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孩子,别哭

也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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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好不容易重逢,好不容易相认,最后却只比陌生人好一些。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们心里多放着何慈颂又何妨?

    何慈颂是他们从小拉扯起来的,在感情上总有本能的亲近。

    他们后来的行为也一再的弥补她了。

    她为什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她为什么那么笨?

    为什么要到没有时间了,才明白她曾经错失了多少的幸福,错失了多少给彼此培养回忆的机会?

    褚非悦跪倒在床榻边,脸深深的埋进他们身上的被子里。

    何尊和宋子非对看了一眼,眼神却是难得的清明,跟刚才的虚弱与浑浊差别很大。

    宋子非轻轻地抬起褚非悦的脸,一点点地给她擦眼泪。

    那温和、宽厚的目光不知是看褚非悦,还是透过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看永远不可能再出现的他们的女儿。

    宋子非做完这一切之后,才轻声道:“孩子,别哭。这是我和你外公的福气,没有哪一对夫妻能一起走这条死路。如今我们的生命都要走到尽头了,我一点也不伤心,反而觉得很高兴。因为我们是有福气的人。命终之前,我们所牵挂的人都来了。”

    褚非悦的视线再次模糊了。

    何慈颂的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他同样曲膝跪在床边,含泪看着何尊和宋子非。

    何尊和宋子非的神情倒是很平静,丝毫没有死神在身边的恐惧之色。

    何尊拍了拍何慈颂的肩膀,说道:“你这两年的进步很大,从一个任性的大男孩儿变成了能顶事的大男人。悦悦是性情、性格都很好的人,她的人生不会过得太差。你不一样,你从小被我和你外婆给宠坏了,我们总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让你觉得你跟其他有爸妈的孩子一样。这个度我们没把握好,让你痛苦了一阵。要扭转过来一定很辛苦吧?”

    何慈颂紧牙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何尊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样,好的家世是个良好的平台,能让你省去最原始的积累与付出。然而,所有的事都是一体两面。家世越好,就越容易将你暴露在更多的人的目光之下,成为众矢之的。你一路走来的苦,我和你外婆没有办法替你担着。以后还要你自己好好的走,能站稳脚跟的同时,还要成为悦悦和顾蕴的靠山。明白吗?”

    “我明白。”何慈颂难以抑制压在嗓子里的哽咽,沙哑地应了一声。

    这也许便是他外公外婆最后一些谈话了。

    以往,他是有些厌烦他们的长篇大论的。

    那些大道理从前对他而言,太过宽泛和飘渺。

    这几年他真正放下骄纵成性的坏脾气做事时,他才明白那些从前看起来宽泛又遥远的大道理都这么的哲理,足够他受益终生。

    然而,他学会聆听他们的教诲时,能虚心以待时,他们却要走了。

    从此,偌大的何家大宅只剩下他……

    何慈颂不敢去想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凄凉。

    这里再也没有两位慈祥的长辈,没有人对他唠叨,没有人会再追在他身后让他多穿条秋裤,别冻着腿儿,也没有人再等他了……

    陪着他走了这么多年的人要走了。

    一走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他不像别人,能幸运的有爸妈。

    即便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走了,他们还有爸爸妈妈陪着他们度过一段难熬的适应期。

    等到爸爸妈妈年迈老去,他们又有妻子儿女陪着走一程。

    直到他们自己也老去,迈向死亡的国度。

    他们一路上都有人陪,除了他。

    那种孤独比褚非悦的更为残忍。

    褚非悦是从小便没有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和期待,只要时间一长就索性不期待了。

    他不一样,他从小就在外公外婆的溺爱中长大,从未缺少过爱。

    今后,他要彻底的失去这两个人的爱。

    要他怎么能接受?

    何尊摩挲着他的头发,喃喃道:“孩子大了,以后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要心里有数。心里要有正事,要学会疼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我知道。”

    宋子非本来平静的表情在看到何慈颂的眼泪也出现了浓浓的不舍。

    可再不舍,这路总是要走到头了。

    这就是生命的可贵与可怕的地方。

    人的寿命有定数了,才会格外的珍惜。

    在后辈子孙没有厌烦之前走了,也是福气。

    子孙还念着他们的好,他们也不会伤心。

    然而,子孙的伤心,他们是没有余力顾及的。

    这是生命中必经的痛。

    每一个后辈的成长都是从埋葬长辈开始的。

    把长辈埋进土里,他们也就彻底的没有依靠,学会独自坚强了,也学会努力前行。

    ……

    两位老人的精神不济,说了几句话便累了。

    何慈颂和褚非悦扶着他们躺下,握着他们的手没松开过。

    顾蕴虽没跟何慈颂正式结婚,但也算是何家的半个主人,安排褚韵峰、霍予沉和睿睿、安安他们休息。

    把睿睿和安安哄睡之后,霍予沉和顾蕴便在房间外的小亭上坐下。

    霍予沉:“有段时间不见,你的性情倒是稳了不少。”

    “不稳不行啊。这路真是太难走了,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是个大坑呢。”

    “听起来走得并不顺啊。”

    顾蕴靠在软垫上,目光幽远地看着前方,“感情生活倒还好,何慈颂基本都顺着我。工作上的事太操蛋了,想想就脑袋顶上飘着几朵黑幽幽的蘑菇云。”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回头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肯定不放过。”顾蕴笑道。

    霍予沉知道她会这么说,但同时也明白顾蕴不会轻易找他帮忙。

    顾蕴从某些方面来说非常固执,这种固执从小就有。

    她虽然不像何慈颂从小就是个独生子,家里的事迟早会全落在他身上。

    顾蕴有顾道,但顾道从小就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她承担的压力要远比独生子大得多。

    她习惯了有事一个人扛,习惯了承担各种各样的压力,也习惯了顶着一堆压力的时候仍然笑得轻松。

    顾家的未来是要靠她撑着的,这一点她从小就知道。

    再深的交情也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中把消耗殆尽,以后真正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她就无人可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