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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先开始,是想准备一份礼物的。
一份能够媲美那柄长剑的武器。
即使过程会很疼,即使那会使他本就残破的身体会收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但他已经没什么可以给出去的了。
他整个人,他的生命,他能付出的一切,他都愿意给那个在他清醒过来之后,守在他身边的人。整个世界上唯一会对他好的人。
他最害怕的就是,即使他付出了一切,也比不上别的人给她的一点儿。
也许他曾经辉煌过,可现在只是一个废人。而他喜欢的,又是那么明媚的一个女孩子。她真的会选择自己吗?
也许施救只是怜悯。
水能帮助他缓解身体上的疼痛,这也是他问路特意跑到水边的缘由。可在水边他见到了许多生人,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诡异又炽烈。
他只能没骨气的顺着溪流跑远,一直跑到裸着的脚上被割破了一道道伤痕。
他仍旧像是没什么感觉的继续往前,直到彻底累了,脑子也空了,才在一棵大树旁边停下。
有毛茸茸的松鼠捧着果子,跳到他身边,好奇的抬眼看向他。
季云同它对视了片刻,突然闷闷的笑出声来,“你知道哪里有水源吗?最好是没有人类的地方。”
松鼠跳到他肩膀上,唧唧叫了几声,小爪子在他耳朵上刨了两下。
痒的季云忘光了那些自怨自艾。
何必想之后自己会不会被抛弃,只要他能拿出最好的给他此刻想守护的人便是了。
反正被抛弃的次数多了,也不差这一次。至少,你现在能活着,能站在阳光下,能过自如的行走,全是因为她朝你伸出了手。
小松鼠在树枝间灵动的跳跃着,季云紧紧跟着它,蓝色的血在枯叶间留下了浅浅的痕迹,紫色衣衫飘然而动,像是在林间升起了一朵云。
季云没想到,松鼠最后会带着他进了一处山洞。
地上是冰寒的黑色岩石,比地面更冷的,则是寒潭的水。这水极为清澈,但冷的彻骨,饶是以季云的体质,下水之后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水是活泉,从地下暗流涌动,顺着地隙有不知道通往何处,却是使得这水一直冰冷彻骨的原因。
进入水下之后,季云身上的衣衫便消失不见了。
小松鼠站在水边唧唧的叫着,将自己手中的果子在水里洗着,一边洗一边还不解的看向水里的人。
它带着这个大家伙到了自己平时清洗食物的地方,这个家伙怎么自己下水了呢。
它蹲在岸边吃完了果子,也没见季云上来,便唧唧怪叫了两声,蹦蹦跳跳的出了洞穴。
冰冷的水渐渐麻痹了感知和血液的流动,季云的手指渐渐锋利起来。
他紧闭双眸,缓缓沉入水下,手指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银色的睫毛疯狂颤动着,大量蓝色的血液在水中蔓延开来,清澈的水变得浑浊,季云的身影也在水中若隐若现。
他整个人不断颤抖着,却坚定又缓慢的挪动着手臂。
一根银亮的白骨被生生抽了出来,原本光洁的身体留下了几个恐怖的血洞,血肉恐怖的外翻着。
抽出这根肋骨之后,他便没有再抖了。一切疼痛尽皆被他忍耐下来,甚至在看向那枚从他身体中抽出来的骨头,唇边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
他轻轻的亲吻了一下那枚骨头。
透明的蓝色蝴蝶瞬间包裹了白骨,当光芒散去后,躺在他手掌中的是一把白色的骨匕。
“这个礼物,程鸾应该会喜欢吧。”
他第一次湿淋淋的站在地面上。
即使很嫌弃自己此刻浑身都是水的样子,他也再没有办法将身上弄干了。
没关系,等走回去就会干了。
天都已经黑了。
再不回去的话,程鸾会着急的吧。早知道就明天再出来一次了......
糟糕,他好像迷路了。
好累,困倦的像是随时会睡过去。
他踉踉跄跄的走着,留下了一路湿漉漉的水痕。
血迹干涸之后就不好辨认了,一直到晚上,程鸾才捡回了彻底昏迷了的季云。向来体温偏低的人,此刻额头滚烫的吓人。
“他怎么了?”
程鸾捡到他的时候,季云身上的水早已干了。而季云一直在水中等到血不流了才上的岸,妖族体质特殊,有衣服藏着,也没显露出什么。
程鸾哪儿想得到季云会自残,她只看见季云惨白的脸色,担心他是被什么毒物给咬伤了。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全心信赖鹤一这个医生。
“我想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伤口......”,程鸾担忧的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
“姑娘不便继续留在这里了吧。”
被鹤一点破,程鸾才不好意思的慌乱告辞离开。
程鸾刚才光顾着担心了,竟然没发现季云手里握的匕首。换到鹤一这儿,第一眼便瞧到了,不禁不屑的嗤笑一声。
手上更是不客气的直接扯开了季云的衣服。
“不愧是妖族,生生挖了自己的骨头,外伤居然自愈的差不多了。”他根本连药都懒得给昏迷的人上,随便用白布缠了便算包扎过了。
随意拉起被子盖到季云身上,便算作治疗过了出去交差。
“我虽是医者,但也不爱医不自爱之人。”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程鸾忧虑又不解。
鹤一背着双手,声音微冷,“这次又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才救人的,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回屋看着安静睡在床上的季云,程鸾也没敢吵醒他。
将自己屋中的被子一并抱过来,盖在季云身上,一肚子委屈的守在他旁边帮他发汗。
等到第二日下午,季云总算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程鸾忙不迭的给他喂还温着的白粥。
程鸾脸色太过难看,季云什么都没敢说,乖乖的她喂一勺便开口吃一勺。喝完粥之后又被程鸾喂药,季云也没敢像以往一样先闹腾一通。
看见程鸾一言不发的抬腿要走,季云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唤她,“你怎么生气了?”
“我问你,昨天你乱跑是去做什么了?”
念着季云刚醒,身上应该不舒服,程鸾一直忍着不敢发作。
这会儿季云主动开口了,她怎么会放过逼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