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话别

暮雨尘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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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北风呼啸,寒风彻骨,山坳前翻新的土包,昭示着这是一个坟墓。

    没有墓碑的坟!

    丑牛死了。

    交代完一些事情,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有过往的回忆,又或是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便毫无征兆的死了!

    这位横练一品巅峰,半步先天都奈何不得的绝顶强者,无声无息死在了这片荒野中,连墓碑都没有留下。

    而送葬的人,只有一个见过几面,说不上熟悉,甚至小有摩擦的年轻后生。

    “这艹蛋的……”

    陆川洒下最后一抔土,狠狠向天比了个中指,临到半途,赶忙收了回来。

    没办法,这次他能活下来,还是老天爷赏脸的缘故。

    否则,真的是十死无生。

    埋葬了丑牛,陆川返回山洞,闭目养神好一会,理清了头绪后,便既盘膝而坐,摆出一个睡梦罗汉的架势。

    嗡!

    几乎在罗汉桩摆出的刹那,其周身便有淡淡的金色毫光闪现,虽然很淡,近乎不可查,却依旧照耀的山洞明晃晃。

    尤其是,褪去上衣后的精壮上身,竟有着赤金色的梵文,有如密语般写满了全身。

    这是丑牛最后的遗泽——罗汉金身。

    此功法,与金刚般若有异曲同工之妙,近乎是同源的修炼法门,使得陆川上手极为便利。

    不仅如此,丑牛更是以类似于佛门灌顶的法门,用自身横练绝顶的宝血,在陆川身体上勾划出了无数梵文。

    此秘法,竟是生生将其最后的气血劲力,洗炼成最精纯的力量,灌入了陆川体内。

    用丑牛的话说,就是他快死了,留着也没啥用。

    于是乎,都给了陆川。

    虽然只有十分之二三,甚至更少,可终究是一尊近乎半只脚踏入横练宗师的绝顶强者宝血元气。

    陆川的伤势之重,也是超出想象。

    丑牛也说,算是缘分。

    陆川数次重伤,甚至经脉尽断,虽然之后都恢复如常,可到底损及了根基。

    也亏得丑牛有这等灌顶秘法,近乎是将自身的武道潜力,一股脑的注入进了陆川体内。

    帮他疗伤的同时,也修补了一部分根基。

    如此,才能让陆川更快的会。

    否则的话,现在的陆川,别说是自由行动,挖个粪坑了,就算是走路都难。

    山中无日月。

    当陆川再次出山时,方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眼见,又是一年年关了!

    ……

    周家镇,京畿重地,方圆百里千里内,有名的繁华镇子。

    普通人只知道,这镇子很富有,乃是因为镇上有一户周姓人家。

    但唯有大晋武道界的高层,才知道,真正富有的,正是这一户周姓人家。

    周家没有人在朝为官,却是大晋最有名的商人。

    无论南北,亦或东西,遍及天下的商道,还有那令人眼红的聚宝楼,堪称富可敌国。

    出人意料的是,上京城遭受‘僵尸’祸乱,近乎遭劫一般的灾祸,离京城如此之近的周家镇,近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临近年关,人来人往,无数马车穿过城门,行人如织,其乐融融。

    站在七八里外的山坡上,陆川遥望周家镇。

    直至下午时分,有一行人出得城门,在周遭兜兜转转好一会后,才有一辆马车,在几名护卫拱卫下,向着山坡疾驰而来。

    到了半山腰,马车停下,一名身穿锦袍的俊朗青年,独自走向山巅。

    “陆兄!”

    周丰苦笑道。

    “她们还好吧?”

    陆川道。

    “不太好!”

    周丰摇摇头,叹道,“除了挂念你之外,在周家,我确实护的住他们,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怕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此事,我会解决!”

    陆川略一沉吟道。

    “你可别乱来!”

    周丰眉头微皱,沉声道,“我知你如今修为非同小可,但你若是杀了高家满门,我父亲为了照拂大母的颜面,必然要有所表示!”

    “放心,不会让周兄难做!”

    陆川摇摇头,淡淡道,“至多,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哎!”

    周丰苦笑摇头,“你要小心,高家可是有先天宗师坐镇!”

    “你都说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陆川笑道。

    “哈哈!”

    周丰了然大笑。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往常什么事情,都一副风轻云淡的陆川,此时气息沉凝的可怕。

    当然,吓不住他。

    只不过,周丰却为朋友担心。

    “死了很多人吧?”

    陆川没头没脑问道。

    “嗯!”

