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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青城忽的将她拉到河岸边的柳树下,低了头亲她,那温温软软的味道仿佛镶嵌了蜜,甜化了这些日子所受的所有的苦涩。
魏兰馨透过人群,瞪着那柳树下的一对,战青城将个子略矮小的苏凤锦抱在怀里,如珍似宝的护着,那温柔缱绻的模样是魏兰馨在战府里近八年不曾看见过的,如今却不曾想,这样梦寐以求的温柔竟落在了样样不如她的苏凤锦身上。
魏兰馨恨得牙痒痒,几乎要扯碎了手里头的帕子。
战青城好一会儿才放开,指腹擦了擦苏凤锦的嘴角,冰冷的面容里透着浅笑,那笑像极了太阳底下的冰川,耀眼夺目。
“嗯,确实又香又甜。”
苏凤锦呆呆的瞧着战青城,稀疏的灯盏从河岸边的游船上透过来,他刚毅的轮廓因着那浅笑一点点晕染开,衬得他深邃的眼神似一个无底的洞,苏凤锦便在那洞里直直的下坠,无边无际,却也永不止歇。
“你看,你长得这般好看,又力气大, 又这般能干,其实我养着你也不打紧的。”苏凤锦眨了眨眼,真诚得紧,她想,养一只战青城,应该不需要多少银钱吧?左不过管饱就好了。
战青城哭笑不得,伸了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堂堂七尺男儿,岂有让你养着的道理?”
苏凤锦捏着帕子,嘟喃道:“男女授授不亲,你既然亲了我,那……那你就不能再抛下我了,咱们说过的那些话,不能不作数的。”
“我送你回去。”战青城拉着她往云绣坊的方向走,苏凤锦闷闷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那云绣坊的门口,苏凤锦不愿意进去:“你不同我一道吗?”
“不了。这些粟子已经剥好了,你拿着吃就是。”战青城将那粟子递给苏凤锦,站在门口,眸色幽暗。
苏凤锦捧着粟子,垂眸低声道:“我的手会好起来的,我虽不能像魏兰馨一般,助你再得仕途,但是,但是我也可以养活你的……”
战青城哭笑不得:“瞎想些什么?”
“你方才也说过吃软饭的话,怎的又要不作数吗?”她的手金贵着呢,要绣花的,如今她便是什么也不敢做,巴巴的盼着她的手好起来,可是若要好起来,起码也得恢复几个月才行,那可是筋骨齐断呐。
“自是我来养你,你且在云绣坊里好生呆着养伤,得空了,我就过来看你。”战青城将今日赚的银钱也一并塞给了苏凤锦,虽不多,却是战青城贬作庶民之后的第一桶金,除去还给魏兰馨的那三十两,再给了苏凤锦十几两。
战青城想想先前挥金似土的日子,如今却恨不能将土都变作金,也约是应了那句轮回报应,先前荒废了些什么,如今便只能奢望些什么了。好在,荒废的是银钱,而不是他的锦儿。
“那……说过的话还作数吗?”苏凤锦轻扯着他的衣袖子,可怜兮兮的。
“你觉得?”战青城揉了揉她的发,笑意盛满了眼眸。
苏凤锦喃道:“我……我不知道。”她也不曾为战府生过一个子嗣, 于战府,她原也是有愧的。
战青城将她往屋里头推了推,挽珠远远的跑了来,见了苏凤锦松了一口气:“小姐,奴婢先前在张府的时候还以为小姐又丢了,快吓死了,如今可算是回来了。爷……”
战青城点了点头:“关门吧。”
挽珠狐疑的瞧着这两个人:“爷不进来?”
“不了。”战青城转身离开了云绣坊,抬步往那小旧屋走去,苏凤锦同挽珠低语了两句,远远的跟着战青城,她们正午的时候也没怎么吃饭的,跟着战青城路过一个包子摊,见战青城买了两个包子,那两包子一口一个就没了,想来,战青城也是饿坏了,可是那些粟子,他虽剥了,却是一个也没有吃,全留给了苏凤锦,身上也没有留什么银钱。
苏凤锦红着眼睛跑去买了十几个肉包子抱在怀里,不远不近的跟着战青城往小旧屋走,因着这会儿入了春,天气回暖,街道人行也多起来,苏凤锦个子又偏小,往人群里一躲,少有人会瞧见她,所以战青城也只当是错觉,一路回了西城的小旧屋。
旧屋里头还未来得及收拾,只是,倒干净了许多,不见了灰尘,战青城亦未打扫,和了衣躺在铺了草的床上,长长的叹了叹气,拿着手里头还握得热乎的包子发着呆。
他想,待他能够养活苏凤锦了,便将她从云绣坊接来,或者,他去云绣坊也可,如今她有挽珠与浣纱照顾着,又有那陆雨薇陪着,原也是不打紧的,这样没有银钱又挨饿受冻的苦日子,战青城是不会带着苏凤锦一块儿受的。
只是战青城没曾想,那外头竟有人敲门,他猛的睁了眼,就着屋外头那抹凉薄的月,将这冷清的屋子瞧得真切。
那敲门声又叩了三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夫人,这……会不会没在家啊?老夫瞧着这门环都已经生了好大的绣了,这间屋子,原是战府老老将军的住处,后来打铁识得先帝爷,也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了,想来也有近百年的光景了,哪里还会有人住,你瞧这屋子里都不曾亮灯,夫人……”
那门吱呀一声开了,战青城站在门口,穿着的还是先前那件老旧的精布麻衣,他凝着苏凤锦,于这样寒冽的初春夜里,苏凤锦衣衫单薄,也不知跑了多少地方,才将那一车子的东西集全了。
“你这是做什么?”
