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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倚着窗,贝衣灵看着天边的月亮,云舒看着身边的贝衣灵。她们分别看着此刻各自心中觉得最美好的事物,而这份美好,终究会很难再见。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可当我觉得它好看的时候,已经到了快失去它的时候了。云姑娘,珍惜眼前有时候比任何追求来的都重要。”贝衣灵这话说给云舒听,其实也是对自己处境的一丝怅惘。她望着她,忽然觉得云展和云舒这对兄妹还是有很多的相似,最深刻的相像有时候并不是来自于音容相貌,而是感觉和气息。月光洒在她的背上,丝柔冰凉,莞尔一笑,细语柔声道:“我喜欢你哥哥,但是从来没有机会说出口,今日对你说出来全当是向他表白了。”
“他知道!”云舒脱口而出!云展不是傻子,他比谁都知道贝衣灵的心思,正因为他不是傻子,所以他有他的办法让贝衣灵对他说不出喜欢二字。
“我知道!”贝衣灵垂下眼帘,缓缓而笑。她当然知道他知道她的心意,但是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既然他说他们是知己,那便是知己好了!她的可悲便是明明知道自己在被利用,却还是欣然地接受着,对他的爱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她发了一刻的呆,才又开口道:“云妹妹,我走了!项寻是个不错的男人,比陆羽靠得住,而且他比陆羽命长!希望你珍惜眼前,以我为戒!”
“衣灵姐姐……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
“不了,今晚月色很美,我想踏月而归!很惬意不是吗?”贝衣灵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云舒却还是跟着跑了过来,道:“月亮已然西落,朝阳即将东升,衣灵姐姐,直到现在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弃。你那么美好的生命,难道比不上虚无缥缈不得回应的爱情吗?”她知道贝衣灵不会答应她,但是她还是想最后劝一次她,即使答案早就知晓,但终归还是要努力一下,为的不是改变答案,为的只是心安。
贝衣灵笑了笑,于袖下轻轻地挥了挥手,终究还是离开了。
云舒跟着她的脚步也是追了出去。她们相隔数丈之遥,也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却谁都没有扰乱谁的步伐。贝衣灵没有回陆家堡,或许是因为新婚夫妇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俗礼,贝衣灵去了陆家别院。
清凉的月夜,孤孤单单的两位佳人,多寡淡的一幅水墨画。
陆家堡,是个江湖有名的地方,如今又因临近了陆家少主的喜事,商户们都早早的开张营业,东方刚刚泛白,大街上已经喧嚷起来。看着贝衣灵进了别院,云舒便想转身回客栈。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或许只是想多看对方两眼,她在替云展多看两眼,毕竟这么美丽的人儿,再过一日便难说生死了!
云舒行得不快,可以说她故意走的慢了许多,如果她走得慢一些,日子就过的慢一些,或许贝衣灵可以活的久一些。见过她之后,云舒莫名觉得,活下来的那一个一定是陆羽。贝衣灵早就计划了自己的死亡。她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可心中却依旧寂寂寥寥。
云舒回到客栈的时候,在堂厅里遇到了老熟人。一贯喜欢穿白衣蒙白纱的赵月华,今日的衣着自然也不会例外。在陆家堡的地段上见到她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女人坐在厅堂喝茶,眼睛一直盯着大门,她显然一夜没睡,样子还很生气。
赵月华一直是个自视甚高的女人,平生除了陆羽和从未见面却生来就是自己主人的登鸾老叟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直到云舒和贝衣灵的出现。这两个女人就好像魔障一样围绕在她的周围,这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的愤怒。
嫉妒,只有在心底里承认自己不如对方才会生出来的一种情绪,赵月华当然不会承认,她将自己心下的那份躁人的情绪归纳为看对方不顺眼。
赵月华在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其实却也有着一种特别的美,比不得贝衣灵的倾国倾城,比不上云舒的古灵精怪,却是另一种怪厉的魅。尤其是此时,她拿着一只小盖碗慢慢地啜着茶,复杂凝重的表情生生是把一壶好茶叶喝成了烂茶梗。
客栈里坐在厅堂喝茶的女子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好看的女子,如今还是生气的好看的女子。虽然她蒙着白纱,但那这顶多算个装饰,似乎不为乔装只为塑造出一种人为刻意的朦胧感。
旁人眼中兴许觉得是这客栈的烂茶梗让这小姑娘神色凝重,便也都停下饮茶吃饭的动作,只看着她。赵月华虽不喜欢陌生男子直勾勾的看她,却也不算讨厌,或者说她没心思讨厌。她心中已做了决定,待云舒踏进这客栈一刻,她就要把手中这盏茶直接扔到她身上去,然后拔剑架在她的肩膀上,洒脱地问她到底跟贝衣灵合谋了什么勾当。
然而此刻,云舒已经坐在她的身侧了。她却并没有像计划中那样拔剑威逼,因为云舒的脸上没有挂着习惯的笑容,也没有惆怅,只是面无表情,好像一张最平常的素布。
“你和贝衣灵商量了什么?你们要联手?想害陆羽是吗?”虽然没有威逼恫吓,但是她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云舒却并不急着回答她,反而一翻白眼,不明白为什么许久不见,赵月华还是蠢得这么一如既往,但是她的愚蠢往往又是因为喜欢一个得不到的男人,这也是一种悲叹。贝衣灵和赵月华都是一样的女人,或许很多女人都是如此吧。云舒扁了扁嘴,问道:“月华姑娘,我一直很奇怪,你一直拿着面纱蒙面,是怕人认出来还是担心别人认不出你!”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确实,她也回答不了云舒的这个问题,难道告诉另一个美丽的女人,自己这样装扮为的就是故作神秘,为了在她面前看起来自己更洒脱吗?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云舒说完长身而起,她刚要转身离开,手臂就被赵月华狠狠地按住了。好像意识到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显得很没有修养和风度,在情敌面前丢脸,在赵月华看来或许比死还难受。她手上松了些力道,态度犹豫,她好像有很多的迷茫,她有些东西是不确定的,她的心绪在摇摆。
这些日子接触的人和事,云舒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了,好像每个人都在为了另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苦苦挣扎。贝衣灵说得对,为什么都不懂得珍惜眼前呢!赵月华啊赵月华,难道你不知道你在陆羽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吗?云舒忽然觉得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女子,执着的女人都很可怜,傻的可怜。她叹了口气,半晌又道:“你觉得我能和她谋划什么?我们一个是陆羽曾经的情人,一个是陆羽未来的妻子,我们即使谈到了陆羽,又能跟你这个毫无关系的人说什么?你又算陆羽的什么人?”