    周丰点点头,涩声道,“死了很多,到现在都没清理完,若非演武院所有教习和武子全力出手,此番怕是……”

    “安道子死了!”

    陆川话锋一转道。

    “嗯!”

    “他是武盟地尊!”

    “嗯!”

    “我懂了!”

    陆川语气中透着难以言说的萧瑟。

    “陆兄,我……”

    周丰面色一紧,不知想到什么,颓然低头。

    “你有你的苦衷,我知道,不用告诉我!”

    陆川摇摇头,欣然笑道,“你我朋友一场,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却没有什么能帮……”

    “不!”

    周丰也摇头,侧身看着远方山林,“陆兄,你看到那鹰了吗?它会飞,自由自在。

    若非遇到你,我就跟这了翅的鹰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陆川默然。

    他知道,这是两人的境遇不同。

    对他而言,周丰所能做的,都是力所能及之事,无论是朋友道义,还是兄弟情义,都无可指摘。

    对周丰而言,陆川的出现,让他有了一个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能够让自己下定决心,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就足够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陆川帮不到他什么,唯有这份情谊难得。

    所以,周丰很珍惜,不遗余力的伸出援手。

    但限于某些缘故,许多事情,他又不能宣之于口,作为朋友,周丰又很自责。

    陆川也明白,所以从未追问,不让朋友难做。

    或许,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吧。

    那一年,两人于船上初见。

    一人武道初成,意气风发,笑傲大江之上,一人初出茅庐,放浪形骸。

    两个年轻不羁的少年,自然而然成了朋友。

    虽然不能无话不谈,却互相弥补着,各自缺少的一部分。

    陆川一心想要自由自在,游历大江南北,却身不由己,只能一次次在亡命奔逃中,行走在死亡边缘。

    周丰身份尊贵,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身上却有着无形枷锁,只能按部就班的遵循着既定的路前行。

    “嘿,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说这些做什么?”

    周丰腼腆一笑,竟与陆川有几分相似。

    “喝酒!”

    陆川咧嘴轻笑,扔给周丰一个酒壶。

    周丰拔开塞子,咕嘟嘟灌了一大口,又扔给他。

    一壶酒,很快见底。

    “保重!”

    “保重!”

    没有多余的话,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两人互相道别。

    一人远去,一人目送。

    寒风中,雪花飘飘,人已杳无踪。

    “少爷,何不送他一场机缘?”

    身形佝偻的周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周丰摇摇头,眸光骤然一寒,“陆兄以诚待我,我能为他做的,就是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老奴明白了!”

    周伯面色一紧,躬身应诺。

    ……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大半月过去。

    陆川一路东进,直抵渤海州。

    这里,正是周铭母族,高家祖地所在。

    此地离上京城极远,虽然他在上京城闹出了天大乱子,又跟高家结下了仇怨,却并有手段大张旗鼓的通缉。

    亦或者说,大晋朝廷在这里的力量,稍显薄弱,颇有几分阴奉阳违的味道。

    陆川没有直接杀进高家,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后,混进了渤海城,在几个高家人身上,下了几只蛊虫。

    几个高家人重病,几个人又中了奇毒,高家上下束手无策。

    短短半月,虽然一人未死,却是人心惶惶。

    然后,陆川送了一封信进去,便离开了渤海城。

    他知道,一封信吓不住顶级豪门的高家,吓不住先天宗师。

    但人的名,树的影。

    陆川如今的凶名,已然被各大豪门世家,列为了第一等不可招惹的范畴。

    沈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正如周丰所言,若是高家也落得如沈家那般下场,周家绝对会站出来。

    毕竟,那是亲家。

    若是毫无作为的话,丢的就是周家的脸,甚至是直接大耳刮子抽周家的脸面。

    作为大晋,比之皇族都不能招惹的存在,谁敢让周家丢这么大脸?

    陆川作为朋友,当然不能让周丰难做。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上了一层保险,狠狠吓唬了高家一番。

    若高家还是不依不饶,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做完这些,陆川顺路从上京城西去,看到了无数残垣断壁,也碰上过四处游荡的零散铁尸。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陆川默默跟踪过,演武院武子清缴铁尸,也见过大晋禁军四处最追杀武盟叛逆。

    还看得,通缉自己的文书,贴满了周边城镇。

    唯独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揭露真相。

    也是,那些豪门世家,做了几百年的哑巴,享受着荣华富贵,怎么可能揭露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皇室呢?

    正如沈太傅所言,武盟和陆川,才是真正的叛逆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