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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一航的眼神里,绝望中却又透着点点希望。
这样眼神,在薛砚棋活的这二十多年中,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这里的莫一航,而另一次,则是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男孩。
那时她面对这样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丝丝希望在那眼神里被那绝望的汹涌潮水淹没,就像即将耗尽电量的手电筒,努力想要保持那一星星亮光,却最终被黑暗吞没。
薛砚棋脑海里回想到那场景,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求求您,帮帮我,帮我想想办法好么,我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冷不丁的,薛砚棋出神的空儿,莫一航再次开口。
薛砚棋猛地又对上那眼神,只觉得心脏一缩。
她忽而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想答应却又不敢答应。
因为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薛砚棋虽然鬼主意挺多,但她却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就能帮的莫一航让丁小雅原谅她,万一她贸贸然答应了后,却没有成功的劝会丁小雅,那就等于她再一次抹杀了那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那样的感觉,她只要一想起来,都只觉得不寒而栗。
“薛小姐,我求求您了额,您是最后的希望了,我求求您帮我,要不我再给您跪下?”莫一说着,从沙发上再一次站了起来。
“诶,莫先生,你别,你别这样,你让我想想,想想……”看到莫一航的动作,薛砚棋吓得连忙也站了起来,一把拽住莫一航的胳膊。
因为离他近了些,她再一次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绝望中带着一点恳求,因为薛砚棋犹豫,莫一航已经慌得,脸眼睛中那最后一点希望都找不到了。
薛砚棋心脏一紧,想起刚刚见到莫一航时,他下跪的场景。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让一个男人下跪,可以说,简直就是剥夺了他的尊严,而这个莫一航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没有骨气的软柿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因为错误就要错过自己的爱侣时,竟能放下尊严,哭着来求她这样一个陌生人。
其实他大概只是从那电影上知道了她的店吧,其实他大概也不确定面前的薛砚棋到底能不能够帮自己挽回女友的心,其实他大概,除了后悔之外,什么都不能确定吧。
可就算是面对这么多不确定,在最艰难的时候,他去还是能够打败自己内心那深深扎根的懦弱和胆小,抛下一切堵上一切来求她。
这种为了爱而孤注一掷的勇气。
薛砚棋真的,不忍心拒绝。
“十年了,我们从高中开始,躲避了班主任教导主任还有家长的‘追杀’,大学,我们逃过了时间和空间的‘捕捉’,十年的感情,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莫一航傻傻的站在那里,似是回想到了从前和丁小雅在一起的日子。
那种噙着眼泪的绝望的幸福微笑。
薛砚棋只觉得心脏兔突突的跳着疼。
这种感受,她不是没有过,在她曾经的生命中,也曾有这样一个男孩,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出现过,他像太阳一样温暖让人着迷,可是她的生命注定是永久极夜,只能和他分离。
那种不得部分开时的痛苦,薛砚棋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但她咬着嘴唇,最终没有落下眼泪。
半晌之后她抬头,看尽莫一航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帮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庄重的像是在说什么誓言。
耳听到这句话的莫一航,抬起头来时,脸上洋溢出惊喜和希望……
送走了莫一航后,外面的天便已然擦黑了。
薛砚棋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大鹏来叫时,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于是她赶忙收拾好东西,提着包离开。
难得今天的路不堵,一路畅通无阻。
可薛砚棋脑子里乱乱的,根本没有心情在意这些。
下午答应了莫一航之后,薛砚棋才得知,因为对莫一航太过失望,为了安慰女儿,丁小雅的父母便决定送女儿移民国外,换一种生活方式,所以大后天丁小雅就要坐飞机离开。
这就意味着,这两天之内,薛砚棋必须想到挽回的办法,并且这办法,一定要特别特别好,好到足够让丁小雅原谅莫一航而回心转意。
可何从下手,薛砚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除此之外,之前和云小依约好交第二部电影情节设计的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但薛砚棋却依旧没有任何思路,就连一点点灵感都没有。
想到这里,薛砚棋只觉得一个头四个大,搁平时来说,这两件事情中任何一件事都算是异常棘手的事情,可好死不死的,偏偏这两件事情凑到了一起。
“唉……”薛砚棋叹了口气,想把这些扰人的东西从脑袋晃出去,但遗憾的是,这种烦躁却就像在脑子里生了根,挥之不去。
因为路上没有多少车子,所以没花多长时间,薛砚棋便到了家。
而那种烦躁的情绪,也跟着她一直回了家,并且一直持续着。
就连平日里薛砚棋最喜欢的吃饭的时光,今天也只是沉默平淡的被度过。
吃完饭,薛砚棋直接无视了薛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抱着电脑,想先把微电影的情节设计策划写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压根静不下心来,脑子只要一思考,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下午莫一航跟她说过的他和丁小雅的故事。
