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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倏忽而过,转眼间便到了深秋,山中枫叶早已彤红如火,金灿灿的稻穗也完全的饱满起来。
一辆黑篷马车缓缓驶离清溪镇,沿着山间小道,转了个弯,打马向北去了。赶车的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腰间一边系着一柄宝剑,一边挂着一块古玉,正是刘彦昌。
遥望长空,只见一行大雁南飞,寻觅着他们过冬的栖息地。刘彦昌不由想起前些日子,与崔婉儿的对话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刘彦昌的房间里却是灯火通明,红袖添香。
白天里,崔婉儿是不敢出来的。毕竟她还没有修炼到不惧阳光的地步,更没有想好以一个什么身份走进刘彦昌的生活,并且让刘巧云承认。
“婉儿,你有把握控制这块夜叉牌吗?我总觉得这东西邪异的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刘彦昌把玩着巴掌大小的夜叉牌,这东西无疑是个宝贝,只是役鬼王的下场未免不是一个警钟。
崔婉儿不假思索的道:“妾身有把握啊!”她那想许多,只是觉得有了夜叉牌,修行的速度肯定会提升。到时候,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阳底下,同刘彦昌在一起了。
“你倒是挺自信的!”
“妾身不是自信,而是相信相公啊!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崔婉儿张口便是一番痴缠的表白,哪怕是一块顽石,怕是也要被她融化了。何况是刘彦昌,对待这么温柔可人的女鬼实在做不到熟视无睹。
轻轻的相拥,缓缓抚过柔软平滑,又带着一丝丝冰凉的脊背,换来崔婉儿一个甜美的笑容,甜甜的一声呼唤:“相公!”
“你说得对,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刘彦昌浅浅的一句话,却是他一生的承诺。
崔婉儿大为感动,缠绵一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温暖的怀抱,见刘彦昌露出沉思之色,轻声问道:“相公,盖新书院的事也不用咱们操心,你是在为以后的出路做打算吗?”
“是啊,陡然生出一种天下何其之大,竟无处为家的感觉!”刘彦昌微微叹息,如果离开了清溪镇,从此就像是无根的浮萍。若是一个女人,只要找到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夫婿,生儿育女,就能当做有家。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好像在这方面的烦恼要更深一点,思及此处,不由对那些云游四海的僧道生出一些悲悯情怀。
“要不去紫阳县吧,妾身从小就在那里长大,而且离南陵县也不远,大概四五天就能走得到!”
“也好,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答应过你,如果有机会,就带你去紫阳县,寻找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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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陵县到紫阳县,要横穿米仓山,山路崎岖,九曲盘桓,十分难走。
好在他既不赶时间也不缺钱,盖新书院也就用了五百来两银子,剩下的钱足够他和刘巧云置办各种生活物资。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边赶路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倒也十分惬意。若是寻常人家可能就做不到这样了,一来为生活所迫,根本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二来山中毒蛇猛兽横行,时常有盗匪出没,若没自保的本事,更是提心吊胆。
但是这两样在刘彦昌这里都不算是事儿,一路上瞧着树木葱茏,林涛飒飒。岩崖绝壁,剑指如峰,峰如刀削,崖似斧劈,奇伟而峥嵘。山涧瀑布,气势磅礴,轰鸣之声如雷贯耳。
刘彦昌也不得不吟起“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的诗句。
晓行夜宿,一连五天的时间,刘彦昌总算是穿过了最难走的米仓山。
“弟弟,这是到哪儿了?”刘巧云掀开车帘,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如此颠簸过。再加上体质柔弱,哪能跟刘彦昌比,早已是旅途劳顿,一脸的疲惫。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前面有个茶棚,我们正好过去问问!”刘彦昌道,他见道路变得越来越宽敞,心知已经到了紫阳县境内,只是不知道离县城还有多远。
刘巧云关切的道:“也好,你也累了这些天了,是该去喝杯茶水歇歇脚!”
刘彦昌将马车赶到茶棚边上,将缰绳系在茶棚的柱子上,又将姐姐扶下马车。
只见是一个老婆子走了出来,招呼道:“两位里边请,小店里都是上好的雨后山茶!”
刘彦昌刚踏进茶棚,只见里面还坐着其他客人,看那头裹方巾的打扮,应该也是个书生。
书生将茶碗拿起来闻了闻,眉头一皱,不悦的道:“老婆婆,恕在下直言,你这哪里是茶水,怕是煮一碗猪草的味道也要比这好得多吧?”
刘彦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
只见卖茶的老婆婆拦住书生的去路,赔笑道:“这位公子,好茶自然有,还请稍待片刻!”回头向棚里喊道:“三娘,端杯好茶来!”
一会儿,便有个少女捧着茶碗从棚后出来,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容貌艳丽绝伦。那书生见了少女的样子,顿时面红耳赤,心旌摇荡。
接过茶水一闻,忙道:“茶水清澈,茶色鲜明,芳香无比,果是难得的好茶!”举杯便要一饮而尽。
“这位兄台,暂请稍待,可容一叙?”刘彦昌忽然起身,冲着那书生道。
书生本来觉得有人打扰自己的好事,十分不悦。扭头一看刘彦昌丰神如玉,也不敢小视,将茶碗放下,拱拱手道:“在下祝同尘,不知兄台贵姓,有何指教?”
“在下刘彦昌,指教不敢当。只是你看这姑娘一身上下绫罗绸缎,精致非常,手上那一对翡翠玉镯价值怕是也在百两纹银之上,这样的姑娘,用得着在此处抛头露面,贩卖粗茶吗?”
刘彦昌在这个叫“三娘”的小姑娘身上,觉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鬼神之事不便明说,只能委婉的提醒道。
祝同尘见他质疑美人,顿时更加不悦,只觉刘彦昌是想将自己挤兑走,然后好独占这位姑娘。顿时怒气冲冲的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平白污人姑娘的清白呢?人家姑娘在道旁施舍茶水,乃是难得的善行,刘公子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彦昌大为火光,自己一片好心,反倒成小人了。又察觉刘巧云在拉扯他的袖子,干脆顺势坐了下来,不去多管闲事。
那姑娘见祝同尘维护自己,更是俏脸微红,眼波流转,投去崇拜的目光。祝同尘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哪里见过什么美人暗送秋波,遇此情景便是充满昂扬的斗志,恨不能拔剑与刘彦昌决斗一番。
“姑娘,在下相信你!”祝同尘说道,说罢就激动的想去轻扣寇三娘的柔荑,但瞬间又觉得太过仓促,唯恐惊吓美人。仓促之下,又赶忙改变方向去取桌上的茶碗,慌慌张张喂到嘴边。
刘彦昌虽然想做好事,却不是那种滥好人,既然祝同尘自寻死路,他也懒得多管,但看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刘巧云却“噌”得一下站起身来,冲着祝同尘道:“这是水莽草,不能喝!”
原来老婆子将他们的茶水也送了过来,刘巧云看着茶碗里的叶片才想起来小时候的见闻,蜀中桃花江一带,有一种叫做水莽草的毒草。它剧毒无比,食之即死。长着像葛类一样藤蔓,花是紫色的,开起来像扁豆。
传闻说,如果有人被水莽草毒死,魂魄是不能轮回的,一定得再用水莽草毒死别人做替身,才能去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