苏凤锦笑盈盈道:“来陪你一道住啊,你瞧,这些被子、锅碗,茶具,都有的,我还差浣纱去买了些花种与菜种,如今是春天,种下去了,到了秋天的时候定会都长出来的,可好看了。”
战青城瞧着那又陆陆续续进来了的两辆驴车有些头疼,感情这些东西不是苏凤锦买的,而是她在云绣坊里头的家当!
挽珠同浣纱拉着驴车走近前来,陆雨薇坐在驴车里,手里头包了个香炉,这一路是小破驴车香满路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云绣坊要搬家似的。
陆雨薇打驴车上跳了下来,抱着琉璃香炉打量着这小院:“院子小了点,好在有口井,还有地,能种些菜倒也不错,屋子里头怎么黑灯瞎火的?战将军这是连根蜡烛都买不起了?竟要长夜更漏唯月灯?你说你,死活要搬过来,就这么一个地方?哪里比得上云绣坊一星半点的。”
苏凤锦吃力的抱着一床大红的被子,朝陆雨薇道:“你别说我了,快些帮我搬东西。”
战青城夺了她手里头的被子,有些无奈:“我同你说的话,你可还刻?”
“记得,你说我觉得如果何,可我觉得,你是想同我住在一起的,你瞧,你都帮我搬被子了,挽珠,快进屋去,将那蜡烛点上,浣纱,这马车里头的东西快都搬进去。”苏凤锦转身又去抱她的书,她的书原也不多,也就那么几本,还是民间的珍藏,讲的是些颠倒阴阳逆天逆地的小故事,这样的读本原是禁读的,也不知苏凤锦是打哪里搜罗出来的。
战青城将人挡在门口:“挽珠,将她带回云绣坊去。”
挽珠抱着东西,颇为难:“爷,您是不知道,先前小姐火急火撩的跑了来,可高兴了,您可不能这时候拂了他的兴致啊,小姐可难得这般开心呢。”
战青城将被子塞给苏凤锦,将人往外头推了推:“这儿还未曾打理好,你若要住进来,再过几日。”
“择日不如撞日啊。”苏凤锦巴巴的瞧着他,那眸子里透着微微的红色,满眼的委屈。
战青城按在门口的手抖了抖,差点放了下来,他总不能说,这屋子简陋,只有一间住房,挽珠与浣纱是没有住处的,若是当真说出来了,这面子也就丢干净了。
浣纱到底是熟知战府诸事的,当即道:“夫人有爷照顾着我们也就放心了,若是旁的需要,近来那位忆秋姑娘受了些伤神智不大清楚,状元爷正托奴婢与挽珠过去照顾着呢,不知爷的意思……”
战青城咳了两声:“忆秋与锦儿交情素来颇深,你二人过去了,好生照顾着。”
苏凤锦心口一跳:“她怎么了?先前不是说在哪儿寻着了吗?”
挽珠点了点头,面带愁色:“寻是寻着了,近日也不知是怎的了,又不大好了,宋状元这才将人带了回来好生照顾着,因着奴婢与浣纱与忆秋姐姐相熟,也就钦点了奴婢两个。”
苏凤锦抱着书有些忧心:“那你速去瞧瞧……不,我同你们一块儿去,现在就去。”
陆雨薇挥了挥手,笑嘻嘻道:“原也没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被欺负了,受了些罪,不过,那幕后之人,宋状元到如今也未查出来,倒是个愁人的。”
苏凤锦将书扔在驴车上,同挽珠道:“咱们还是现在去吧,你怎的不早告诉我。”
挽珠可真是冤枉了:“奴婢寻了小姐许久,先前才寻得,一寻着了话还未说呢,小姐就追着爷过来了,奴婢没有机会啊。”
苏凤锦挥了挥手:“雨薇,这儿交给你们了,我先去一趟状元府。”
战青城怕苏凤锦出事儿,又将被子扔回了马车上:“浣纱,将这屋子收拾一下,我同她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