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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说着,第二次抓住杜若予的手,神色间陡然肃厉起来,“就算你当天晚上戴着眼镜,凶手和你近距离接触过,也能留下讯息,哪怕公安局目前没有嫌疑人给你指认,你能提供的东西也应该更多!”
杜若予被他拉得一踉跄,径直往前扑,好在方未艾及时拉住她另一只手,将她拦下来。
方未艾火冒三丈,浓眉和大眼都快拧成一团,熊熊燃烧,“姓卫的,你真当我们警察是吃闲饭的?别说我们家杜杜没招摇撞骗,她就是真招摇撞骗,能骗得过警察?”
“都是你家的杜杜了,还说没特殊关系。”卫怀信本来就对杜若予心存怀疑,现在连带着怀疑起国内的公检法了。
“那是我对杜杜的昵称,关你屁事!”方未艾转向杜若予,“是不是?”
“……”杜若予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起了这么个浅显易懂的昵称。
她以为她和方未艾,也算不上熟稔。
方未艾听不见杜若予的腹诽,自己说自己的,“她知道的东西早一五一十交代干净了,我们之所以没昭告天下揭穿她的身份,当然有我们自己的理由!”
卫怀信狐疑地看着他,“什么理由?”
方未艾骂道:“你先松手!”
卫怀信瞥眼杜若予,果然松开手。
杜若予也从方未艾那儿挣脱开,左右互揉,悲叹自己真是时运不济,但她又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坦荡,便说:“别杵在这儿了,进去坐。”
她的单身公寓里有张双人座的小沙发,她对卫怀信唯恐避之不及,便把沙发让给他们俩,自己去挪书桌前的椅子。赫奇帕奇还赖在椅子上,杜若予推它两下没推动,只得轻拍它的脑门,并斥道:“下去。”
从玄关进来的卫怀信和方未艾都看见这一幕,方未艾做了个鬼脸,搓搓胳膊告了声大吉大利便坐到沙发上。卫怀信则皱眉在书桌附近看来看去,脑袋里想起先前魏婶神神秘秘说的那番话。
书桌旁什么都没有,杜若予说话的姿态却又极尽自然。
他虽然一再和自己强调科学,可身上的汗毛还是悄悄竖起一片,只能清清喉咙,勉强做出副眼不见为净的神态。方未艾让他坐,他瞅眼空空如也的沙发,眼神微妙,坚持不坐。
杜若予将椅子挪来时正好瞧见他的表情,她心想自己大概发现了点卫怀信道貌岸然下的小秘密,便微抬头,故意冲他阴恻恻一笑。
卫怀信被她笑得脚底都要生出白毛,目光很不认同地与她对视一眼,迅速避开。
杜若予心里透亮,差点嗤笑出声。
嘁,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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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未艾自己坐得舒适了,才掏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两张照片,示意卫怀信过来看。
“这两张照片都是案发时,凶手跑出巷子,在外头的街上被监控拍到的模样,我只截取了其中两张,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帮忙藏着杜杜的这点小秘密了,秘而不宣!哎你算国际友人吗?我说成语你听得懂吗?秘、而、不、宣。”
卫怀信对他的挤兑置之不理,认认真真去看那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雨夜里凶手和杜若予擦肩一步后忽然回头,漆黑大雨,视频本就模糊,凶手还戴着毛线帽、口罩和眼镜,捂得严严实实。
第二张照片里,杜若予还在踽踽独行,可在即将走出画面的上方一角,凶手竟然躲到一家打烊门店的门柱后,只探出半个头,悄悄往杜若予这边看。
杜若予也凑过来看照片,只一眼,心就凉了半截,“他没有马上逃离现场,是在监视我?”
方未艾仰头看她,从有限的脑容量里尽量想出情真意切的安慰话,“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就是怕你害怕。”
卫怀信紧紧盯着照片里容貌特征模糊的凶手,也意识到当时凶险,“你是说,凶手当时可能还想杀杜小姐灭口?”
“我们也是这样猜的,毕竟杜杜是唯一与他打过照面的目击证人,所以他当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想尾随查看,杀人灭口。”方未艾说,“可监控里,他就这样观察了会儿,最终没有动手。”
“为什么?”杜若予和卫怀信再次异口同声,他们俩快速相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方未艾。
方未艾摆出个耶的手势,两指还喜庆地剪了剪,“杜杜命大呗!凶手观察过你,认为你是个真正的盲人,这让他松了口气,此外,你也不看看你平时出门穿的衣服,全是些被时代淘汰的男装,凶手可能把你当成个男人,和男人搏斗可不比女人,他犹豫了,犹豫到后面便失去最好的杀人时机,他就跑了。”
杜若予回想那晚寒冷孤静的情景,如果凶手当时真要杀她,她也是避无可避的。
这样想来,她确实捡回了一条命。
方未艾拍拍大腿站起身,一张脸护犊子地冲到卫怀信面前,“你还觉得杜杜是嫌疑人吗?我告诉你!你要再这么看扁我们刑警队的智商,信不信我士可杀不可辱,现在就揍你一顿?我们当晚就对证过杜杜的行踪,从她七点半出门,到九点多发现你妹妹,她一路的行踪都有人可以作证,要不是下大雨学林街积水,她也不会绕远路回家,不可控因素这么多,再加上拍到凶手的监控,你倒是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怀疑她?”
