逝者的悲凉,却不曾看到生者的痛苦,他对额娘,索取……远远大予付出。

    想来,额娘是爱极了皇阿玛,所以才会一再容忍,若换了是他,早就已经忍不住;只是活人易越,逝者难超,皇阿玛永远都会给富察氏留着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额娘往后……怕是还要吃很多苦。

    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就将入朝当差,他定会努力办好皇阿玛交待的任何差事,让皇阿玛以他为傲,这样额娘就可以母凭子贵,得到皇阿玛更多的宠幸。

    为此,不论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与辛苦,他都愿意,而这,也是他唯一能为额娘做的。

    这样想着,眼皮渐渐开始发沉,他赶紧晃一晃头,不让睡意继续袭上脑,眼角余光看到永璋,发现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睡的他,这会儿已经与永琪相偎着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永璜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于他们,永璜的心情很复杂,这两人的额娘皆曾害过瑕月以及他的生母富察氏,但又是他的兄弟,皇阿玛常说他们兄弟当齐心,不可疏离犯忌。

    长乐死的时候,他恨极了永璋,将他痛揍一顿,但事后想来,永璋那时候年纪尚小,不可能有那样恶毒的心思,想来是受了金氏的摆布与唆使,所以这两年,恨意已经削减了很多,但他与永璋,也没有太多的话好说。至于永琪,就更是无话了。

    永璜努力驱赶着睡意,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被困意包围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睡了过来,直至被一个厉喝声惊醒。

    弘历满脸怒意地看着睡得东倒西歪的永璜等人,怒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永璜与永璋二人最先醒来,当犹带着睡意的双眼看到一脸怒意的弘历时,浑身一颤,连忙跪直了身子,低头道:“儿臣知错,请皇阿玛恕罪!”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推醒了永珹等人,一时间,除了最小的永瑢之外,其他人都醒了,惶惶不安地跪在地上。

    弘历眸光冰冷的盯着他道:“永璜,还记得朕与你说过什么吗?”

    永璜不敢抬头,垂目道:“儿臣记得,皇阿玛让儿臣与众位弟弟一起在此好生为皇额娘守孝。”

    弘历冷笑道:“既然记得,为何还要如此,看来之前几夜,也是这个样子,今日若非朕一时起意过来,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你们竟是这样守孝的。”

    永璜急急道:“没有,前几夜,儿臣与众位弟弟连眼都没有合过,一直诚心守孝,几夜下来,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忍不住睡了一会儿,还请皇阿玛恕罪。”

    见弘历不说话,永璋急急道:“是真的,儿臣等人一直谨记着皇阿玛的话,不敢闭眼,今夜实在熬受不住,这才……”

    弘历面无表情地道:“是吗?若朕明夜过来,你们是不是也准备说同样的话?”

    永璜见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等人的话,急急道:“儿臣没有撒谎,还望皇阿玛明鉴。”

    弘历冷哼一声道:“你们若是不愿孝守,大可与朕说,省得你们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这里。”

    “没有,儿臣们是心甘情愿为皇额娘守孝,但是连着几夜下来,实在……”永璜话未说完,弘历已是道:“若真有心,区区几夜又怎会熬受不住,魏静萱与纪由这两个奴才就曾在皇后灵前跪了几天几夜;说到底,你们还是没这个心,永璜,朕问你,皇后薨逝之后,你可曾流过一滴眼泪?”

    这句话令永璜无言以对,诚然,不管是迎丧,还是守孝,他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因为他真的是流不出来,他对明玉根本没有什么感情,若非要说有,也是憎恨,试问何人会为憎恨之人流泪?!

    弘历一一看过永璜等人,痛声道:“不止是你,永璋,永珹都是这样,她是你们的皇额娘,是你们的嫡母,你们却这样冷漠无情,实在令朕失望!”

    他们的说话声惊醒了永瑢,看到弘历阴沉的脸色,他有些害怕地往乳母怀中缩着,口中道:“额娘……我要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