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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人得知她愿意为了死去的家人去苏城,无不感激,在这个时候,她去苏城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可她没有一丝畏惧。
站在众人面前,周朱衣大义凛然,“我已经跟皇上请旨,有御史台沈御史跟我一起去苏城。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这次去一是收敛他们的尸首,二是要要查明真凶,为他们报仇!”
在场的周家人无不感动落泪,连周从宽都老泪纵横,“家主,您放心,我会看着家里人,他们绝不会闹事,我们都等你回来!”
周桐上前一步,“堂姐,不如往我去吧,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对你下手...周家还需要你。”
周朱衣大笑一声,凛然道,“我身为家主,肩上背负着周家百多年的基业是一回事,为周家人讨还公道是另一回事。为了大家,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众人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孙璋哪怕不是周家人都不忍心了,“这一路太危险了,不如让我带着周桐去吧。”
周朱衣摆手,“你们就老实待在这,我这次回去,会把苏城的生意卖掉一部分,卖不出去就把货物带回来,只要咱们周家人好好的,生意在哪都能做。”
接着,她又忽悠了自己儿子,让魏景承心甘情愿的留在家里,还不忘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跟着蓝叔叔读书。
众人万分担忧又感动的把周朱衣送上船,看着五艘大船渐行渐远,许久都不舍得离去。
船顺着桐江,一路到了淮水,当天夜里,船靠岸,周朱衣带人上岸休息,撇下随从跟魏青霄单独到了淮州州府。
容怀安早就收到了皇上的信,此时已经在家中等候许久,一见魏青霄,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大舅,您...老了。”
容怀安摸摸自己的胡子,眼角湿润的拍拍他肩膀,“你都这么大了,舅舅怎么可能不老?你母妃还好吗?”
“一切都好,舅舅,你这些年还好吗?我记得小时候您在京城得过冻疮,这些年可有再犯?”
容怀安年轻时候跟一群混小子在一起玩,有一次这些家伙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要去山上住一晚,赶巧就下了大雪,山路被封,几人在山洞里熬了几日,才被人救出去。
他就是那次被冻得生了冻疮,之后每年都会发作。见外甥还记挂自己,容怀安心中百感交集。
“这边天气暖和,冬天极少下雪,冻疮再也没犯过。”
周朱衣自觉心中有愧,于是格外老实,魏青霄介绍她,她便上前行了一礼,“大舅舅,听相公说您喜欢瓷器,我准备了一对,还望您不嫌弃。”
说着,旁边暗十把两个盒子放到桌上,这趟周朱衣没有带侍女,只得他跟在旁边伺候了。
容怀安哪里会嫌弃,当即高高兴兴的收了,看看天色,“本想多跟你们说说话,不过今日太晚了,你们不如现歇下...至于皇上跟我说的那件事,咱们还得细细商量。”
当晚两人住下不提,隔天一早,用过早膳,容怀安把两人请过去,赶走仆从,拿出一封信来。
“这是皇上传来的迷信...”
两人拿出皇上给的手谕和令牌,容怀安点点头,“既然是皇上的命令,我自然会帮你们,不如你们就在我这住下,我派人收拾了谢家,再把人压来交给你们带回去?”
周朱衣悄悄伸手扯了一下魏青霄衣角,魏青霄连忙推辞,“舅舅,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你每日的事情那么多,而且以你的身份,做的太过明显也不好。”
容怀安感动的拍拍他肩膀,“你不必担心我,你们两个小孩子,哪斗得过谢恒之那个老家伙?万一你们出事,舅舅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舅舅,”周朱衣上前一步解释,“我们带了一些人,您放心,若是我们办不出,父皇也不会让我们两个来不是?”
见她这么说,容怀安倒是多打量她一眼,“你们确定要自己动手?万一栽进去,性命未必保得住。”
周朱衣嘿嘿一笑,“舅舅您放心,父皇给了我们不少暗卫,就算失败,命总是保得住的,更何况,谢家势力再大,能有多少人马?”
