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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睿亲王……”
胡氏眸子一瞪,赫然想到了秦述此前的话!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太子的叮嘱并非因为西北军粮案,太子之所以反对秦莞和燕迟的婚事,多半是因为当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胡氏唇角颤了颤,一时惊震的难以回神,“怎么回事?睿亲王怎么会被戎敌的人刺杀?”
秦述叹了口气,“朔西军有睿亲王,戎敌便不能踏足大周一步,他们的人一直想除掉睿亲王,这么些年,小动作一直没有停过,听说睿亲王是在去凉州的路上出事的,西北的军粮案越查越大,还查到了朔西军的几位军将身上,睿亲王不得已离了军营赶往凉州去,结果在去往凉州的途中出事了,不仅睿亲王没了跟着睿亲王的亲卫也一个都没活下来。”
“还是当地的百姓发现的,报到了凉州衙门,等找到睿亲王的时候,人都僵了。”秦述说着,眸色沉沉看了秦莞一眼,“睿亲王这一去,朔西军中必有大变,如今皇上已命人运送睿亲王的遗体回京,快马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秦述说完沉沉的叹了口气,“可惜太后娘娘的懿旨已经下了。”
不仅下了懿旨,还十分热心的操办燕迟和秦莞的婚事,虽然睿亲王的事出来了,可只要太后不松口,这门婚事还当真只能拖,等到了拖不了的时候,谁也没办法阻拦。
秦莞唇角紧紧抿着,“不知世子殿下可好?”
秦述一听倒是叹了口气,“世子殿下听到这消息脸色就变了,当即请命去朔西接睿亲王的遗体,可皇上想了一下,并没有同意。”
秦述话还没说完,外面管家吴恙从外快步而来,“侯爷,夫人,郡主,宫里来人了。”
秦述几个面色微变,睿亲王的事和侯府无关,怎么这会儿宫中来人了?
吴恙道,“是寿康宫的人,太后娘娘不好了。”
秦莞眉心顿时一跳,说话间,便看到陈嬷嬷走了进来,陈嬷嬷一脸急色,“郡主!请您速速入宫,太后娘娘知道了睿亲王的事,不好了。”
秦莞心底忽然生出几分不安来,连忙点了头,“好,我这就去!”
秦莞本是挂心范鑫的伤,可如今太后病倒,秦莞自然不能推脱。
秦述和胡氏一听这话也是心中发紧,忙将秦莞朝外送。
等入了宫,秦莞直奔寿康宫,刚走到寿康宫之外,便看到整个寿康宫一片愁云惨雾,秦莞大步而入,刚走到正殿,便看到和太医等人一脸急色的守着,见秦莞来了,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而一旁的门帘一掀,却是太子燕彻从殿中走了出来。
一看秦莞来了,燕彻微愣一下,秦莞心中着急,福了福身忙道,“殿下,太后娘娘如何?”
燕彻上下看了秦莞两瞬,“不太好,都在等你,进去吧。”
秦莞越过燕彻,没接话的疾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寿康宫的侍婢围了不少,燕绥也在门口站着,在往里,皇后赵淑华和太子妃秦朝羽守在太后床边,一见秦莞来了,赵淑华忙道,“快,秦莞,太后拜托给你了。”
秦莞上前,定了定神倾身问脉,秦莞面色沉定,问脉之后很快道,“我开个方子,先去煎药,太后娘娘这是惊厥过度老毛病犯了,很有些凶险,我先施针。”
秦莞对寿康宫内殿十分熟悉,自己就寻到了纸笔,方子写完,掏出了燕迟给她打的素问九针,赵淑华命外面的侍奴都退下,亲自在旁看着秦莞施针,见秦莞眉头虽然皱着,可一双手又准又稳,心底不由微微赞叹。
一旁秦朝羽见秦莞如此,也有几分赞赏,可想到刚才出去的燕彻,眸色又微微暗了下来。
“咳咳咳咳……”
施针到一半,太后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
一睁眼太后的眼眶便是红的,待看到了秦莞,不由一把拉住了秦莞的手。
秦莞连忙将太后肩膀按住,她肩颈一侧还扎着针,“太后娘娘莫动,您刚才晕倒了,我在给您施针呢。”
皇后和太子妃都走到了窗边,太后嗬嗬的出了两口气才道,“燕凛……他……”
赵淑华面生痛色,“母后,您不要太伤心了,节哀,皇上已经吩咐了,这个仇,是一定要在戎敌那里讨回来的,您保重身体要紧。”
太后闭上眸子,好半晌才睁开,“燕迟……燕迟呢?”
