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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制作技艺,在中国的历史上,源远流长。
从茹毛饮血的石器时代,一直到现如今的大明朝,制弓技艺一直在进步.
以干、角、筋、胶、丝、漆等为制弓材料。
整个技术,已经形成了体系。
并且因为地域关系,还分成了不同的流派。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早就出现了所谓的“复合弓”——也就是以不同材料复合构建、增加强度和射程的弓箭。
作为八里风小队的神箭手……
老漠别的不说,对于弓箭的了解,自然是行家里手。
正因如此,他才会不顾嫌隙,忍不住发问。
但陈九暮的回答,却越发让他为之惊讶,听完之后,忍不住问道:“怎么可能?”
按照陈九暮的描述——威力大、精度高、射程远、易上手……
世间哪里有这等物件?
要知道,他能够成为一个神箭手,除了墨家的高强度训练之外,更因为从小就在山林中打猎,摸爬滚打,天赋异禀,方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箭手不比长枪手、刀盾兵,拿着家伙什儿砍杀就行。
它入行易,专精难……
是绝对的技术兵种!
面对着老漠的质疑,陈九暮不但不急,反而有着几分欢喜。
不怕你跟我争锋相对,就怕你爱搭不理。
因为陈九暮口中所说的“复合弓”,不是那种用混合的木材或骨头构成的原始弓。
而是利用滑轮、减震器、定位钮、主弦、副弦、止弦器乃至瞄准器等各种元器件……
最终构建而成的现代复合弓。
作为一个扎根类型的户外自媒体人,这玩意正好是他的专业范畴。
所以陈九暮自信满满。
果然,当他大概描述了一遍之后,老漠直接就愣住了。
他忍不住问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能够实现你刚才所说的效果吗?”
陈九暮一听,忍不住笑了:“花里胡哨?你是想说奇技淫巧吧?不对啊,老漠,你自己身为墨家子弟,如何会对技术创新这种事情,充满敌视?”
若说奇技淫巧,这一路过来,施秉天坑根据地的创新之法……
难道还少吗?
正因如此,陈九暮方才敢抛出现代复合弓的理念,给自己寻求立足之本。
果然,刚才还一脸冷漠的老漠,此刻却是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啥,我就是个武夫,虽然也学过一些理论基础,但跟那些知识渊博的庶务墨者相比,相差还是太远了……”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努力地与陈九暮请教着“现代复合弓”的工作原理,以及每一个零件的作用功能。
陈九暮也没有藏私,认真地解释着。
大概是聊到了感兴趣的话题,老漠的戒备心理也在迅速减少。
陈九暮也得以旁敲侧击,探听了一下关于墨家的情况。
主要还是武器系统的消息。
毕竟他的内心里,已经认定了那位叫做“苍耳子”的钜子,极有可能与自己一样,来自于同一个时代。
既然水泥,和大量的现代农业技术,都得以普及……
那么像复合弓啊、现代火器之类的,是不是也被引进来了呢?
然而当他试探性地询问时,得到的回答,却是……
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云顶墨家对于火器的运用很少,而这个复合弓技术,更是闻所未闻。
但蒸汽机这种东西,却已经在云顶城出现。
并且运用到了工坊和日常生活中去。
奇怪的科技树。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老漠一改常态,不断地隔窗,与陈九暮交流着。
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探讨复合弓的话题。
陈九暮对于这玩意十分熟悉,甚至是尺寸标准,都烂熟于心。
正因如此,他也知晓这玩意的制作,最难的并不是零件制造和组装。
而是精度问题,以及制作材料……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现代复合弓,是现代工业体系下的产物。
如果没有配套的材料和机械加工体系,即便是有最精密的图纸,都难以还原出他口中所说的现代复合弓来。
对于这一点,陈九暮也隐晦地提及,让老漠不要太过于上头。
除此之外,陈九暮也从交流中,得知了老漠之前“不爽”自己的原因——苏半夏被施秉天坑根据地的墨者首领老爹,给禁足了……
并且暂时卸任八里风小队队长的职责。
连累着八里风小队……
也暂时停工。
有人告诉老漠,原因极有可能出在他陈九暮身上。
对此陈九暮有些无语,又对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生出几分歉意。
至于老漠为何也会出现在这白衣楼关着……
陈九暮问了,老漠却并不回答。
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陈九暮已然知晓眼前的这位苗人老哥,是个极为沉默和纯粹的人。
他话语不多,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甚至可以一句话都不聊。
得亏是自己精通复合弓,方才能与他有点儿交集。
……
跟老漠搭上话的第三天。
同时也是被关进来的第七天。
陈九暮起床,习惯性地隔窗,与老漠打招呼,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很快,他方才意识到了老漠,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早餐是包子和豆浆。
包子里的肉不多,却是实实在在的猪肉,馅料拌得很有味道,让人食欲大开。
事实上,这么久来,“招待所”的伙食都很不错。
即便保持锻炼,陈九暮都还是胖了一圈。
原本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尖嘴猴腮”,似乎也缓解许多,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到中午的时候,隔壁来了一位新住客。
是个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
与寡言少语的老漠不同……
这人却是个话痨,一进来,见到了陈九暮之后,就开始唠唠叨叨,开始自来熟地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来。
据他说,他是镇远王家二房的子嗣,还有秀才功名。
最近刚从贵阳回乡,听到一些乡间怪事,于是就带着仆从过来查探。
结果下了天坑的时候,就被人强行抓住。
一路给逮进了这里来……
他话是这么说,但陈九暮却感觉不对劲。
或许白衣堂把这位王姓仁兄,当成了探子,方才会将其软禁。
不过对方怎么解释,陈九暮也不管。
他自己都身陷囹圄。
他感兴趣的,是除了自己所见的一方世界之外,别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耐着性子奉迎,将这位秀才哥儿哄高兴了,便开始问起外界信息……
然而没等两人闲聊多少,送午餐的到了。
王秀才对于丰富的午餐大惊小怪,忍不住拉着送餐的人问了许久。
“这是什么?”
“玉米饼。”
“这又是什么?”
“蒸玉米。”
“这个呢,这个是?”
“土豆泥肉饼!”
“你们对待一个俘虏,居然还给肉饼?你这个肉,正经吗?”
“……”
但陈九暮的午餐却并没有送到。
许久不见的白衬衫,终于到来,还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甲士。房门打开,陈九暮几乎是被押解着,出了白衣楼,随后转到了一处看管严格的地牢处。
穿过长长的沉闷的甬道,最终他被关在了一处狭窄的牢房里。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解释。
也没有一点儿言语。
毫无征兆的,铁门之外,出现了白衣堂的赵执事。
他脸色阴沉地说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到底说不说?”
陈九暮咬着牙,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执事冷笑:“好好好,好得很,你继续嘴硬——等着吧,有你哭得那一天……”
说罢,他转身而走。
留下一片黑暗,与死一样的寂静……
困于囚室的陈九暮,下意识地起身,透着窗口,往外瞧去。
世界一片沉静,似乎于此,终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