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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反贼之事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东宫在皇帝醒来之后便命人重新修缮,前太子玉琤极尽奢华,景王给的二十万两银子也全数用在修缮上头,穆王府与这东宫自是不能比拟,因此如今这重新修缮,季云流也只是让人把正院摆设全数换过而已,就是硬装还在软装换一换的区别。
太子于十月二十一正式搬入东宫之中,东宫由两座五进宅子合并在一起修建而成,里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草木繁茂,进了里头若不坐轿子,寻常人走上两个时辰估计还不能走完各个院落。
太子妃选了东宫的琉璃殿为正院,工部在修缮时就让人把穆王府的花木都移过来,季六在院子里与屋里绕了一圈,颇觉不满意。
这个东宫里头没有天然的温泉,不能与自家老公啪啪啪后来个戏水鸳鸯,怎么瞧着是怎么不合她胃口!
不过,罢!
过的如此奢靡若还要挑三拣四,天道就算是亲爹估计也要看不下去,追着来天打雷劈了。
太子妃默默告诫自己要知足常乐,没有戏水鸳鸯,登高望月观星也是一件有诗情画意的雅事。
皇帝卧榻养病期间,除非太子特意让人呈上的折子,不然寻常折子转不到皇帝面前,全数归到穆王府里头让太子批阅。
出了反贼的事儿,朝中原本站队景王或其他皇子的大臣们自要表示自己忠心,人人那是下足劲头,写出一本又一本关于民生作功的长篇大论来。
太子处理完大典的章程事宜,每日坐在桌案前都得挑灯批阅一番奏折。
就算明天是册封大典,这批阅奏折的事儿,还是没有落下。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玉珩倒没这么多的讲究,他不仅直接在东宫寝殿批阅奏折,若见到上头有趣的事儿还会给她读一读,自然,若是遇到民生疾苦之事,他也要向季云流念叨一番。
“五日后,四姐姐出月子了,君府摆下满月宴。”季云流从九娘手上接过托盘,放在桌上,亲手倒了两杯茶,“七爷到时候可有空一道同我去贺喜?”
玉珩抬起眼:“五日后?”
“正是的,十二月二十八。”
玉珩接过她递来的茶:“才一下子,那小哥儿都满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眉目如画的娇妻,心头安然,成亲之前,总觉得度日如年,成亲之后便觉得时间飞逝……
其实都是因为此人。
季六不知太子脑中的自我嚼咽定心丸,她笑了一声道:“小哥儿满月都好些日子了,前些天我去季府探望四姐姐时,她还打算让我替小哥儿取个名儿呢!四姐夫的意思,七爷册封大典乃普天同庆之事,所以他也沾沾喜,把满月宴延到大典之后。”
玉珩亦笑了一声,这是君家不想与大典撞日的缘故罢,倒也是极有心,极为有礼了。
“咱们的小外甥满月,到时我自要与你一起前去道贺的。”玉珩吃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向她,“至于君府礼单的事儿,交于你,我便做这个甩手掌柜了。”
“七爷可不能做甩手掌柜,”季云流顺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诗集,“四姐姐要我为她家的小哥儿取名呢,我可不能取个太随便的丢了七爷脸面,所以这名字还得七爷帮我一道你想想呢。”
那本正是一本诗经。
玉珩目光从季云流面上移到诗经上头,伸出手接过那诗经笑道:“君子念一个探花郎,初为人父定是对这个孩子宝贝的紧,只怕那名儿都写满一本册子了,咱们便取个小名给小哥儿便好,大名还是留给你四姐夫罢。”
季云流略一想,觉得甚是有理,自家孩子还没影儿呢,与自家老公一起欢欢喜喜给别人家孩子取名做什么!
果断道:“七爷说的对,咱们还是取个小名就好。”
一顿,再道:“前人都说有个贱命好养活,又有言虎父犬子,既然如此,就给小哥儿取名大狗罢!”
太子拿着诗经的双手一抖,顿时把书给合上了,大狗,日后你可莫怪你姨父没有阻止你姨母!
太子妃喜气洋洋的问:“七爷,你也觉得此名甚好?”