卫怀信一抬手推开方未艾的大脑门,低头仔细辨认监控画面里的凶手,“这个人,我毫无印象。”
“废话!你这二十多年回国的时间凑一凑,能有一个月吗?去殡仪馆领个尸都得靠死者名牌的亲属关系,我都懒得排查你!”方未艾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转向杜若予后,方未艾眨眼又是笑容满面春光无限好,“杜杜,我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你,在我们警察抓到凶手前,你都要小心点,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当然,我知道你从不乱跑,但是如果遇到今天这种居心叵测的跟踪狂,你也别客气,直接报警,或者打我电话!”
杜若予斜睨卫怀信,见他面有郁郁,还时不时偷瞥几眼空书桌,心里一顿乐,故意嘿嘿嘿冷笑出个曲径通幽的惊悚效果,“我倒不怕他。”
“不怕他好!”方未艾扯扯皮夹克,猛地捞住卫怀信的脖子,往身边一带,“我得走了,这位被害者家属,你也跟我一起走吧!杜杜是女孩子,没听说过孤男寡女不要共处一室吗?走走走!”
卫怀信被迫困着脖子往房门移动,余光瞧见书桌下的狗窝,以及附近的狗粮袋子和食盆,开口问杜若予,“你养狗吗?”
被他提醒,方未艾也注意到狗窝,好奇道:“没听说你养狗啊?养狗好啊!至少有个伴。”
杜若予扯出个虚笑,“……也就那样。”
卫怀信又说:“可你这环境,不像有狗生活过。”
杜若予脸上的笑顿时僵硬。
方未艾看看那崭新的狗窝,再看看杜若予不自在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他放开卫怀信,凑到杜若予身旁,紧张兮兮道:“那狗……呃……是……那个那个吗?”
“……”杜若予舔舔干燥的嘴唇,轻微颔首。
“……什么时候来的?”
“一星期前在街上碰见的,它出了车祸。”杜若予没说当时那辆突然变道的丰田也擦到了自己,混乱中她的眼镜掉落,才看见惨死在车轮下的赫奇帕奇。
“哦……”
趁他们俩窃窃私语,卫怀信的两只眼在这小小公寓里探照灯一般四处逡巡。
狗窝确实是新的,只不过食盆里还留有食物残渣,那袋狗粮也被吃空小半包,瘪瘪的被个晾衣夹夹住,可周围不算干净的家具地板上却连根狗毛都没有。
书桌上有两瓶新开封的护肤水和乳液,旁边还搁着支粉红色的口红。
此外,敞开的阳台里晾着两条崭新的鲜嫩裙子,和旁边多件男款旧衣格格不入。
方未艾还在问:“你刚才就是和狗说话?那它现在在哪?”
赫奇帕奇从他们刚刚谈起它时,就已经在屋内兴高采烈跑了趟马拉松,如今听到方未艾找它,更是激动地绕到他脚下,仰着脑袋冲他一阵哼哧。
杜若予偷瞄卫怀信,起了坏心思,故意沉默地看向他脚边。
方未艾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卫怀信,“呃……”他伸出手指,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那儿?”
卫怀信也低头看向自己脚边。
杜若予点点头,悠然凄楚,又颇宠溺无奈,“它还蛮喜欢卫先生的,大概也希望卫先生能带它回家吧,哎呀,它的血滴到卫先生鞋上了,真不好意思。”
一阵穿堂风刮过,室内阴气逼人,卫怀信毛骨悚然,原地炸起。
高冷敏智,咄咄逼人的精英形象,顷刻瓦解。
杜若予一脸莫测高深,实则心里有个小恶魔在捧腹大笑。
赫奇帕奇无辜地歪着脑袋,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未艾也被吓到,尽量泰然地后退几步,僵笑道:“杜杜,那个……不早了,我先走了……”
“方先生先别走!”卫怀信迅速迈到方未艾身边,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像借助了某种阳气,才能问出心中阴森恐怖的猜测,“杜小姐,我在街上遇见你的时候,你说话的内容涉及到我妹妹的死。我想知道,你当时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谁说话?”
~~~~~~作者有话说~~~~~~
卫小哥没什么毛病,就是怕鬼怕得厉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