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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琅玥突发恶疾暴毙一事也由着跟随前来的官员传递回京晓御天下,而高大人京郊园子突遭大火烧死了里头所有的守卫以及女儿这一事也一并传回,一下子,高大人死了女儿与外孙,遭逢大变的他整个人一夜似老了十岁,两鬓生出了许多白发。
外人们对于这位太后亲兄的高大人带着许多唏嘘的看法,家世显赫的世家贵胄,有太后坐镇后宫原该是最辉煌无比的,可因为有了一个被废的皇帝妃嫔以及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份变得十分尴尬,现如今这两个人竟全都死了,这位高大人该是十分的五味杂陈……
高大人闻得消息时,连丧事都没敢在家中办,他听到的是最真的信息,比不过外界的那些话语,高晞露杀了所有人逃跑,萧琅玥与高晞露两人对满满,对洛卿语造成了在也无可挽回的伤害,这个消息远比萧琅玥与高晞露都死了都要来的让人难以接受……
死了的可以就此揭过在不计较,可活着的高氏一族,与荣国公府的洛氏一族,这一辈子便有这一个梁子在,洛家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将这位皇后娘娘当神仙宝贝似得疼爱着,现如今这事……
闭门不出待在家中整整待了三天之后,一封告老还乡的奏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命人送往汤泉,交到了萧衍手中,里头洋洋洒洒一大篇,说的都是请罪的话,最后萧衍御笔朱批一个准字,就这么直接发回,当圣旨到达高大人手中的时候,高大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随后带着高氏上下一大家子的人离开了京城,前往江南一所偏僻的山村之中,直接隐居了起来……
高大人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这一次,萧衍与整个荣国公府上下的人都不会在原谅高氏一族,若不先低头,等将来最先覆灭的只有高氏一族,倒不如识相的赶紧离开京城,远离所有人的视线来的强。
洛卿语与满满两个人退烧是在三天之后,满满自睡在洛卿语的怀中之后,不止满满不在无故的在夜里惊哭闹觉,连带着洛卿语也觉得安心的,少做了好些的噩梦,半夜醒来,她总会将满满往自己的怀中拢一拢,只有抱住了满满她才觉得安心。
小产必然要坐小月子,洛卿语身子弱底子差加之白天夜里都要照顾着满满,这么几天下来,整个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乌青的眼,凹陷的脸颊,整个人看起来形同枯槁,她每天说的话极少,只有在抱着满满的时候才会挤出一点点勉强的笑颜,这样的人远比不笑还要让人看着心酸。
深秋已过便是初冬,晨起之时,浓雾白茫茫一片,寒风刮过,雾结成霜,落在枯枝疏柳之上,像是落上了一层盐花一般,萧条的景色里因为有着大自然本有的装饰,有了不一样的景致。
洛卿语早起时喂过了奶将汤药尽数喝完之后,便披着衣裳坐在了烧暖的长榻之上,斜倚在窗口透过打开了一角的窗檐望向窗外还在不断旋旋落下的黄色枯叶,暗自感伤,小腹处的疼痛已经消失,除了还在排出体外的恶露尚提醒着她的肚子里曾经有过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孩子外,似乎再没有什么记忆了。
为着满满的身子怕耽误满满的病情,这屋子里但凡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都已经被特别小心的收在了稳妥的地方,不仅如此,连杯盏杯盖这么个东西也是被收在了桌子的正中央,怕回头有个不经意的时候在把杯子跌落在地惊到了安睡着的孩子,满满这心悸最怕的就是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受不得任何一点的惊吓。
萧歆宸下学后便会来照顾着洛卿语的身子,一般萧歆宸会同萧衍一块来到雪幽堂,多数的时间萧衍是沉默的,而萧歆宸则在照顾着洛卿语吃药,陪同洛卿语说话,洛卿语负责听,萧歆宸负责说,而萧衍便一直都在沉默,又或者坐在一旁的书案之上,批阅着手上的奏折。
两个人相互之间的沉默让看在一旁的许多人都在为之着急,洛卿语不知道要说什么,萧衍更不知道……
“今天我同师傅练箭,连中红心,后来我们往那山上走,我亲自猎了一头鹿回来,母后,我们一会吃鹿肉吧,天气越来越冷了,鹿肉补虚赢益气力,我听卫太医说了,对您的身子最好了,一会让他们炖了来吃,好不好?”
