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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手怎的绑着纱布?”
苏凤锦将手往衣袖子里头藏了藏:“奴婢先前……先前摔了一跤,马车打手指上压了过去,这会儿已经大好了。”她内心忐忑不安,心里想着今天夜里不妨寻个空子还是离开这县衙的好,免得撞见了肖富贵的时候被戳破了,到时候难免会尴尬。
“原是这样,一会儿寻个大夫给你好生瞧瞧,你既是跟在我身边的,断不能伤着,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告诉我,我替你讨回来。”赵阮诚垂眸,执笔写着折子,那温和的声音却柔情似水,好似当初将苏凤锦绑在床上的不是他,苏凤锦对赵阮诚也是越发琢磨不透了。
“奴婢不打紧的。”她垂眸,轻轻研墨,二人竟有一瞬间的恍然,好似还是新婚之后的那几日,她便是这站在书桌旁研墨,偶尔赵阮诚会抬头看她两眼,那溢在眼底的笑到了如今已经显得模糊不堪了。
赵阮诚搁了笔,扫了眼苏凤锦,再瞧瞧外头的天,朝她道:“你随我去城中转转。”
苏凤锦垂眸,跟在他身后一道出了县衙的大门,因着赵阮诚换了套常服,那烟青色的常服同苏凤锦这一身是极像的,这般远远的瞧着,好似一对有情人一般。
那修长的衣袍将赵阮诚衬得长身如玉,站在苏凤锦的身旁气质儒雅而步子沉缓。
“这凉州城原也无甚有趣的,不过,倒有个月老庙,那庙里头有一颗树,若是能写得二人名姓,定能长长久久,你可想去瞧瞧?”赵阮诚侧头瞧她,满眼的温和似要从眼睛里头溢出来似的。
苏凤锦紧了紧衣袍,只当作不曾瞧见:“大人想去哪便去哪,何必问奴婢。”
“那便与我去茶楼坐一坐。”
赵阮诚领了苏凤锦在茶楼寻了个雅坐坐下,赵阮诚凝着苏凤锦的视线里透满了温情,苏凤锦一时竟拿捏不准赵阮诚是不是认出了她,想来也是,她不过将皮肤弄得暗沉了些,若是论起身段一类的,她原也不曾变过。
赵阮诚点了一桌的吃食:“尝尝看,可还喜欢。”
苏凤锦紧着筷子,有些尴尬:“大人不吃吗?”
“你同我打府里头出来肚子便唤了十几次了,想来也是饿了,快吃吧,本官虽说如今不过区区知府,不过,若是要让你不饿着的本事,倒也是有的。”
苏凤锦垂眸,内心惶恐不安:“我……我去下边买几个包子就可以了。”
赵阮诚捏着折扇点在苏凤锦的唇上,苏凤锦猛的别过脸去,却听得隔间在说话。
“这一次也不知是哪个孙子,竟又盗了那墓,如今整个凉州城的地都快用不成了,真真是混帐!”
“是啊!听闻是因着盗墓惹怒了地底下的神仙,所以那地皮才渗了血……”
“如今我都不敢下地了,一下地便能瞧见那地底下的血直往外冒,哎呦,真真是作孽了。”
苏凤锦也是饿着了,捧着碗悄摸摸的吃了起来,赵阮诚笑盈盈的给她夹菜,他挑了鱼剔之后便将那鱼肉淋了汤推给她,温声道:“吃慢些,这些都是你的。”
苏凤锦垂眸,暗自想,若是当初赵阮诚不曾休了她,她同赵阮诚,是不是孩子都有了?思及战青城那般能折腾都没能同她折腾出个孩子来,她眸色又黯淡了下去。她不能想战青城的,每想一点,心里头便会多疼一些,她只要想着如何活下去就好了。
“多谢大人。”苏凤锦整张脸都快埋进饭里头了。
赵阮诚替她夹了满碗的菜:“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若是喜欢,便再多点一些来就是。”
苏凤锦摇了摇头:“这菜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赵阮诚轻笑:“你若是吃不完,便带回去,明儿接着吃。”
苏凤锦低头扒饭,缄默不语,心里头暗自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才好。
那隔壁的声音渐渐的消了去,赵际诚这才领着酒足饭饱的苏凤锦出了茶楼,路过小摊的时候给苏凤锦买了串糖葫芦,苏凤锦拿在手里,心里越发觉得赵阮诚知道了些什么,于是越发局促不安,可偏赵阮诚又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闹得苏凤锦一时胡思乱想。
赵阮诚转了一圈便领了苏凤锦去了那片传言中冒血水的地面,那儿已经被开出一个墓口,里头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几个人在这几处守着查探。
“最近盗墓之辈越发猖獗,凉州城下是三百年前凉王所建的陵墓,里头并葬着无数金银财宝,因着设有致命的机关,这些年不曾被人动过,如今瞧着这盗墓的规模,这盗墓的怕是一大伙人。”赵阮诚四处视查了一番,捏起地上的红土渣搓了搓,那红色在赵阮诚白皙的指上留下了一道浅薄的红痕。
苏凤锦瞧着血红的地面若有所思,这个凉王的地下陵墓是相当大的,她曾经在她师父的书阁里头瞧过相关记载,当时她无心习武,所以也就只会在这些书本上做文章,闲来无事看了些,道是凉王同凉王妃并葬在一处来着,里头有另设有子牙狱作守护,共计七千九百多道机关,想来,能安然的破了机关将东西领走的,并非庸人之辈,难怪今上这般上心,竟派了赵阮诚亲自过来。
赵阮诚取了帕子擦了擦手,温声道:“不要怕,这些原也不是血水渗出来的,瞧着同赤色染料差不多。”
苏凤锦垂眸,瞧着地上枯死了的草点了点头:“奴婢也不懂这些,大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赵阮诚负手瞧着那些正在扒洞口的人,眸色幽暗:“可想过去瞧瞧?”
