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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珠有些懵:“小姐,你被打傻了啊?咱们若是不在将军府,还能去哪里。”
苏凤锦垂眸,转着手里头的茶盏,嗓音低哑:“总会有地方去的。”
人只有经历了绝望与失望,才会珍惜眼前的生活,苏凤锦的失望与绝望都存够了,对战青城仅有一点旁的心也似泡沫一般化作了虚无。
她原就是弃妇,如今在这府中,于战青城而言也不过是可有可无,不,或者是多余,毕竟卿如玉回来了。
挽珠眼眶有些红:“小姐,旁人不心疼你,咱们总要心疼自个儿,奴婢也瞧着爷如今的心里眼里尽是如玉小姐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苏凤锦搁了茶盏:“去砍树,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砍?”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她一溜烟便跑了。
苏凤锦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砍树与挖树的声音,心里在头一片荒芜。
她终是要将战青城这三个字从心里头挖去的,与其晚了再动手,不如趁早。
东屋里头砍树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大半夜,苏凤锦身上有伤,不能行动,便起身站在外头披了件披风指挥着。
那樱花树大得很,挽珠那点速度原也是不够看的,一把小斧头,一晚上也不能将那树砍下来。
苏凤锦见后半夜的雪实在下得大了,这才将人都唤了回来,坐在床上开始指使诸人:“挽珠,外头那盆梅药搬进来,别冻坏了。”
“小姐……”梅花哪会冻着。
忆秋朝她使了个眼色,挽珠蹭蹭便去搬梅花了,将梅花搁案几上,以站在了床塌前,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苏凤锦垂眸拔弄着手中的披风:“我知道你们的好,只是这里到底是战府,富贵又是战家军里头的,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老夫人火气上来了,于你们一个都没有益,忆秋,此事原同你也不相干,只是若旁人知道你这般与老夫人说话,怕是以要传闲话了。”
忆秋挥了挥手:“我可不怕那些什么闲话,苏姐姐,你也不能一直被她们欺负啊,今日之事我看就是那兰馨故意的,卿如玉跟着兰馨这么久,指不定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呢。”
苏凤锦垂眸,把玩着茶杯,眸光幽幽:“由着她们去吧,我怕也不了多久了。”
忆秋面色这才缓和了些:“那道是,只是这一次就算是走,也该让长安城的都知道,这休书原也不仅男人能给,女人照样能给,而且还要今上亲自戳上大印才好呢。”
皇帝戳上大印,不就是等同于承认他指婚有问题?这倒为难人了。
她倒也不打击忆秋,望向肖富贵:“时辰不早了。”
“姐姐,外头这样大的雪,咱们要不不回去了吧?明儿可就是冬至了,要吃饺子的,我记得小时候我可喜欢去寻杜婆婆了,杜婆婆的饺子才叫好吃呢。”肖富贵打小同苏凤锦一块儿长大,两人原也是玩得极好的,只是后来那些事儿堆积起来便渐渐变了味儿,如今能重新拾回来,真真是好。
苏凤锦觉得有理:“那便留下,明天等芳姨与春芽她们回来了,咱们就包饺子。”
“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在军营里,什么都不想,就想吃一顿饺子。”肖富贵想起白骨黄沙的那些日子,再想想如今已然活了下来身处长安,便觉这一生到底是值了!
挽珠转了转手腕累得慌:“军营里头不是应该大鱼大肉吗?”
肖富贵打了个呵欠,那高瘦的身形一伸懒腰便更高了,瞧着竹杆似的:“你想的美,我们那军营里头,半个月都不见一顿肉,好长一段时间喝的是粥。我都怀疑那军营的伙食费被克扣了,天天去问,尽跟我说上头拔下来的银子少,这再少也不能少了饭呐,饭成粥了,七殿下可是领着弟兄们抢了敌军的粮草才撑过去的。”
忆秋打了个响指,窝在椅子里头懒洋洋道:“我知道,曾经我同户部也是有过生意来往,户部拔出来的粮食有一部分卖给了我,由我高价卖给灾区,从中调取利润。”
挽珠瞪着她,气得牙痒痒:“你这是助纣为虐!”
忆秋挑了挑眉:“世道原就是这样,你还指望着旁人帮你不成?即便不是我,那也会是别人,既然也会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啧,如今户部换了个人,关系以要重新打,着实是麻烦。”
苏凤锦揉了揉眉:“都去睡吧。”
夜色已经很深了,挽珠领着肖富贵去书房睡,忆秋便同苏凤锦凑和一晚。
冷冽的风狠狠的拍着长安,惊得那未合的窗啪啪作响,织玉忙伸手将那窗关得严实了些,望向还跪坐在慈航道人面前的老夫人,眸色微转,轻声道:“老夫人,夜深了,您念了大半天也该休息了。”
老夫人叹了叹气:“东屋之事你怎么看?”
