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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月楼内的气氛就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楼内许多锦衣卫,身上的肃杀之意都强烈地升起来。朱王三都快哭出来:“大人……”
半晌,裴浪才冷笑着看了一眼朱王三,意味深长地孔玲珑说:“我锦衣卫的家事,自然有回去再处理,孔小姐,今日你就是长了十张嘴,你跟你的得月楼,也要彻底成为过去了。”
裴浪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心思深沉坚韧歹毒,挑拨对他于其说没有用,倒不如说他很清楚眼前该干的事,其他就算是天塌下来,都自可以秋后算账。
朱王三听到裴浪这样说,才觉得自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擦了擦头上汗,然后又恶狠狠瞪着孔玲珑:“不错,想在此胡言乱语故意扰乱视线,你还太嫩!”
能拖一时是一时,他的确是刘老太爷安插进来的,但今天立下了剿灭孔家这个大功劳,回去之后裴浪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二十年前那点小事来怪罪他。
所以朱王三顿时腰杆挺了起来,看向孔玲珑也再次恢复了轻蔑。
看来今天这丫头非死不可,不管她从哪知道自己的事情,只要她死了,就永远开不了口。
裴浪说道:“前段时间有人在得月楼聚众污蔑朝廷,更辱及了当今太后,孔小姐,这事你可知道?”
孔玲珑知道,还知道这一切都是别人设的陷阱。
她眸光看向裴浪:“我得月楼每天客来客往,上千张嘴巴说过的话,怕是我专门雇一个伙计记录都记不过来。”
是不是有人在得月楼说了句醉话,她得月楼还得负责去报官?
虽然孔玲珑没说出来,但她觉得裴浪说的话可笑的意思却透露了出来,好几个锦衣卫都面色阴下来。
裴浪盯着孔玲珑的脸,谁敢觉得锦衣卫指挥使说的话可笑,那他估计真是嫌命长了。
“本指挥使怀疑,这得月楼,正是朝廷逆党的窝藏之处,所以他们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因为这里正是他们的老巢。”
不动声色这罪名又变了,先前还只说辱及了太后,现在直接成了逆党的窝点,这些锦衣卫平时给人栽赃个罪名,就和喝水一样简便。
孔玲珑看到刀锋之下,白掌柜已经撑不住变了颜色,一个老掌柜,能忍到现在实属难得,若不是真心信赖孔家,怕也支持不到现在。
她再次看向裴浪:“看来今天说什么,指挥使都定然要我孔家倒霉了。”
这几个锦衣卫,如果想抓人封了得月楼,不过是眨眼功夫,可他们却在这里故意僵持,让得月楼中所有杵在刀下的伙计,都处在魂不附体的恐惧里面,迟迟无法解脱出来。
裴浪眼眸中幽幽笑意:“咱们大老远从京城来,当然得找点乐子……”
一刀把猎物杀了有什么意思,慢慢享受他们临死之前的恐惧,才能得到乐趣。
孔玲珑忽然向裴浪走过去,只是她脚下一动,身后就响起了十几个拔刀的声音,那些锦衣卫的刀尖都对着她后背,只要有一点异动,这十几把刀就要把孔玲珑穿心而过。
裴浪眯眼幽然看着她,见孔玲珑只走了一步就停下,幽幽笑着:“孔小姐这么识时务的人,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选择以卵击石,你们都不要拦着孔小姐,让她过来。”
孔玲珑看着他,才慢慢向他走去。身后那些刀,果然没有刺过来,孔玲珑确实没有想负隅顽抗,她是做生意的人,讲究动脑子,不太依靠武力解决问题,况且,她手边也没有能跟锦衣卫抗衡的战力。
裴浪倒了一杯酒,已经爽快给孔玲珑递过去:“来,孔小姐,我们喝一杯。”
裴浪是活着的阎王,他手上办的人多如牛毛,已经是除了血腥之外,还是血腥,所以现在他讲究一些花样,对女人先礼后兵,让毁掉人这件事,多一点值得玩弄的趣味。
孔玲珑却不接这杯酒,她盯着裴浪,说道:“指挥使大人,你来咸阳之前,可有打听过我孔家?”
裴浪将手里杯子重重放下:“孔小姐是什么意思。”
孔玲珑佯装不在意,声音幽然说道:“月余前有几个年轻人在我得月楼中买醉,虽然他们一副京城公子哥的样子,但我孔家来者是客,也不好轰他们出去,况且后来我楼中掌柜已经原原本本对我说过这件事,那几个年轻人不过是随口说了些玩笑话,要是觉得这几个年轻人有问题,咸阳的县令大人也不会等到这时了。”
白掌柜呆呆看着自家少当家,孔玲珑虽然没有惧色,但他也不相信今天孔家能躲过这一劫,毕竟是锦衣卫啊,孔家的生意做的再大,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惹到锦衣卫,不都说除了皇帝不敢动,天下锦衣卫想要谁死就谁死吗?
