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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正在做实验,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因为偶尔会接到一些骚扰电话,我就没接。没想到不过十分钟时间,这个号码又播过来两三次。
这下我不敢不接了,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喂?”我脱下薄手套,划开了屏幕。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张梓潼小姐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裴令婕。”
我立时一惊,快步走出实验室,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您有什么事吗?”
这位大小姐与我是敌对的关系,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事是需要跟我说的。
裴令婕的语气还是一贯的高高在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你谈一谈。”虽然遣词造句很委婉,但她话里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思。
我怒从心头起:你想怎么样,我就必须满足你的愿望么?
这位大小姐真的是一帆风顺太久了,以为她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必须围着她转呢。可她忘了,她的情敌与她是对等的关系,没有必要听她的。
“很抱歉,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赴您的约。”说完我就很快挂了电话。
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跟程嘉溯报备——在他面前提及前女友,那是给前女友刷存在感,我不做这么亏本的事情。
裴大小姐也奇怪,被我这么没礼貌地挂掉了电话,她竟没有生气——或者生气了我也看不到——再接再厉地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实验助手也发现了我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提醒我:“张工,电话。”
我跟裴大小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干脆把她的号码拖进黑名单,终于消停了。助手实验员见我这样,没敢再说什么。
我对她笑一笑,没做解释,两个人继续刚才的实验。
我社会关系单纯,裴令婕想要找我,或者通过程嘉溯,或者就是来实验室。但实验室这边是高保密单位,她身为非衣的负责人,在没有两家公司多方磋商的前提下,是不能随意进入的。
这与程嘉溯可以经常出入正好相反。而程嘉溯并不希望我和裴令婕有太多接触,所以我很肯定,她没办法通过程嘉溯来接触我。
又过了几天,程嘉溯派安然给我送来一张请柬。我奇怪:“他很忙么?”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定睛一看,手上的请柬是郑与泽的生日宴会。
我笑:“郑少居然会请我?阿溯呢,不去么?”不想当面恶心郑与泽的时候,我是不叫他的小名的。
安然道:“最近在和轻白集团谈合作项目的事情,程总忙得走不开。郑少倒是也发请柬给他了,忘请谁也不能请他呀。正好,生日会地点挑在越城,就算工作忙,抽一晚上时间也就够了,程总就让我给你送来请柬。”
他说着笑一下,“郑少也是小心眼,你不久得罪了他一下么,写请柬都要把你和程总分开,程总为此很不高兴,我来的时候,正打电话骂郑少呢。”
我哈哈大笑,安然说郑与泽小心眼,其实我的心眼也不大来着。既然他分来给我和程嘉溯发请柬,我们偏要一起去秀个恩爱,好好气气他。
明月湖是闻名全国的景区,号称“天上广寒,地下明月”,又有历代被无数文人墨客赞颂过的“明月八景”,从春到冬,几乎每一天都游人如织。
到了晚上,景区游客大为减少,就有一艘艘画舫穿行在湖面上,灯影桨声里,仿佛是金粉六朝余韵。
郑与泽别出心裁地包下一艘最大的画舫,把自己的生日宴开在上面。据程嘉溯说,他白天应该是在沪市陪着父母的,又去郑家老宅给老先生磕了头,黄昏时分才匆匆赶来越城。
我摇头:“何必这么麻烦呢。”
程嘉溯笑道:“在沪市办生日宴,唯恐去的人太多,又都是冲着舅舅去的,他玩不开心。这回在家表现得很乖,缠了舅舅很久,舅舅才答应他让他在越城宴请一下自己的朋友。”
这么说来,今天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就都是郑与泽的朋友了。
难怪目光所及,连一个中年人都没有,全都是靓妆华服、衣香鬓影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伙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特别显眼,正是当初在特洛伊伙同程嘉溯欺负我的那群人。
程嘉溯也认出他们来,沉下脸:“阿泽怎么还同这些人在鬼混?”
当初他做小团体头头的时候,身边聚集的也是一群纨绔,可那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一二分本事的,这些年随着他改邪归正,当初的伙伴或者退出了圈子,或者与他一道投身商海,也都做出了不小的成就。
唯独几个特别不成器的,又聚集到郑与泽身边,引逗着他斗鸡跑马、欺男霸女。那几个人在上次特洛伊那件事情过后,都被程嘉溯教训过,短时间内是不敢出现在社交场合了。
剩下的这几个,都是郑与泽的亲信,程嘉溯虽然生气,看在表弟的面子上,并没有发作他们,但是教训过表弟,让他离这帮人远点。结果这会儿又在画舫上看到了,他顿时气得更厉害了。
程嘉溯和我手挽手登上画舫,郑与泽今天穿得十分精神,欢快地迎上来:“表哥!”
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仿佛对着太阳的向日葵。程嘉溯见他这样,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在他的生日宴会上落他的面子,点点头,“阿泽,生日快乐。”
郑与泽看到我,变脸变得飞快,好不容易从一大堆准备好的表情里扯出一个微笑来戴在脸上:“表嫂也来了啊……”
我挽着程嘉溯的胳膊笑:“你表哥都来了,我自然也来。阿泽,生日快乐。”
郑与泽臭着脸,让我们进去,自己又去招呼别的小伙伴。他分开下请柬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难而退,不要跟他表哥一同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上,顶好是充满自知之明地不要来。
然而我和程嘉溯都看穿了他的小算盘,这么手挽手出现,让他的打算落空了。
这时候,郑与泽那群狐盆狗友也看到我们进来了,几个人慌乱地对视一眼,像是想逃跑。但这是在画舫上,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几个人你推我我搡你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看上去十分可笑,程嘉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几个人这下如蒙大赦,列队走过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大哥!”
又转向我:“大嫂!我们错了,对不起!”
这么个黑·社会见面的架势,唬了我一跳,周围也有好多人看过来。好在这群青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状态,你一言我一语地讨好起程嘉溯来。
程嘉溯皱眉:“谁让你们喊我大哥的?”
他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解释:“郑少的大哥,就是我们的大哥!”
“大哥的大名如雷贯耳,我们仰慕很久了。”
“郑少说了,今天不得到大哥的原谅,以后就再也不和我们一起玩了!”
……
他们多半都是些富二代,除了阶层相同、利益相关外,能玩到一起,倒有一大半原因是臭味相投。要是一下子被郑与泽踢出社交圈,丢脸不说,没有了志趣相投的小伙伴,人生该多么无聊啊。
既然他们有改正的打算,又是郑与泽的小伙伴,程嘉溯倒不介意教导教导他们,也免得带着郑与泽走得更歪。便放开我道:“我跟他们说点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先进去等我。”
那几个混小子一听“男人的事情”,眼睛立刻亮了,跟迷妹看到明星偶像似的,眼珠子黏在程嘉溯身上都扒拉不下来。
我点头:“那我先进去喝点东西。”
我现在其实并不认识很多人,如果是大型宴会,必然得程嘉溯带着提点我。好在这只是郑与泽的生日宴,来的都是年轻人,气氛活泼,许多人互相也都不认识,他也就比较放心我先一个人呆着。
只是我一个人还没坐两分钟,就被人截了胡:“张小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吧?”
我叹口气:“裴小姐,您还真是锲而不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