容怀安大笑一声,“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们放心,州郡的兵将那边我会派人通知下去,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假做不知,你们小心些不要漏了真容,到时候谢家的事,必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
两人等的就是这句话,谢家根深蒂固,跟许多官员怕是都有联络,他们一出手,若是不能快速拿下谢恒之的人头,只怕要生变故。
对,没错,就是人头,周朱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谢恒之的命。一旦她不能当场把谢恒之杀了,那么谢恒之有六七成的可能会活下去。
既然做好决定,两人也不耽搁,当天,便带着人离开了淮水州府,直奔苏城而去,对外当然是宣称要收敛周家人的尸骨。
到了苏城,几个商铺的掌柜的来接她,张管事更是面露悲色,一开口,就哽咽住,“家主,是我们没照顾好周家人...愧对家主的信任。”
“先带我去大院看看。”
饭都顾不上吃,周朱衣带着人去了周家大院,一进门,便是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烧焦的木炭,又像是烤肉。
一眼望去,周家人的尸身还没收敛,都在地上放着,大部分上面长了绿毛,还有蛆虫爬来爬去。
不少人一阵干呕,周朱衣拿帕子掩面,一边呕一边哭,魏青霄扶着她去旁边休息。
沈御史让人准备好手套,自顾自上前检查去了。他虽不是仵作,却也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尸首,已经习惯了。
这一检查就是一下午,到了傍晚,沈御史才满身疲惫的走过来,让人把沾着诡异黑灰和泥土的手套烧了。
“是被人杀了后才放火烧尸,身上的伤口都是一刀毙命,出手的是行家。”
这个结论不出意外,张管事上前,“家主,既然查完了,可要让人把尸身收敛了?前几日出事的时候我就让人准备的棺材...”
“不急,我还有点别的事。”
当晚,她带着人在自家客栈住下,又把船上的一部分货箱运到客栈后院。
第二天,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客栈后院,桌上摆好茶水,很快,有人上门来了。
张管事焦急的跑过来,“家主...有人求见周王...那人姓谢...”
“就说周王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他匆匆回去传话,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擦擦头上的汗,“那人说求见周郡伯。”
周朱衣冷笑一声,“我倒是有空,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前任谢丞相谢远之来了,他慢悠悠的走过来,弯腰行礼,周朱衣盯着他的后脑勺,“这不是谢丞相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就算再蠢的人也听得出她话里的不满和阴阳怪气,谢丞相不为所动,老神在在,“草民听闻周王驾临苏城,便过来探望,周王可是不习惯这边的水土,病了?”
“呵,劳谢丞相挂心,他昨日被周家大院那一地尸首吓到了。”
周朱衣满身戾气,谢远之来了,她却连杯茶水都没上,更是连座椅也没准备,就这么让原来的一品大员站在自己面前说话。
“唉,”谢丞相满面悲痛,叹息着,“造化弄人啊,还请郡伯节哀。”
“得了,谢丞相在我面前何必摆这幅姿态?有什么话尽快说,我还要去收敛尸体呢。”周朱衣咬牙切齿,“毕竟几十条性命,我怕是一时半会收不完。”
谢远之心里是不住的叹息,然而还得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他想了想,“小女在京城多亏了郡伯照顾,此来是想表达感激之情。”
周朱衣喝了口水,“不必谢我,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恨我了。周家几十上下几十口的性命,我总归要讨回来。”
她说的风轻云淡,可谢丞相背脊一阵发寒,心里忍不住怒骂谢恒之一句。“郡伯,草民要劝您一句,好好回去经营周家吧,若因为已死之人而毁了活人的一切,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半是劝解半是威胁的话,说出来谢远之自己都要脸红!然而谢恒之下了命令,他又不得不来这一趟。
周朱衣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哐当一声,茶水溅出来,撒到她手上,她却毫无所觉,只用那双泛着杀气的眼睛盯着对面的谢远之。
“士可杀不可辱,我周家虽然是商贾出身,可也有风骨在。”她咧嘴露出一行白牙,“哪怕我今日死在这,只要周家还有一个活人,这仇永世不消!”
把万般无奈的谢远之送走,周朱衣瘫坐在椅子上,这番话,并不全是装腔作势,她是真的恨极了。她必须做出要跟谢家对上的样子,让谢恒之把心思放在别处,才好以雷霆之势出手控制住谢家。
魏青霄从房间出来,心疼的摸摸她脑袋,“我知你心里苦,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后果有为夫替你担着。”
她眼睛红了,“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会越过那条线,更不会因一时激愤失了良心。”
两人相拥在一起,周朱衣正要质问相公,平日两人玩闹是不是故意让着她,偏有人过来捣乱,“兄弟,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