裴浪的手指敲在酒杯子上发出让人心寒的颤音,他眯着眼睛悠悠看着孔玲珑:“这样的谋逆案子,你们县令没资格来管。经常有外地人跑到京城的酒楼里藐视天子,这些酒楼若敢窝藏,明日就会在京城大街上彻底消失。而你居然说那几个年轻人说的是玩笑话,如此无知,要是你孔家还能在咸阳立足,本指挥使和手下的人,不是太废物了吗。”
白掌柜绝望地眼睛都要闭起来,果然这些阎王是不会心软的,可怜了孔家百年基业,今天却要毁在几个蓄意陷害的人手里。
朱王三恨恨地:“大人,跟她废什么话,一个女人做当家人,本来就天理不容,这孔家惹到了大人的头上,气数今天就该尽了!”
裴浪面色淡淡:“朱王三,你很着急么?”
这句不辨喜怒的话让朱王三心底一凉,他绝望地看着裴浪,刚才孔玲珑那番话,裴浪没表示什么,但还是听进了心里。
裴浪这样的人,早就把锦衣卫当成他私有物,随意使唤杀人,这些私有物之中竟然有一心二用,别人安插进来的东西,他会那么大度的接受吗?
朱王三透体冰凉。
孔玲珑这时淡淡说道:“锦衣卫想要我孔家不能在咸阳立足,怕是目前还做不到。”
裴浪的目光再次转到孔玲珑身上,心里冷笑,他知道这女子现在靠上了夙夜家这棵大树,但是果然女人都是蠢的,她真以为她一个低贱的商户女子,能和夙夜家未来的当家主人有什么露水情缘么?就算有,夙夜家那些长老又不是吃素的,为了个贱女和堂堂他们锦衣卫对上?
裴浪怎么想怎么觉得轻蔑,就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本攀龙附凤。
孔玲珑似乎在想什么,她也并没有很急着声辩,因为裴浪今天是来“找乐子”的,他想延长折磨人的快乐,孔玲珑又何必扫了他兴。
“裴大人,”孔玲珑慢慢开了口,“你是说,那几个年轻人所说的,我得月楼中的得月二字,与当今皇太后名讳相似,是所谓的叛逆?”
裴浪眼睛亮起来,终于主动说出来了,很好,他就喜欢听别人亲口走入陷阱。他阴邪的眼神黏在孔玲珑身上:“这些年陛下一直在追查一股叛匪,这些人经常辱及陛下皇太后,没想到在咸阳地界就有公然开店侮辱太后娘娘的,说你们就算叛匪的老巢,真是不曾冤枉了你们。”
孔玲珑目光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裴浪说道:“冤不冤枉,裴大人大概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吧?”
裴浪眸内阴沉,“孔当家似乎觉得裴某的锦衣卫,也可以不被你放在眼里?”
白掌柜很想提醒少当家不要再惹怒这群人,虽然他们难逃一劫,可是死法也有千万种,孔玲珑得罪了裴浪,会被这群小人记恨和报复。
孔玲珑的神色一点也没有面对锦衣卫的恐慌,这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这种样子让眼高于顶的锦衣卫根本就触到了那根弦。
孔玲珑目光一扫裴浪和他身边的人,她很清楚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她是死了一次回来的人,怕根本是多余的,她必须要让这群人怎么来怎么回:“裴大人,得月楼这个名字的来由怕是你锦衣卫也管不得,看裴大人年岁不大,当今太后却已经六十岁了,五十年前我得月楼动工的时候,汝南王带着小郡主来咸阳游历,祖父热情好客,招待了汝南王和郡主,汝南王高兴之下,就给这里取名得月,后来郡主果然青云直上,成了今日的太后娘娘,裴大人想封了得月楼,是想封了太后娘娘来咸阳这段过去吗?”
别说锦衣卫沉默,就是白掌柜都蒙圈了。当今太后正是汝南王之女,这个身份早被众人淡忘了,今日孔玲珑提的头头是道,就是得月楼之中最年长的伙计,也全然没法证明。
只听闷地一声响动,裴浪身前那张桌子,竟然如同粉末一样撒在了地上。而裴浪自己,擦了擦掌心,面上是一派平淡:“五十年前,难道孔小姐就有五十岁这么高龄吗?”
裴浪是指挥使中最年轻的,他不管什么五十年,但却知道孔玲珑说了多大的蠢话。
孔玲珑目光也冷沉:“招待了汝南王和郡主的,是我祖父,祖父当了六十年孔门当家,对孔门中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裴浪轻蔑一笑:“这么说来,孔小姐连个活的人证都没有了。”
这可真是侮辱,尤其是跟着老掌柜过来的得月楼众人,眼睛都湿润起来。一代让人敬重的当家人,他的去世到现在还是孔门跟随过的人心里的痛。
孔玲珑这个得月楼中最亲的人,此刻盯着裴浪那张惹人嫌恶的脸,阴凉说道:“怎么没有,当今太后难道裴大人忘了?太后这么大一个活人在宫中,裴大人却舍近求远,跑到我咸阳兴风作浪,今天你跟你的锦衣卫敢损坏得月楼一砖一瓦,我来之前已经让伙计送了百里加急的信去京城的孔家分铺,京城的孔门掌柜,就是舍了一身剐,也要亲自去见一见德月太后,给我孔家伸张这份冤屈。”
孔家店铺遍布天下,就是荒凉的西洲都有分铺,这裴浪是个什么东西,有胆子让他的锦衣卫爪牙伸到西洲去,看看到底谁死的快。还想剿灭孔家?他来之前京城的孔家店铺他收缴了吗?莫非以为收拾了咸阳的孔家,他就是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