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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还没等石斋先生讲完，小狐女就果断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随后，她毫不客气地直视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阁下的情报这么灵通，就应该知道我与墨家九长老陈九暮拜堂成亲的事实……”
“什么？”
“啊？”
听到小狐女的话语，不只是石斋先生，就连旁边那满怀期待的唐王，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两人相互对望，显然对于这个意外的情况，颇为错愕。
很显然，他们对于当时的涂山之战，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所知不多。
知晓红狐公子背刺，却不知道后面陈九暮与小狐女，于“涂山妖王墓”前的拜堂。
思索一下两番场景，都有何人在场……
或许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消息，来源于何处。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听到这个消息的唐王，不由得反复念叨着三个字：“陈九暮、陈九暮……”
很显然，他这是在快速回忆，尝试着想起小狐女口中那个“陈九暮”的相关资料。
反倒是石斋先生，直接就勃然大怒，板着脸喊了一声：“胡闹！”
随后他盯着小狐女，说：“墨家那帮狂徒，结党营私，无君无父，对于一切规矩，毫无敬畏之心，甚至不顾天理人伦，还讲什么人人平等，当真国之妖孽——你母亲怎会如此糊涂，让你与墨家弟子结亲？”
他痛心疾首着，咬牙说道：“不行，此事我定当奏请耐庵先生出面，让他拨乱反正，主持大道……”
小狐女听得越发想笑，说：“请我外公？去明庭的天牢请吗？”
讲到这儿，那石斋先生却得意抚须，说：“姜小姐难道不知，你外公已经在我东林党的斡旋之下，得脱天牢，去往江西老家休养了吗？”
耐庵先生脱困？
而且还是在东林党的斡旋之下？
……
没等小狐女反应过来，这时唐王则插嘴说道：“我听消息，说陈九暮已于东虏之地横死——此事暂且休提，我也不在乎姜熙小姐的出身与过往，只要你点头，今日之唐王王妃，乃至于往后，我若能更进一步，荣登……总之，都会与小姐你白头偕老，荣华同享……”
这位唐王，虽然年近四十，却是个英姿勃发之辈。
如此出身，却平易近人。
与人交谈时，双目直视，一副坦然诚恳之态。
仿佛之间，就仿佛那《三国演义》中的皇叔刘备刘玄德，重现于世那般，让人感慨。
而侧立于旁，如同随从的陈九暮，却不由得一阵心惊。
虽说心中早有计较，知晓这一位，便是历史上的隆武帝……
但史书记载，不过只言片语，寥寥几句……
上面讲到隆武帝“登基”，也是百辞不受，最终机缘巧合，方才被推上前台。
事实上，那会儿明朝也都亡了——就算是南明，也不过苟延残喘的地方割据势力……
即便称帝，也被直接架空，根本没有半分权柄。
摆明了是拿来当出头鸟，给人砍脑袋的下场。
果然，登基次年，就伴随着郑芝龙的降清，这位历史上颇受期待的隆武帝因此被俘，最终“绝食而亡”，落下了历史帷幕。
俗话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
谁人想得到，在大明朝都还没有亡故，这位唐王朱聿键，就已经筹划荣登大位了呢？
……
“滚！”
面对着这位明朝藩王，以及一直以长辈自居的儒门十子，小狐女的回应，十分果断。
简单一个字，直接让场面的气氛，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娘皮，会如此“刁蛮无礼”……
那位最讲究纲常礼教的大儒，当下就要发怒。
然而旁边的唐王瞧见，却一把将人拉住，随后与小狐女拱手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多有冒犯，还请姜家小姐不要放在心头……”
这一位，当真是个能屈能伸、能成大事的角色。
小狐女如此不客气，他居然也能“唾面自干”，一脸诚恳地道歉。
又一次躬身行礼，他方才带着身边的护卫奔雷手，转身离开。
反倒是旁边的石斋先生愤愤不平，心有不甘。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瞧见谋主已走，终究还是一跺脚，人也跟着离开了去。
这三人离开，并且走远，小狐女方才转身，有些委屈地与陈九暮说道：“小九哥……”
很显然，对于刚才的情景，她多少有点儿抱歉。
并且害怕陈九暮因此多想。
然而陈九暮却并不在意，笑着说道：“没事啊，被人惦记，说明我娶了一个人人羡慕的媳妇儿，该乐呵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小狐女抱怨道：“还什么儒门十子呢，我外公与如此人等，并列儒门，当真耻辱！”
听到她对于石斋先生的贬低，陈九暮笑了：“不必如此，这位石斋先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小狐女气愤道：“小九哥，他都那般贬低于你，你还要说他好话呢？”
陈九暮笑了笑，认真说道：“就事论事而已。”
事实上，这位石斋先生黄道周，看着像个道学之士……
但历史上的风评还算不错。
虽说他在隆武朝的时候，看不清形势，刚愎自用，一直跟郑芝龙争权夺利，弄得郑芝龙筋疲力尽，最终降清……
但人也是为了巩固皇权，彰显威严不是？
更何况比起“水太凉”、“头皮痒”的大儒钱谦益，这位还算有些风骨，跟着一起殉国了。
堪称壮烈。
说白了，双方对立，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就比如提倡“存天理，灭人欲”，程朱理学的创始人朱熹，为了维护南宋统治，大义凛然。
提出无数的封建礼教，限制女性权益，消灭人类欲望。
自己私下却“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甚至在自家儿子死后，留于家中的儿媳妇，却莫名怀上了孩子……
一边让寡妇守节，一边折腾自家儿媳妇……
啧啧啧。
尽管这些都是野史……
但还是说明了——言论和主张，都是为了统治立场服务的。
而从刚才石斋先生无比鄙夷墨家的言辞，陈九暮也隐约能够感受到了当年为何多方势力，要封禁墨家的缘由……
说白了，儒家、不，应该说是现如今以程朱理学为主的儒家……
人家讲究的，是君君臣臣那一套成熟的社会体系。
儒家攀附权贵，从而获取权力，享受特权。
而墨家，却是要人人平等，打破一切固有的规则。
要知道，每一套固有的规则后面，都是坚不可摧的利益阶层。
你想吃人家蛋糕，是会被疯狂反扑的……
懂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来自后世的陈九暮，对于“阶层固化”这一点，自然更有体会。
并且也隐约猜到了当年钜子与海上霸主郑芝龙不欢而散的原因。
而这时，外面又有人出声：“请问这里是涂山姜家吗？华族徐次郎，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