“嗯。”
萧歆宸自学中下来后,便带着堆起的微笑来到洛卿语身边,抱起已经醒来气色红润了好多的满满,满满乖乖的坐在萧歆宸的怀中手指费力的扒拉着萧歆宸衣裳之上的衣襟,扯着衣带便往自己的嘴里塞,似吃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一般,萧歆宸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多数的时候,就是这样,萧歆宸和洛卿语说着话,洛卿语就这么回应一声。
萧歆宸有些挫败的抱着满满看向了萧衍,萧衍看着已经清瘦到连原先的衣裳穿在身上完全都挂不住的洛卿语,紧皱着眉头的当下,还是开了口“马上就到年下了,来这儿也有些时候了,我准备着让人收拾了行囊,回京吧!”
带上太后来此为的是了太后的一桩心愿,却不曾想毁了自己的三个孩子,这些天,太后也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选择带上了萧琅玥,三个孩子折损在她的一念之差里,太后这段日子除了把自己关在房中茹素念经洗清自己满身的罪孽外,也再无旁的事情,这一趟出行,将原本平静的生活尽数改变,一切都难以在回到最初的原点。
“你们回去,我和满满留下,我和满满留在这儿养病。”这大概是自洛卿语之后,她与萧衍说过的第一个句话,也是最长的一句话,带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是一股打定主意的果决。
她说的是实话,也是一种逃避,京中入冬之后天气越发寒冷,比不得这里,她的身子和满满的身子都未痊愈,经不起舟车劳顿,她懒怠回京城,也不想回去,干脆一口回绝,而萧衍身为皇帝,到了年下事务繁忙,离京城太久总归不方便,最好的法子,便是各自走一条路。
萧衍没曾想洛卿语会那么坚定的拒绝了他的话,也不曾想到洛卿语要留在这里“卿卿,我觉得我们要谈谈!”
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萧衍知道,从孩子没了的那一刻起,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无法面对洛卿语,洛卿语这么多天来也一直选择着无视自己,像是对待着一个陌路之人的态度,萧衍觉得她们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一堵墙,且这堵墙有着越砌越厚的模样,在生生的把他们之间隔开,不断的隔开。
“我说的是事实,不然你就让卫澈来请脉就好,我尚未出月,身上不干净,满满呢,这病本来就需要静养,且她年纪太小,根本受不住这种奔波的辛苦,你若执意要带我们走,我们也跟着,皇命难违,我们不能说不就是。”
洛卿语不想和他谈只道谈了又有什么意义,两个各自心上有着伤口的人把那伤口再一次的扯开给各自看看,你没了孩子,伤了女儿,我死了两个孩子,伤了一个女儿,都是受害者,又都是这其中的始作俑者,洛卿语错在不够狠,萧衍错在为父者的仁慈,这原本都不该算错,可事情真的发生之后,这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错。
洛卿语谁都不怪,谁都不愿,男人是她自己看上的,做后娘是她自己挑的,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可她没想得通,她不想回去,就这么简单。
那些个安慰人的长篇道理道义她都懂,怎么安慰人,怎么让人心上好过,她也知道,可自己确实委屈,为什么到了现在,要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她做不到。
一句皇命难违像是一个巴掌直接打在了萧衍的脸上,打的萧衍闭嘴噤声,像是一个拳头无形的打在了一个棉花上,那样的让人无力,萧衍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却发现,根本没有事情轮得到他来做。
“你用不着劝我,用不着安慰我,没了的孩子,满满还有那萧琅玥,你都是他们的父亲,可你没有尝过十月怀胎濒临生死的那一刻将孩子生出来的滋味,你不曾尝过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流逝的滋味,所以你不能与我一样做到感同身受,在你见到满满的时候,满满已经在我的肚子里待了许多许多,她是我肚子里掉出的一块肉,是我的心尖上挖下的,在你看到那盆血水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在我的肚子里形成,我需要时间走出来,而不是撑着脸皮展露出一个笑容,告诉你,我很好,我没事,我已经可以跟上你的步伐,对不起,我做不到。”
摩挲着抱在手中的杯盏边缘,洛卿语的表情疏离而落寞的与萧衍说着心中最大的一番实话,在将这一番所能够说出的话尽数的说完之后屋子里是一阵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萧衍深吸了口气“成,那我便让然收拾了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