赵淑华忙道,“燕迟在皇上那里,他刚也有些受不住,直言要去西北,可现在已经被皇上稳下来了。”
太后直直的盯了赵淑华片刻,“告诉皇帝,不要让燕迟去西北报仇,不要让他去!”
赵淑华连忙点头,太后又道,“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赵淑华连忙看向秦朝羽,秦朝羽点点头,“臣妾这就去吩咐。”
秦朝羽走了出去,太后便转头看向秦莞,秦莞对上太后的眸子,便道,“太后娘娘不要着急,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王爷的事自有前朝操心。”
太后眼底似有遗憾之色,半晌叹了口气将眸子闭了上。
她眼下本不好说话,这几句话,已废了她不少力气。
等秦莞施针完毕,太后方才又把眸子睁了开,这时候汤药也熬好了,陈嬷嬷几个扶着太后考了个软垫,这才给太后喂药,等药喂完了,太后面色惨白,半天不见血色。
太后拉着秦莞的手,微微闭着眸子养神,赵淑华和秦朝羽侍候在旁,又想关切几句又不敢打扰,太后最终语声绵长的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看看燕迟在做什么,等前朝商议好了,让燕迟来哀家这里。”
赵淑华点了点头,带着秦朝羽退了出去。
这二人一走,内室便空落下来,陈嬷嬷带着另外几个侍婢也退了出去。
太后方睁开眸子看着秦莞,“莞丫头,可后悔?”
秦莞扯了扯唇,摇头,“自然不后悔。”
见秦莞面色无半分作假,太后唇角微扬,“我就知道你是好的。”
太后轻咳了两声,一双眸子不复往日那般明亮,她本是年初就病重的,险险被秦莞救了回来,如今这忽然病发,虽然有些危险,可她却觉自己已多活了一年。
太后望着窗外,面色有些哀默,“燕凛不听我的话,若是听了我的,何至于……”
闭上眸子,太后不打算多说,只握着秦莞的手道,“莞丫头,燕迟很难,如今便只能难为你了,我看得出燕迟对你用了真心,你若站在他这边,他心底好歹宽慰。”
“太后放心,我都明白的。”
太后面露两分欣慰,靠在软垫上闭眸不语。
内室静的落针可闻,太后比平日稍显粗重的呼吸声独响,适才的药味儿还在室内弥漫,只闻的秦莞心底一片苦涩,她心底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落在外殿的方向。
不知等了多久,秦莞方才等到外面响起了行礼的声音,很快门口一道身影一闪而入,燕迟走了进来,进门的第一刻,他二人对视了一眼。
今日的燕迟面色发白,神态悲痛,压了多日的悲伤,终于流露了出来,可目光相对之时,秦莞看到更多的却是燕迟的眼底的冷静和克制。
在这高墙深宫之中,连悲伤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太后睁开眼,见是燕迟,连忙伸出手去,“燕迟,过来……”
燕迟走到太后床边,撩袍便跪了下去,“皇祖母,请皇祖母准燕迟西北,迎父王棺椁归京城。”
燕迟一双眸子满是红血色,看着尤其锥心,抬手却拉住他的手,“燕迟,你父王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你去西北,又怎只是为了接他的棺椁?!你是想去报仇是不是?”
燕迟抿唇不语,虽然未见眼泪,可他的表情执拗而痛苦,太后瞬时又红了眸子,她紧紧攥着燕迟的手,“我如今等到了你父亲的消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你还要我将来也……燕迟,听祖母的话,不要去,不要去了,咳咳咳……”
太后说的太急,一时猛咳起来,秦莞连忙轻抚太后背脊。
燕迟看着太后如此,满是挣扎的低头抵在了太后的手背之上,他微微弯着背脊,双肩竟在颤抖,秦莞明知道三分真七分假,可还是一瞬间红了眸子。
太后眼角湿润的抚了抚燕迟的发顶,“听我的话,燕迟,皇祖母老了,经不起这些事了,皇祖母只想看到你好好留在京城,等皇祖母死了,你再想如何,皇祖母也管不住你了,咳咳,皇帝必定会派妥帖的人去接你父王回来,你留在皇祖母身边等着,可好?”
