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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看那人咋回事,怎么突然就拿脑袋撞啊?”
“谁知道,精神病的世界谁明白?”
“你说,会不会是我刚才说钱的事,才让他发疯的呀!”
“这么夸张,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我们都没有这么在意钱,多就多花,少就少用。”
“喂,你说我们要不要再逗逗他,就当免费看戏怎样?”
就在对面牢房悄悄讨论的时候,袁长文的思绪又开始乱飞。
独处的时间,思绪最容易乱飞,哪怕是愤怒也无法持续太久。
况且,袁长文的怒火在焚烧“自我”,“自我”当然要转移方向以获得求生。
思绪乱飞,不知不觉竟想到自己第一次工作的事情。
那时自己在一家科幻杂志社实习,没有任何岗位,就是谁都可以使唤的那种。尽管安排了所谓的负责人,但那人的同事要用自己跑腿,他会拒绝?
那一天是周五,袁长文特意请假,因为周六要回老家祭祖,必须周五就走。但走之前,袁长文交了一篇自己写的科幻,也算是内部人士的投稿。
袁长文自己当然很满意,从结构到文字拿捏,统统都很满意。虽然故事没有主流元素,但里面有自己的人生感悟。
袁长文在祭祖的时候,已经开始幻想编辑部对这篇文章惊为天人。由于自己祭祖关掉手机,编辑甚至没法联系自己,袁长文竟然开始幻想开机后跟编辑的对话。
如何抱歉,如何解释祭祖没开手机,然后商量文章等等。
结果,祭祖结束,打开手机,尼玛一个消息都没有!
整整24个小时的祭祖过程,袁长文幻想了24个小时,最后屁都没有一个!
袁长文当时有点失望,但并没有在意,只当作寻常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现在看来,如果当时在意并追问自己,也许后面的人生会完全改变。
追问什么?
当然是为何要幻想!
一个人,跟自己脑海中的人物对话,还不够疯狂吗?
自己明明在祭祖,却跟编辑幻想着对话,这是该有的行为吗?
如果这还不叫疯狂,那还有什么!
袁长文使劲抱着自己的脑子,不断敲打,似乎想要把里面的脏东西给抖落出来。
自己跟自己对话,自己跟一个不在眼前的人对话。
真是够了!
还有,很多时候,自己做了老妈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比如擅自辞职。
脑海中就会翻滚出各种理由,想象着跟老妈坐在桌边,然后老妈被自己各种理由说服。
什么平台,什么把握人生,什么眼界……
都去屎吧。
想要说服老妈的唯一原动力,就是恐惧。
恐惧被老妈认为自己是错的,恐惧被其他人觉得自己这步走错了,所以必须据理力争表明自己是正确的。
另一方面,说好听点,不想让老妈担心,为了老妈自己解释了很多,好让老妈放心,了解自己辞职并不是世界末日。
鬼扯!
自己不辞职,老妈就不会担心。如果真的是为了老妈放心,那么自己就根本不应该辞职。既然自己辞职了,说明老妈的担忧在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还有,自己的各种理由论据解释,真的是为了不让老妈担心吗?
更多的,其实还是为了自己。不想要自己耳边一直被老道,不想老妈一直重复指责自己错了。
为什么不想?
因为恐惧。
“自我”不愿意被人指责,它需要滋养,否定“自我”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种斩杀。它要求生,就不得不反抗。
也许是言语上的对抗,就像自己,找了无数说辞来证明自己是对的。其实是“自我”想要存活。
也许,还会变成心里的对抗。表面上看起来,唯唯诺诺。其实心底憎恨无比,这同样是“自我”的存活手段。
为了避免跟老妈讨论这些问题,袁长文辞职之后,并没有伸张独自隐瞒下来。等再次找到工作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想跟老妈讲的。
所以,脑中的那么多对话,也只是存在于脑中。
真尼玛受够了!
这是我吗?
为什么以前自己会如此认同这些事情,好像从来都看不见这里面的问题一样。
每次情绪的拉扯,要么自己要么别人都会来安慰,仿佛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摆脱负面情绪。
如果当时问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得到的答案肯定是对方怎么怎么错,对方哪里哪里做得不好,事情有如何如何。
继续追问,为什么对方错了?
一切都是自我编织的定义,早一点看到,也许会背负少一些定义。
袁长文摇摇头,区别不大,沙漠上十万栋建筑和九万栋建筑,有多少区别?
“嘿,哥们,你是不是因为想钱想疯的呀?”
“哈哈哈哈!”
对面牢房询问,然后起哄,接着大笑不止。
袁长文看着他们,竟然没有生气,只是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喂,傻了吧?想想你的钱,钱!你要没钱啦!以后就是穷光蛋啦!”
袁长文怒了,刚想骂回去,却又瞬间制止住自己的行为。
是因为他们触碰到我的“自我”,所以我才想要维护想要谩骂?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我”的求生,已经变成了自己的本能。
触摸到滚烫的东西,手指会下意识往回缩。有东西飞向眼睛,会下意识眨眼。
“自我”的求生,已经能够跟这些真正的本能,相提并论。
天啊!
“自我”根本不是我,却比我还能更好操控身体和思维。
一切反抗都是“自我”的维护,“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每一个自我定义对于“自我”而言,都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因为“自我”就是一对自我定义构成的,所以它必须维护每一个自我定义,还要疯狂的添加各种自我定义。
这样,它才能很好很完美的存活。
这跟病毒有什么区别?
不管如何矢口否认,如何进行辩解,讲社会现实讲成功讲人际关系,随便怎么讲。
有一点根本逃脱不了,就是“自我”不是我,那不过是背景上的添加物而已。
这二十多年来,它牢牢占据了我,让我认同它,让我误以为它是我自己。
如果不是受够了情绪的拉扯,想来我也不会看到这一点。
袁长文突然觉得好笑,这二十多年,自己有真正的活过么?
有。
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草地上追逐,小时候的一顿大餐,恋爱时的甜蜜等等,太多太多。
可惜,这些同样要被斩杀。
袁长文已经看透这片沙漠,没有什么是真实的,负面和正面都需要被斩杀。
“你没钱了!反正你要住院,还不如把钱给我们!”
“哈哈哈哈!”
“老婆也可以帮你照顾的!”
袁长文心跳开始加速,一团一团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这些怒火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听到这些言语产生的愤怒,另一个是因为这些愤怒而产生对“自我”的愤怒。
如果自己不知道什么自我编织的定义,是不是这个时候就已经跟人吵起来。
几句话就可以勾起怒火,我就是这么被牵着走!
金钱,还是金钱。
还有老婆,怎么可以容忍别人照顾?!
为什么不能容忍?
这句话如同冰桶挑战,瞬间浇熄所有怒火。
对啊,为什么不能容忍?
别掀桌子,别拍屁股走人,别不屑一顾,有本事就说出来!
为什么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