赵月华嘴角一笑,云舒知道,这个笑和心情毫不相关。而出乎她的意料意料之外,赵月华并没有因此而暴走。
“我们没有谈到陆羽!你放心吧!我们只是说到了珍惜眼前人,而不是追求虚无缥缈的不属于自己的人和物!我想这也应该告诉你!”云舒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回了房间。
赵月华目送着云舒离开的身影,她不是难过而是失落。她没有继续喝茶,她本就不是为了喝茶而来,但她依旧坐在那,呆呆的。如果说云舒到来之前,她还是神色凝重有些气闷,现在的她就只是呆呆的。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云舒的话影响了,心情随着方才话语中每一个字而起伏。她一直在苦苦的坚持着,明知道不会有回应,依旧在坚持着。甚至她得到的永远都是陆羽不屑的眼神,她都还在苦苦坚持着。
她有时候帮了他,他不屑的一顾。有时候拖了他的后退,他还是不屑的一顾。好像面对她,陆羽永远摆不出第二种表情来。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做一些她觉得对他好的事情,即使得到的是不屑和嫌弃,她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行为。直到今天云舒说的这句话,她才真的开始想起来审视过往。没错,她算陆羽的什么人?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对方从未正视过的付出。
有一种人的爱情,感动不了任何人,感动的只有她自己。赵月华觉得这正是她自己。
无奈地自嘲一笑,赵月华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才又起身快步上楼,但刚走近云舒房间的门口,便又停了步子。她去做什么?问什么?怎么开口?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不想此时云舒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她望着云舒,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其浅笑着道:“鬼奴走了!所以你也不用跟我打听他的事情了!”
“你知道我要问这个?”神了,真的神了!云舒真就猜出了她的问题,这太可怕了。
“方才关于陆羽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得多没脸没皮才会继续追问我?但是你还是跑了上来,显然你还有另一个问题!”云舒说着伸手想着引她进屋,毕竟两个花儿一般的女子堵在房门口谈论男人,不管谈论的是哪个男人,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更何况厅堂里的客寮,很多都昂着头,准备看看两个美人到底在争斗些什么。云舒并不想成为别人无聊时候的看点,她以为赵月华也一定同样这么认为。
但是显然赵月华并不准备接受这份邀约,她只想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云舒这个女人,没有贝衣灵漂亮,却比贝衣灵更让她讨厌。
云舒怔了一怔,自然也没有理由去强求,不过她倒是有心情解释一二,毕竟她喜欢对着赵月华来炫耀自己,她不喜欢她,就好像她不喜欢她一样!
“当初我和鬼奴入住客栈的时候,你不就躲在大树后面吗?你的行头太扎眼了,我只要一瞥就知道是你!毕竟你和他在十绝岛也算有过一段虚假的感情,除了他,我想不到你还能向我打听什么!”云舒说得很自傲,瞧见对方一切了然的样子更觉得心下顺畅不少,可念头一转忽又凝着眉头,问道:“当初是你和骆千行带走了金箭翎?”
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人既然是云舒!她知道小太岁骆英已死,她想到会如此,毕竟鹰眼太岁输给揽云手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所以她先一步带走了金箭翎。骆英可以死,金箭翎不恩能够丢。这是她对待骆英的宗旨,她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但是真得到他的死讯,心中还是有一丝的愧疚。她撇了撇嘴,笑道:“明知故问?兴师问罪?”
“赵月华!你小看了骆英!”云舒见证了骆英临死之前所做的挣扎,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的手中有金箭翎,是不是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但是她也只能如此去想,却永远不会得到答案。赵月华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从十绝岛突然袭击项寻便可窥知一二,却不知她竟然可以将一切都做得这么有恃无恐和理所当然。这或许便是云舒最不喜欢她的地方,赵月华所做的一切,只为陆羽,不为其他。但她却不知,骆英对于陆羽又是何等的重要。
云舒苦笑着又是问道:“骆千行呢?是替你背了黑锅还是被你灭了口?”在古月镇的时候,她见到了骆千行忠诚的一面,但他的忠诚比起骆英对其的信任却又算不上什么。若是他死在赵月华的手里,云舒不觉得奇怪也丝毫不会认为可惜。
“这一次你猜错了!”赵月华忽然得意了起来,搓了搓手,继续道:“你小看了骆千行!不错,他是死了!但是他也为骆英报了仇!姚伽姚公子已经在地狱里孝敬他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