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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廖毅有了休息时间,想去百货公司给母亲添一点生活用品,拿出放在自己枕头下的铁锈盒子,里面放了二十几块法币和几块大洋,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
“留着娶媳妇儿,今天我也休息一天,让我去吧!”廖坤压住廖毅的手说。
廖毅心里难过,哥哥辛苦拉了十年的黄包车除了这辆车还值几十块,剩余的全都补贴家用了,感觉自己很亏欠。
“哥~”柔弱的喊了一声。
廖坤出去后,廖毅跟着走了出去,宝兴街的人对两兄弟的评价极高,不可多得的大孝子。
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廖毅就想闲着,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囚笼中在街道上闲游,听不见人群脚步声,电车的声音,闭塞这个世界让自己安静一会儿。
说来也巧,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走马街33号,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结束了,都已经结案了,还管它干什么?
走出几步,停了下来,原地踏着小碎步,转身又走了回来。
“33号,你到底藏着怎样得秘密?”廖毅抽象的把这个门牌号当作一个人问道。
结果,无人回应。
“老弟,你在这里干什么?”刘铁生突然进入自己的视野。
廖毅也感觉到茫然,怎么哪里都有他?每次遇到案件之类的问题总少不了这个人。
“哦,今天休息,没事到处看看!”廖毅带着笑容回答。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刘铁生右手搭在廖毅肩膀上说。
“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廖毅读过几年私塾,四书五经,伦理道德铭记于心,烟毒女人一律不沾,刘铁生口中好地方让自己不由得往这些方面想。
一下子愣住了!
“想哪里去了?兄弟,我带你去张记牛肉馆看戏!”刘铁生打趣着说,廖毅的心才放下了自我戒备。
张记牛肉,百年老字号,金典传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本市的政府高层也好这口地道味。
只是出于高贵的颜面,不与其中散座的地方百姓为伍,常常派手下来此带上一斤熟牛肉回去。
张记牛肉位于梁峰市“共荣广场”边上,听这名字便知是日本人所取,几条大道交汇路口,通常二层小楼坐勿缺席,有人妄言,张记老板可居江南富商之列。
其名其姓,膝下还有多少产业无人知晓,神出鬼没。
两人于内,方形小桌,长凳短椅上已坐满了众人,门口边缘还站着两排,店小二穿梭的小道并未被围得水泄不通,开门做生意,钱是必要的,规矩不能坏。
这些人不全是来尝尝地道味,小楼中有一院堂,不大不小,院堂里搭建了一个戏台。
台上男人穿着红色大褂正唱着“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抑扬顿挫,浑厚声腔加上秦淮小调,余音绕梁。
说唱之词正是怒发冲冠岳飞所写《满江红》,这种戏曲艺术在当地被称为“百局”
形式多样,沉淀悠长,也有“百曲”之意。
廖毅陶醉其中,悠然自得。
“这位爷,要不咱坐下听?”店小二收拾完一桌刚离开客人留下的残渣恭敬的问到刘铁生。
“好,老三盘。”刘铁生招呼着廖毅坐下对店小二说。
“好嘞,老三盘~”店小二声音拉的很长,但不难听,反而有种曲调的感觉。
很快,“老三盘”端上了桌,毛豆,花生,半斤牛肉便是这老三盘,祖上传下来就这叫法。
牛肉是煮熟切开的,上面洒了一点红辣椒面,这张记牛肉所用的辣椒也有讲究,来自湖南所产,有祛湿燥热的功效。
大块吃肉,听着台上小曲,廖毅有种梁山好汉的感觉,在座的也是一样,人人皆沉浸在其中。
青年意气风发,壮年浑身力气,老年回顾往昔,这才是张记牛肉最妙之处,日本人除了吃点味道,很难懂得这种微妙的感觉,因为他们对中国历史一窍不通。
捻着筷子敲着碗,剥着毛豆摇着头,随处可见,在坐的或多或少也能哼上两句。
这种悠闲的生活在抗战年代实属罕见,况且是在敌占区。
白天偷着开心,乐玩之后各回各家闭门谢客,晚上梁峰市又是一座空城。
廖毅肘部将筷子绊落在地,弯身下去捡起,抬头之时,门口一个不怎么讨好的面容走了进来。
廖毅看到黄海撇了一下嘴,这种不知满足的贪官没有好下场。
“这位爷,你上面请!”店小二摊手迎道。
果然是穷富有别,仅凭身上穿着就被化为了高人一等,黄海走上了二楼的包间。
廖毅到是不以为然,眼不见心静,该吃肉吃肉,该听曲听曲,难得的周末别被一张臭脸扫兴了。
黄海按照恐吓人所说来到了张记牛肉,在门前放下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一根金条,他觉得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不然,一个带着大帽,穿着坎肩的男人在他放下箱子走进去后就将箱子取走了。
黄海特意在楼上找了一处视野较好的包间,桌子朝外,阳光投射,一览群人,视野极好。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恐吓自己?
仿佛有了万全之策,自信满满的惦着茶碗喝了一口,享受起了茶香来,全然不知自己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随身带了一个司机站在边上,司机公文包藏着一把手枪,虽赶不上当兵的枪法,也能助黄海脱离危险。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黄海躺在摇椅上眯了一会儿,过于自信了。
红色长褂的老人下了台,上来几个年轻的姑娘,穿着蓝色绣花旗袍,绸缎包裹着身段刚刚好。
女人对着在座的客人们笑着,中间放好一盏古琴,两旁抱着琵琶,一人捻着筷子试着敲打青花小碗。
台上的女人还在调音,台下的男人们已经垂涎欲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
“我刚刚看到黄市长好像上楼了!”廖毅在戏曲的空隙中对刘铁生说。
“来了就来了,关我何事?又不是我的上司,难道还要端茶去拍他马屁不成?”刘铁生完全没把黄海放在眼中。
的确,警察厅最高领导是周厅长,至于新政府其他人又与我何关?廖毅好像又明白了周昌平口中的几个字“学会站好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