太后语声喑哑,隐隐带着期盼和祈求。
燕迟深吸口气,抬眸点了点头,“是……我……我听皇祖母的……”
太后长长的松了口气,一把将燕迟拉了起来,看着燕迟容色,太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快,太后喊道,“来人,去前面问问,是如何安排的,也好叫我安心。”
外面陈嬷嬷应了一声,忙去吩咐,不多时,陈嬷嬷进来道,“皇上安排好了,让怡亲王带领一千御林军去接睿亲王的棺椁,等回了京城,以亲王之礼下葬,追封已经着礼部去商议了,皇上又安排了兵部尚书葛杨即刻启程前去西北善后,朔西军失了主帅,戎敌只怕会来犯,皇上一时之间寻不出个统帅来,还在召群臣商议。”
睿亲王身死,对燕迟而言是家事,可对皇帝而言,却是国事。
太后听着是怡亲王前去接燕凛的棺椁心底微微一松,又紧紧抓着燕迟的手道,“听到了吗?你放下心来,好好地在京中等着,丧事也要提前筹备起来的。”
燕迟点点头,太后看着这般的燕迟,莫名觉得燕迟的身形有些单薄。
又说了几句,外面进来通禀,太长公主带着岳凝来了!
太长公主和岳凝既是为了睿亲王的死,也是为了太后的病,进了内室,两个老姐妹眼眶都是通红,太长公主道,“稼儿人就在朔西,还不知道那边乱成了什么样子,我已命人去问了,相信过几日稼儿的家书里面也会说,好歹人都是燕凛带出来的,出不了岔子。”
说着看着燕迟,“燕迟,你父王去了,我们都伤心,可你是男人,你父王身前顶天立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也要稳得住才行,西北你不要去了,如今你只需等着,好好将你父王下葬,让他入土为安才好。”
燕迟低着头,“是,我知道。”
太长公主眼底也满是心疼,欲言又止几瞬,到底没说什么。
太后赐婚本是极好的事,可这事一出,却让秦莞的处境有些莫测,太长公主又嘱咐了秦莞几句,她知道秦莞的性子,便也未曾多言,正说着,燕离却也来了,一见燕迟燕离的眼眶便是微红,却也不知说什么,上来拥了燕迟一下,就站在了燕迟身边。
屋子里尽是哀颓之色,没多时,内府的人来寻燕迟,言丧事从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还要发讣告昭告天下,睿亲王毕竟是亲王,期间许多程序十分繁复。
太后不放心,让陈嬷嬷陪着燕迟去准备这些事,燕离便也一道跟了去。
秦莞陪着两位老人家半晌,等到了下午才出宫,一出宫,秦莞并未去睿亲王府,反而一路往东,去寻范鑫,范鑫是睿亲王一行唯一活下来的人,她说过要救活范鑫,便一定不会食言,一路行来,即便听不清外面的嘈杂在说什么,秦莞也知道,睿亲王身死的事已在京城之中传遍了,果然,等秦莞到了地方,见到浔娘的时候,浔娘眼眶通红。
浔娘却又不问,领着秦莞到了范鑫跟前。
“天亮时分才醒,有一点点发热,喝了药之后又睡了,之后一直是一点点热,我看不严重,便没有去找殿下,中午……中午的时候得了消息,刚好范兄弟也醒了,我多问了一嘴,范兄弟应了,之后喝了药,范兄弟又睡了,到现在。”
浔娘说着话,秦莞道,“一早便要来,却进了宫一趟,耽误了一会儿。”
摸了摸范鑫的额头,秦莞松了口气,不烫手,用的药应该起作用了。
正想着,范鑫大抵迷迷糊糊听见了外人来,眼睛睁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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