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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弃下定决定的时候,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就像当初他决意去苍山,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去了,连清歌的劝阻也没有半点作用。
如今必然也是一样的——仿佛是知晓他的固执,清歌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旁的话来,只静静地站在他身旁——哪怕心底里有再多的别扭和不悦,现在都不是计较的时候,这一点,她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君哥明显也没有计较的打算。
她竟然对莫弃的决定还很是满意,甚至抚掌笑道:“看你还算聪明!不就是几个小漩涡,要是真的吓回去了,以后出去可不要说认识我!”
莫弃闻言瞥了她一眼,神色古怪:“我也只求你出去当不认识我!”这是妥妥的相看两相厌不解释呀!
但显然君哥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气得跳脚,差点没冲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认识我还委屈你了不成?!”她嫌弃人是完全可以的,但绝不能叫人嫌弃去了!
只是,大概老天都觉得她实在是傲娇得可以了,话还没有说完,大船忽然一个剧烈的颠簸,仿佛是被什么硬生生地扯了一把,清歌如今可谓是弱不禁风,一个踉跄向后栽去,没等磕到地上,就被莫弃半拉半抱稳住了——旁边的猫妖自然也落进了裴焉林的怀抱里,只可怜原本盘腿坐着的红衣童子身子一歪,咕噜噜一路滚远了。
原本以为也就是这么一下,然而,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就像是某种预示,接踵而来的是越发剧烈的颠簸,最剧烈的那几下甚至隐约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整艘大船就像是卷进了暴风雨肆虐的巨浪里——也许就是真的卷进暴风雨中,这艘船都未必会颠簸成这个样子!
清歌虽然站不太稳,但好在还有莫弃一直没有放手。
她抬头举目望去,就见君哥还是站在船头的位置,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任凭大船摇动得再厉害也依然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在她的前头,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大船想要吞噬,如果是寻常大船,八成已经被它扯过去撕裂得七零八落了,可奈何君哥的这艘能腾云能潜水的船明显不是寻常的船,漩涡想快速将它卷进去也不太可能,僵持拉扯之下,只苦了船上的人,猫妖被裴焉林抱着不会打跌,但晃得她晕头转向,差点没把刚下肚没多久的早饭统统吐出来!
清歌虽然不至于跟她一样晕船,但也不好受。
她很有拔剑的冲动——要换做昔日,她斩魔剑在手,能将那漩涡捅个对穿,哪里有这样不好受还要生生忍着的时候!只可惜,她现在是想拔剑,却无剑可拔!
斩魔剑伴着那些流逝的神力,再无半点感应。
莫弃明显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凌厉和低落,扶在她背后的手抚了抚,勉强算是安慰,另一只手无声地掐了个决,白蒙蒙的光从他体内升腾而起,迅速凝成巨大的白蟒,长长的躯干蠕动盘起,摆出了守卫的姿态,而狰狞的蛇头高高扬起,细长如线的瞳仁死死盯着越转越大的漩涡,宛如真正的凶兽,散发着攻击的讯息!
君哥回头,正好看见白蟒扑出的一幕——蛇身的下半截还层层叠叠地盘在清歌和莫弃周围,上半截身子闪电般扑向漩涡——张着嘴的蛇头几乎从她身边擦过,獠牙上仿若还带着宛如实质的凶戾之气!
拟灵之术,人间界五灵仙宗白邪一脉的绝学,修至大成时拟出的灵甚至能有自己的灵智,如果多了真正的凶兽助阵!
——乍然间看到他使出拟灵之术,她下意识地愣了一愣。
但她很快又皱眉——他的拟灵之术,还远远算不上大成入臻,这样的攻击,根本撼动不了那个诡异出现的漩涡!
果然,白蟒还没靠近漩涡,就被拉扯得四分五裂,纷纷崩散!
君哥目光一沉,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相帮,就见崩散得白蟒竟然慢慢地有重新凝聚起来,破而重生之后,白蟒悄然改变了模样,头顶处长出了锋利的尖角——宛如传说之中的蛟龙!
于是,第二次扑出,白蛟一头扎进了漩涡之中!
片刻之后,漩涡渐渐出现了不稳之相,渐渐消散,重新化作带着幽蓝光泽的水。
于是连君哥都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仿佛是没料到他短短时日,就将白邪一脉的拟灵之术修习到了这等地步。
然而,没等他们松口气,两个几乎同样大小的漩涡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方才的地方——大船被两股大力拉扯,差点没有翻倒倾覆!
这些漩涡,竟然像是无休无止的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无处不在,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到最后不说君哥,连裴焉林都避不过出手帮衬一二,饶是如此,莫弃的脸色也越来越冷沉。
这条路就像是无休无止,他们一边击散漩涡一边前行,然而也不知道行进了多久,四周的景象还是与初时一般无二,大船明明一直在前行,就又好似始终在原地一样!
“好像是一直在原地打转。”裴焉林终于忍不住道:“该不会是陷入幻境了吧?”
莫弃眯了眯眼,蛟龙一左一右环绕在他的身侧,顿了半晌才道:“不是幻境。”交手的力量都是实打实的,半点不存虚幻。
君哥已经从船头退了出来,她一直在感觉施在木樨身上的术,此刻正好睁开眼,接了一句:“但是确实一直在原地打转。”看着四周那些无休无止无处不在的漩涡和始终在前行的船,她叹了口气:“如此下去,说不定会被困死在这里。”
莫弃转头看她:“不能引路。”
君哥摇头:“在我的感应里,那个卜族人的气息始终都在前面。”
她施在木樨身上的术告诉她,木樨已经到达的那个蓬莱,就在前方,大概穿过这片水域,就能够到达了——他们并没有迷失方向,只是一直朝着那里前行,却始终不能到达而已。
这样的感觉,并不比失去方向要好上许多!
明明蓬莱就在眼前了,却不得其门而入,这可怜见的悲催呦!
莫弃目光沉沉,半晌没有再接话——连清歌和君哥一时都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唯一确定的大概不会是放弃!
天可怜见的,他们就是想放弃也找不到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