织玉轻抚过手腕上的玉镯子,低声道:“奴婢差人去寻过檀香了,有人在江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她身上带了许多的银钱,再加上兰馨奶奶与秋婆子说那些,倒也是人证物证据在了。不过,那东屋的原也就是那么个性子,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人起身离开了静堂,取了烟以抽了起来,因着老夫人近来眼睛不大好了,所以屋子里头的灯盏便点得格外的明亮。
她躺在床上,抽着烟:“东屋的确是个异数,你回头暗中送些补品过去。”
雅竹端了茶盏搁在矮几上,低声道:“奴婢已经差人送过去了。”
织玉哼哼道:“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东屋做的呢,说不定就是东屋的会演戏,那事儿到底是出在东屋,也就东屋的不曾中毒,奴婢听闻前些日子东屋的还在后院子里头种了些花儿,什么花儿都有,毒性颇大,搞不好那粉真是东屋的。”
老夫人狐疑的好磕了磕烟管,语重心长:“她到底是今上赐婚,以后都躲着她些。”
织玉替老夫人捏着肩膀,垂眸暗沉沉的应了一声。
雅竹将帐子拔了下来,伺候着老夫人睡下了,这才朝织玉道:“今儿我守着,你去睡吧。”
织玉笑盈盈的福了福身:“那便有劳你了。”
打梧桐院里头出来便撞见了秋婆子,两个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的便去了一处偏地。
秋婆子将一包银子塞给她,低声道:“今儿之事,咱奶奶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闹出来的,如若不然,檀香一个丫鬟,还不配让咱家奶奶出手,咱奶奶嘱咐你的可别忘记了。”
织玉掂了掂手里头的银,钱笑盈盈的:“您放心就是,该怎么做织玉心里头有数。”
“明白就好。”
“只是老夫人对东屋的似乎松了些口,咱们那计划可要赶紧办了,如若不然,再晚一些可就麻烦了。”织玉扫了眼四周,见大雪纷飞茫茫渺渺,便多说了几句。
秋婆子点了点头:“我自会转告,你好好做,可别漏了马脚被人瞧出破绽来,那东屋的且让她再蹦跶几天。”
“怎么?兰馨奶奶这是要对如玉姑娘下手了?”织玉忽沉觉兰馨这个人计谋实在深得厉害,将来她即便成了妾,怕也是只能臣服于兰馨了,那般阴狠绝情之人,以极会演戏,让人不得不防,可防着,却也没什么用处。
兰馨的父亲只娶了她母亲一个,也不知她那一身的宅斗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该你问的别问,适当的时候帮衬着些就成了,到时候自是少不得你的好处。”秋婆子扫了眼她手上的玉镯子,眸光幽暗。
织玉握着秋婆子的手,低声道:“秋婆婆,如今我可就全靠你帮着了,日后若是我也能成为姨奶奶,定然好生照顾你,你想啊,你这也蹉跎了一辈子了,若是临了能得一笔银钱回去养老,那日子岂不痛快?”
秋婆子一张包子似的脸笑得绽作一团:“你倒还是个懂事的,近来你要仔细着东屋的,别让她搞出什么动静来,最好能让东屋的同这卿二小姐反目成仇,这样一来咱奶奶才好坐收渔翁之利不是。”
织玉如同醍醐灌顶猛然醒悟:“原是这样,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会好生伺候老夫人。”
“细说起来,这一次若不是半道上杀出个肖富贵来,指不定那东屋的贱蹄子早就断了气了!”秋婆子想得那肖富贵气得牙痒痒。
织玉低声道:“是啊,没曾想那肖府的纨绔子弟从军营里头走了一趟竟成了这模样,有他作那姓苏的后盾,只怕这日子便越发的难撑过去了,咱还得好生谋划谋划才好。”
秋婆子点了手中的灯盏,压低了声音:“此事你心里头有数就成了,还有,奶奶赠你的东西别随便戴着,要不就拿去换了银钱,要不就收起来,免得旁人瞧了生疑。”
织玉摸了摸手中的玉镯子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藏着,您放心好了,如今冬天,穿得厚实着呢,谁会去瞧哪个手腕上戴了个镯子。”
秋婆子顶着风雪压低嗓音:“在战府不比其他地方,别瞧着近来老夫人眼睛不好了,那识物的眼光可高着,我就回去了,这大雪的天,海棠那死丫头不跑,偏让我来跑这一趟,你也赶紧回去吧。”
织玉朝秋婆子点了点头,转身也走了,走得稍远了些,瞧见那角落里头搁了一口水井,扯了手镯扔进了那水井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