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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酒至半酣。
康敏对老谭说:“谭董,马上春节了,我们要录制春节档美食专栏,你家是饺子馆,应该打头条。”
老谭说:“这是好事,感谢还来不及呢。这样, 你和周总联系,我现在闲人一个,不管事。”
“谭董谦虚。”康敏说:“那好,到时候我和周总联系。”随后又道:“这回的节目不但在电视里播,还在快手上发短视频,快手传播速度快,影响力大。”
她的话引起了老谭的兴趣,这几天他就在研究短视频,奈何能力有限, 实在整不明白,只是会录会发而已,很普通的那种。
他问:“咨询一下,咋样才能把视频做的有观赏性?”
康敏笑了,说:“那得有后期制作,没后期制作不行。”
“噢-----”
“短视频也是视频,需要剪辑、录音、配乐、道白,和制作短片一样,只不过没那么复杂。这样,你想做啥视频把资料发给我,我给你做,我那有专业团队,分分钟的事。”康敏说。
没想到在自己这难到打破脑袋的事在人家那如此简单,真是不读哪家书不识哪家字,干啥还是得专业呀。老谭赶紧表示感谢,说以后做短视频就拜托了。
一顿饭吃到太阳下山, 大家尽兴,酒足饭饱。
老谭显然回不了呼市了,黄丽娟给安排了宾馆。
老谭坐在房间的藤椅里喝茶抽烟,脑袋里想着黄丽娟在酒桌上讲的她和老公的感人故事。
说实话,夫妻关系不好的人听不得这样事,除了羡慕外还容易想起自己的不幸,一旦想起自己的不幸就觉着暗淡,心里一片悲凉。
老谭想自己四十五了,在餐饮业折腾了大半辈子,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呢?谁的苦谁知,一个连家庭都搞不好的男人事业上也是有缺陷的。
他一直认为家庭美满才是事业基石,基石牢固事业坚挺,基石不稳事业风雨飘摇。自己的家啥样自己知道,这些年他刻意的不在外人面前提及家庭,因为提了伤心。
他羡慕黄丽娟两口子,更被黄丽娟丈夫对黄丽娟的真情付出所感动。由人及己,想到自己生病时的状况,林燕没有照顾自己,甚至没有一句关心的话,禁不住悲上心头。
他自言自语的说:看来是一点感情都没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雪花很大, 无声无息,加深了夜的宁静。
老谭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雪花在路灯下纷纷扬扬,渲染了整个城市。
他想出去走走,于是便穿上羽绒服,戴上帽子从宾馆来到街上。
街上的行人很少,两旁商铺的灯光温暖着夜色和飘着雪,一丝风没有,暖和的像温馨的春夜。
他往饺子馆的方向走。
从宾馆出来时他脑袋里就不想家的事了,被温暖的夜和飘着的雪包围,内心一片宁静,心情也美气起来。
他不疾不徐的走着,偶尔被走过的饭店里传出来的噪杂声引了目光,停下脚步看两眼,看里面围坐在一起吃喝的人们谈笑着,他觉着很温馨,甚至有些感动。
快到饺子馆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前面路灯的阴影下拥抱着,他不想打扰,虽然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他的打扰。
其实他是在欣赏,因为画面很美。
夜很静,飘着雪,雪花在路灯下如同飞舞的精灵,精灵之下一对情侣紧紧的拥抱着。他们仿佛在天地之外,又仿佛在天地之中接受着上苍的祝福。
他如一个不速之客,再往前走一步是打扰,而站在这里则是欣赏,
许久,拥抱着的情侣慢慢分开,俩人手拉着手向前走去,渐渐走远,被飘雪模糊-----
老谭没动,掏出烟点上一支,待吐出的烟雾和眼前的雪花汇合后才迈动脚步。
阿巧饺子馆灯火通明,纷纷扬扬的雪花也没挡住生意的红火。门前的停车场停满了各种类型的车,有上百万的,有几十万的,有十来万的,还有千八百的电动、三轮,以及自行车。
饭店是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尤其像阿巧这样的饺子馆,有特色、接地气,清雅还亲民,所以啥样人都喜欢。
请市长来这儿吃饭不掉价,求个雅致好吃,还有去别地儿有钱也喝不到的养生酒。兜里揣二十块钱的老百姓也能进,一盘饺子一碟小菜,店里还赠送碗豆腐脑,绝对能吃饱。
老谭没打算进到店里,只是在外面站着看看。
他眼前浮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那是和古毅、周玉军一起来集宁解决皮草城的商户和商城之间纠纷的事,办完事错过了吃饭时间,三个人开着车在大街上边转边找还营业的饭店。古毅眼尖,看到这儿有家叫阿巧的饺子馆,于是三人便怀着一半好奇一半吃饭的心思走了进来。
那时只是百十平方的小饭店,没咋装修,收拾的蛮干净,饺子也很有滋味。当老板娘黄丽娟得知老谭就是省城阿巧的正宗经理时满脸惊讶,那表情至今记忆犹新。
谁能想到几年时间当年冒名的阿巧成了今天集宁最大的饺子馆,真是沧海桑田,世事难料。
人呐,唯有初心不改,万事皆有可能。
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生意红火的店面,老谭在感慨之余想到一八年马上就过去了。这一年走来很是辛苦,首先顶住了原材料涨价的压力,通过调整菜谱和增加饺子个数稳定住了客源跟毛利,平稳的度过了艰难期。
接着做长沙市场,一年之中三家店开业,已经是极限了。每家店开业的前几天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脑袋里反反复复的想准备情况,唯恐落下啥,哪没想到的。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坐下的病根儿。睡不着觉的滋味很难受,没经历过的人难以体会。
还有,夏天的时候经历了打做上管理之后最大的一次用人危机,一头白发就拜危机所赐,虽然光头看不出来,但自己知道呀。
那段时间确实上火,但也亢奋,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似的,越战越勇。
危机解除,头发全白。
他摸摸脑袋,没摸着光头,帽子上的雪沾了一手。
两只手合在一起拍了拍,把雪拍掉后开始转身往回走。
地面上的雪已经有了厚度,踩上去很柔软。
老谭一边走一边想一九年要做的事,虽然早就合计好了,并做了计划,但还是要推敲一番。这也是他经常给管理人员讲的,做工作不但要有计划,还要有计划前的准备。
能给人家讲自己就得先做到,而先做到做久了就养成了习惯。
“一九年,一九年------咦,四九年。”他嘴里叨咕着一九年,叨咕叨咕不知咋就想到了四九年建国上来,禁不住咦了一声,有那么点莫名其妙之感。
过年是建国七十周年,十年大庆之年。
他心里计算嘴上叨咕着:“过年平年,今年戊戌过年已亥,逢亥为尾,亦是猪。
尾,须总结计划,未满者加紧达标,总有事端。猪,福将福运,亦可压运,为吉。
看来过年停止开店休养生息是对的,虽不迷信,但古人智慧岂是今人能及?十二生肖走到尾,亦是地支始轮回。
过年正是修炼内功、蓄势待发之年,可见计划完全正确,英明神武。”
想到这他心情舒爽,又掏出根烟点上,惬意的抽了一口,然后仰头看看雪中深邃辽远的夜空,看洋洋洒洒飘落的雪,长出一口气。
这雪要连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