那样从高中时代就开始了的纯白爱情,格外能够牵动她的心,因为只要一想起那时候,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曾经校园里那个穿着校服会笑的很好的阳光大男孩,他叫薛炽。
薛砚棋与他相识于高中时代,而那时薛砚棋,也还不叫薛砚棋,而叫做沈钰,那时候,她还随的爸爸的姓氏,直到她高中毕业上大学摆脱了那个家后,她便改了姓随母亲姓薛,名字也由原来的钰改成了砚棋,因为她记得他父亲曾说她母亲说过,希望女儿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样样精通。
所以她叫薛砚棋,这个名字是不仅是对母亲的思念,更含着她对父亲的抱怨。
高中时代的沈钰,因为长期活在那个压抑的家里,异常的自卑和压抑,而在那个逼死人的时代,是薛炽如同一道阳光照进了她的世界,让她明白,原来人生,除了绝望,还有希望。
他们那时的高中,就跟莫一航所描述的他和丁小雅的一样,活在教导主任班主任还有家长训导的夹缝里,小心翼翼的品尝着爱情的那一点点美好。
那时的时光,真好啊。
但可惜的是,时光她飞的太快,不过一瞬,就把他们从相守,带到了分离。
“阿炽,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出国,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薛砚棋还记得,那天填高考志愿时,自己沮丧的神情。
而那时薛炽的神情,更加沮丧,他因为家的关系不得不出国,而她,注定没有那个机会。
于是命运在那一刻注定,他们没想像丁小雅和莫一航一样,能走那么远。
薛砚棋还记得那日清晨,微光洒在男孩身上,可她只能决绝的告诉他,再无可能了。
“祝你过得好,我们永不再见。”关于那个时候的记忆,虽然已经很远很远,但薛砚棋还记得,那时说过的话。
多么无情的话语啊,就那么说出了口,那时的沈钰,真是绝情啊。
薛砚棋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连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响都没有听到。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悲壮。”冷不丁的,薛焱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薛砚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薛焱的脸,却猛地跟记忆中的某一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阿炽?”她试探着,叫出声音。
“啊?”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他没听清楚,所以疑惑出声。
但也正是这疑惑的声音,把薛砚棋从回忆中瞬间拉了回来,她猛地摇摇头,道——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烦,马上要交策划了,可我一点都静不下心来思考。”说着,薛砚棋苦笑了下。
“你不是工作的最专注了么,碰到什么烦心事了么?跟我说说?”薛焱素来了解薛砚棋,知道她纵使工作烦躁,却也不会露出这样悲伤的神情,于是关怀出声。
“还真瞒不住你,下午的时候,我店里来了个人,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跟女友谈了十年,异地了七年,因为一时气急分了手,看了我改编的那个大话西游的结局,所以来找我出出主意。”薛砚棋回想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情,跟薛焱娓娓道来。
薛焱听着,点点头:“二十多岁,就谈了十年了,那不是高中就开始了?小伙子不学好,玩早恋啊。”
虽嘴上这样调侃着,但提起高中时代的恋情的时候,薛焱的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情。
但那怀念一闪即逝,薛砚棋没有发现,只是自顾自说道:“学生时代的爱情,总是最单纯没有目的的,能坚持到现在,中间还异地了那么久,真的好难得,我好想帮他们,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外面的月光照进屋子,月光下,谈起学生时代爱恋的薛砚棋目光温柔,神情憧憬,整个人的线条格外柔软,让薛焱忍不住心中一动。
“你也很喜欢那个时代的爱情么,我遇到好多人都说那很幼稚,说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懂得爱。”薛焱走进了两步,话里是饶有兴趣。
“不会啊,我觉得爱情是不分年龄的,任何人都有去爱的权利,相反,那时候的爱情,我不仅不觉得幼稚,反而觉得是最单纯而美好的,因为那时候的人,是最干净的,对爱情的向往,都是最美好的。”说到那爱情,薛砚棋的语气愈加温柔。
“那英雄所见略同咯,果然你是我天定的妻子,想的都跟我一样呢。”薛焱所在的圈子太过高级,里面的人都太自以为是,从来把这些只当成是过家家的小孩游戏,所以陡然听到薛砚棋的这番说法,薛焱忍不住揽住了薛砚棋。
“所以,我特别想帮助他们挽回,十年了,就这么散了,就浪费了!”幻想虽然美好,但现实同样残酷,纵使她再想帮他们,可奈何有些黔驴技穷。
“那就慢慢想啊。”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薛焱恋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来不及了!电影策划马上要交了,然后那个女孩又马上又飞美国了!我没有时间了,这两件事情,我不知道先做哪个,我觉得我哪个都做不好。”
薛砚棋说着,话里已然带上了点哭腔,看得出来,她十分着急。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薛砚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却同时低下投沉思。
半晌,抬头,看着她,露出一抹笑容——
“其实,有时候,当你分不清两件事的轻重缓急不知道先做那一件的时候,你可以换一个思路,同时做这两件事情,所以你可以一起做啊。”
薛焱大提琴般温柔好听的声音在薛砚棋耳边响起。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便给了薛焱一个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