苏凤锦摇了摇头:“里头定然十分凶险。”
肖富贵打那坑里头爬了出来,面色铁青:“同我一道进去的十几个人无一人生还!这地底当真是机关重重,邪门得很。”
苏凤锦低着头,站在赵阮诚的身后,偷扫了眼肖富贵,见他身上没什么伤处,暗自松了一口气。
肖富贵面容惨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苏凤锦从未瞧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赵阮诚忙唤了人过来,将肖富贵匆匆忙忙的抬回了县衙里头,另请了大夫去照看着,大夫只道是受了些惊吓,好生休养着就是了。
待入了夜,赵阮诚睡下了,苏凤锦便收拾了她的小包袱,趁着月黑风高的天气偷摸着打后门走。
她刚碰着那后门的门闩,身后响起一声轻咳,她吓了一跳,猛的向后瞧去,却见赵阮诚站在她的身后,就着后院那盏豆大的光折在赵阮诚的身上,他的身影依旧儒雅温和,灯盏照不到的面容却透出几分暗沉。
“凤锦,可是长安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飘荡在夜色里,瞧着苏凤锦的目光却好似鬼魅一般,仿佛要将她拉入黑夜里。
苏凤锦紧着包袱,面容恼怒:“你早认出了我?”
赵阮诚近了两步:“你便这样厌我?连呆在我身边也不愿了?凤锦,你我原也不是这样的,却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苏凤锦紧挨着门:“我要走了,赵大人,你多保重。”
赵阮诚扣着她的手腕,语气却是不紧不慢:“凤锦,原是你自己入的府,自己来招惹的我,却如何如今又要逃开?你倒当真是个无情的,只是,你无情也不打紧,我都会等着你,等你将往事再记起来,你且先告诉我,可是长安城出了什么事,你怎会来凉州城?”
苏凤锦挣扎着手,面容苍白慌张:“没有,原是我听说这儿出了些事来瞧热闹,我不知道你在这!”
当时她也不曾听人提起过赵阮诚的事儿,如今听人提起时,她已经一脚迈进县衙了,根本脱不开身。
赵阮诚忽的松了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一脸无奈:“我不会对你如何,你既是来瞧热闹的,不妨瞧了这热闹再回去。”
“什么意思。”苏凤锦抱着包袱,防备的凝着赵阮诚。
“听闻那墓里头有一味良药,可令白骨生肉,原是凉王留给凉王妃的,却不料凉王妃并不曾用上,只将那良药搁置棺前,陪着凉王一道去了。虽墓中如何不可得知,但是那味良药江湖中久有传闻,如今多少人入了墓中,眼下已时隔小半月,依旧不见有人上来,除了,肖大人。”
赵阮诚负手瞧着苏凤锦,企图说些有趣的事儿来牵绊住苏凤锦的脚步,苏凤锦的一颗心都扑在那良药上:“不知那良药是什么药?竟当真可白骨生肉?”
赵阮诚点了点头:“三百年前的大凉王朝极其盛大,四海八方朝贺,后来地龙发怒,海水倒灌,无数船只在海上失了方向,便再也没有人能去得海外之国,这良药打海外异国传来,史上记载并未曾细说那味药名唤为何。”
历史上的东西,总有太多的不祥细,饶是赵阮诚熟读历史,对于个中不为外人所道的历史,也是不得而知的。
苏凤锦倒听说过三百年前的大凉王朝很厉害,却不知海外竟有枯骨生肉的药材一并传进来,战青城伤成那个样子,若是能得那药,想来便不会受那么多的痛苦了。
赵阮诚不知她心中所想,笑盈盈道:“海外医术与咱们这边的医术大有不同,便是得了那东西想来也没有几个会用的,那些法子与大夫,早在当年海水倒灌地龙发怒之时那些东西便连同去海外的路径一道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