太子看着偌大的“诗经”两字,一本正经点首道:“《春秋·考异郵》有云,狗,斗之精所生也,《茅山卦易》又云,大狗这名有辟邪御凶之威,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名字,爱妃想的甚是巧妙,想必四姐姐定会喜欢这两字。”
为了给自家老婆兜底,他也是把老脸豁出去放下身架,一溜到底了!
太子妃脚一崴,差点就把自己给摔死在这里。
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种冠冕堂皇的胡说八道、黄河之水都能被说回天际的振振有词,分明很带感啊!
少年,你果然是可以的!
君府小小少爷的乳名于是成了大狗二字,这二字乃太子亲口长篇大论一番,又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名字,君府上下谁敢不用?!
不仅要大声的叫,还得高高的唤一声“狗哥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玉珩一本正经完了,想到另一件喜事:“再过两月,六哥的大婚就到了,到时,咱们宫中的礼可不能少了。”
“嗯,”季云流高高兴兴应了一声,“妾身记得呢,六哥的王妃乃谢府三娘子,那三娘子我见过几面,是个与六哥极为般配的。”
当初在秦二娘子的添妆那日,众小娘子都羡慕佟大娘子成为安王侧妃,日后能当上贵妃时,就谢三娘子当众说了一句:再尊贵亦是一个妾。
由此可知,谢府的家教规矩应该都是极好的,没有把这样的小娘子养歪了。
六皇子她也见过,不看八字,就单单面相来看,两人确实极为般配。
玉珩笑了一声:“你说他们般配,那应该是段好姻缘了。”
……
十月二十三,晨曦刚出,太子便睁开了眼。
这一日为精神充足,玉珩难得放弃早晨的武练,沐浴后让丫鬟与季云流帮他穿戴整齐。
冕旒颇重,九娘习武之人捧着它欲往交给季云流时,双手都是颤抖的。
重的并不是冕旒,重的是它所含的意义,东宫太子之位。
九娘心中只觉得一颗心如急鼓一般乱跳。
季云流从九娘手中接过冕旒,玉珩坐在铜镜后,略略转过首,看着后头红巧小心翼翼端着的、托盘中的太子妃凤冠,盈盈一笑:“云流,待会儿,让本宫亲手给你带上这顶凤冠。”
季云流托着那九旒贯五彩玉的冕冠,轻轻戴到玉珩头上:“七爷,冕冠上为何要置旒呢?”
长型冕板上,垂下的九旒上头,串了十二块五彩玉,按朱、白、苍、黄、玄的顺次一次排列,玉珩伸手搭上那颗玄色玉石道:“置旒是为了遮上双眼,蒙蔽明察的意思,是想告诫高位之人,需洞察大体而能包容细小的瑕疵,不要事事都计较得仔仔细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季云流一笑,固定好了冕冠,“确实如此,那七爷日后也不能对臣子太苛刻了,不然七爷登基之后,无人敢如实谏言那便得不偿失了。”
“他们敢不敢如实谏言届时又于你我何干,我与你届时应该已在……”玉珩话到一半,由铜镜中望着里头映出的人,“可是有话要说?”
“七爷,”季六伸手取过红巧端着的凤冠,“我确实羡慕秦二娘子与宁表哥的三年之后的快意江湖,我亦很想与七爷做一对闲云野鹤,不过,七爷与宁表哥却是不同的……”
她见玉珩诧异的转首望过来,笑着把凤冠放在他手上,“人生在世,有句话怎么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既然如今皇上与天道给了七爷一身权势,七爷怎可辜负了皇上对七爷的期许与天道给七爷的运势……七爷背负了天下万民的责任,若丢下不管了,天道就算是七爷的亲岳丈,估计亦是不肯的……”
“云流……”玉珩捧着凤冠微微动容。
季云流坐下来,转过首,笑露齿:“咱们为啥要去学他人的神仙眷侣,天下熙熙,浮生攘攘,在红尘中沉浮做一对食人间烟火的平凡男女也挺好的,我还等着七爷说的那顶皇后凤冠呢。”
待玉珩站起来将凤冠亲手郑重的戴至她头上时,听见她的声音轻轻传来,“七爷,我相信你会创一个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