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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掌灯,季云流吃完晚饭捧着肚子在前院的小花园中散步。
大夫人掌家成效显著,前头的小花园中天火通明不说,还让人直接跨着邀月院搭了天棚。天棚一搭,夏日里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来,此刻,凉风习习,暗香幽幽,很是惬意。
林嬷嬷扶着她,低声给她算着这两年,何氏克扣着的月钱加那些份例加上利息该是多少银钱。
两人一边走,季六一边抬头望天。
天空沉沉,今日没有星星,但其实星星依旧在,直接被云遮住了而已。
寻常人看不见,观星之人却能用位置去确定它。
季云流看着这几日依旧没有弱下来,只是被乌云遮住的天狼星,微微拢起眉。
如此说来,七皇子身边还是危机四伏。
她还是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成寡妇了!
绕了花园一圈,林嬷嬷正说道皇后让人送来的那些衣料该做两件怎样的衣裳时,看见自家姑娘直愣愣的站在西墙出,不走了。
季云流看着不远处,不断浮上黑气的半空,深深拢起眉。
这是,有人做法在借运!还是那样的不正之法!
是谁做了这样的孽法?!不怕遭受吞噬吗?
“姑娘?”林嬷嬷见季六不走了,不禁出声询问了一声。
“林嬷嬷,”季云流指着前面的天空道,“不知道这围墙之外的都是住些什么人?”
内宅围墙高,林嬷嬷还真是看不到外头,看季云流指向,她笑道:“这墙的西面是三井胡同,三井胡同里住的全是一些寒门官家,宅子莫约也是两三进为主,咱们这就是三井胡同买下的呢。”
季云流再问:“出了三井胡同,再往西去,又是哪里?”
“出了三井胡同,热闹点的是西京大街,再往西嘛……”林嬷嬷仔细想了想,“再往西莫约就是那些落魄人家的宅子了罢。”
日出东方,西山下落。
这东面住富贵人家,越西越落魄,在大昭也是有说法的。
季云流目光动了动,难得心绪不宁起来。
那人竟是要借贫民身上的运道!
这贫民之所以贫穷,就是缺乏运道,本来就微弱的运道再被借走,指不定那里就要发生什么灾难,导致更惨的家破人亡了!
那黑气腾腾而起,季云流垂下眼眸,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往生咒”。
那边的借运,她相隔太远,除非插翅能飞,不然也帮不上。
看着黑气越来越浓,当下里,季云流不再逛园子,立刻转身回屋,屏退了丫鬟婆子就让红巧拿朱砂与黄纸给她。
红巧听得自家姑娘索要这两样东西时,虽然愣了愣,到底没有再问什么,应了声下去了。
经过紫霞山那事,她已经学会凡事都先闭嘴!
大昭人人信道,这黄纸朱砂自然好找,还能分成许多类。
季六娘子回季府,与老夫人同坐一顶轿子的事儿已经被下人都知道,有眼色的人给的自然都是上等的黄纸与朱砂。
收了纸,说了句“莫要打扰我”之后,季云流直接锁上房门。
会这种借运之法的道人,定不是寻常人家能请到的,以防万一,她还是给她身在皇宫内的姘头画张符,保个平安。
默念几遍净心咒,净身咒,安神咒,拿起笔沾上朱砂,季云流一边默念“金身咒”一边落笔成符。
连画两道,都觉得道法不够。
这平安符自然不是随便提着笔画画就成的,它需要加入念力道法,需要所谓的“一点灵光”是颇耗心神的。
若是初入道门之人,想画道符,还需净身净心多日,这才能摆香案,上香,请神画符。
又念了一遍净心咒,这次,她解下挂在脖子中的玉佩,用道指施法把玉上长久所带的紫气灌入狼毫笔内,才再次默念咒语画符。
玉佩被玉珩长期带在身上,有他气息,给他专门画符,有紫气加成,符书更有作用。
季云流心静如水,全神贯注,心神合一,一刻钟之后,平安符算是真正画成。
这一道符耗空她去全部道力,看着上头的线条,她折了折,把黄纸折成了一道好看的心型。
谁说平安符只能是三角形的,她就是折个心型,怎么了!
把玉佩挂回脖子,季云流打开门唤又红巧:“给我拿两条红绳来,让我打个络子。”打络子就是打绳结,在现代说打中国结。
把小型的络子往道符上一挂,也是个好看的手艺品!
季三老爷磨磨蹭蹭的回到自己院落,问何氏拿了庚帖与信物。
何氏适才一直想着怎么推脱了这个烫手山芋呢,一听自家相公说季尚书亲自去退亲,亲自从箱箧中拿了放有庚帖与信物的匣子递出去:“老爷,大哥怎么会在意上这件事儿的?”
“这亲事本就是大哥促成的,如今自然会在意。”三老爷正烦恼他的婉娘,哪里有心思与她多讲,“妇道人家不需要问这么多。”
穿过游廊,三老爷又在垂花门前犹豫上了。
这庚帖要是一递,他在外头安置外室的事就包不住了!
想了想,想了再想,三老爷来来回回踱步,一股脑儿往季云流的邀月院走去。
只要说服了六姐儿不退亲,只要她肯为小,自己的婉娘与官位就都能保住了!
夏汐禀告三老爷过来时,季云流正跟着红巧编络子。
西花厅中的三老爷都顾不得这边还未收拾好的杂乱,看见季六迈进来就道:“六姐儿,为父有事儿与你商量,让你的丫鬟都先避避。”
红巧见季云流点首,极不情愿的从西厅退出来。
房中只剩两人,三老爷拿出庚帖与信物,一句废话都不多说,拍在桌上,开门见山道:“六姐儿,你大伯要把你与张家的亲事给退了。”
“嗯,”季云流看着那庚帖一挑眉,“挺好的。”
“你说甚么?”三老爷连腔调都变了,“你你,你一个女儿家家,竟然想着退亲挺好?这可是,可是辱没我们季府门风的大事情!”
“那阿爹以为呢?”季云流随手翻着庚帖,看着张二郎的生辰八字,“女儿应该嫁到张家为妾,这才是光耀门楣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