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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
裴煜降下车窗喊道,他看见专注看写春联的温南书一下子抬起了头,就如本能的听见是他的呼唤,永远第一优先的。
他下意识地反应惹得裴煜一瞬间心情大好,兜了三四圈的烦躁也一下烟消云散。
可是裴煜笑意还没维持一会,他就看见那双眼睛最后搜寻到他的车,刚才眼神里还流淌着的浅浅笑意就这样凝结上了一层冰霜,连嘴角的笑意都平了下来。
裴煜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看到他有这么不开心?但想到自己是来接人回家的,裴煜还是拿上药下了车。
温南书从听到裴煜喊他的时候眉宇就蹙了起来,他不知道裴煜大晚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裴煜不可能这么晚了一个人来商场买东西。
但比起这些,他更不清楚裴煜叫住他的是要做什么。
他想不出除了办理离婚手续之外,还有第二个裴煜会主动来找他的理由。
裴煜一下车,那俊脸那风度,就是不看他身后那辆骚包的车和手腕上扎眼的百达翡丽,也是引得小广场上逛街出来的女孩们纷纷侧目。
温南书看着裴煜走过来,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周围不知哪个女孩发出一声惊呼。
“你要做什么?”
裴煜觉得旁边这几个女生是他今天迄今遇见最有眼色的,只是他刚碰到温南书的手,就能感受到温南书躲避的动作,他毫无防备,直接让温南书抽走了手。
裴煜还是第一次主动牵手被拂了面子,他有点冷下脸,但还是说:“吃饭了么?带你去孙时晨他们新开的粤菜馆,喝点热汤。”
温南书不动,他抬起眼睛,裴煜只觉得那双眼睛里此刻冷意盎然,还有让他不解的抗拒和戒备。
“裴煜,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裴煜就不理解了,他是诚心过来带人吃饭接人回家的,但对上温南书的眼神,裴煜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些心虚。
裴煜干脆把手里的装药的袋子递给温南书:“就是来给你送药的,别生气了,这两天我想了想,前一段我在欧洲忙并购案确实忽略了你,那天晚上的话是我说的不对,我喝多了,你头上磕的严不严重?我们先去再看看医生。”
裴煜的一番话令温南书的眉毛拢了起来,逐渐紧紧的。他把手里的药推还给裴煜。
“不用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见温南书直接转身要走,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的裴煜简直措手不及,他本来就没怎么哄过人,这都来了两次接人了,从小谁不是上赶着讨他欢心的?
“温南书!”
裴煜直接把温南书推进了一旁的广告幕布后,巨大的铁架子支撑,用来当新春晚会的广告背景板。
裴煜压了口火气,“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跟我闹脾气?是我去欧洲太久忽略了你?可那是工作,以前不也是这样?如果是你不喜欢那个戒指,我让人重新再做一个就是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他今天在这么个堵的要死的破地方兜圈子找人找了好几圈,怎么温南书还是这样?浑身都是让他不舒服到了极点的刺扎人!
裴煜的手抓着他的胳膊,隔着几层御寒的布料,裴煜手下的胳膊内侧是温南书前些天去医院抽血化验时留下的大块散不开的淤青。
温南书听着裴煜的质问,为什么这个人总能理直气壮来指责他呢?
温南书突然问道:
“裴煜,你在欧洲的时候,是跟那个戚若白在一起,是么?”
裴煜的神色一下古怪,“你为什么总提他,”
早就知道的答案,但是听到了,温南书还是觉得一阵悲从心来。
在他肝脏肿瘤还未确诊时,被专家单独谈话,说他的病很可能是常年生活环境太压抑导致的,现在还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心的情况下还是让家属知晓比较好,手术不能再拖了。
他给裴煜打去了电话,想问问裴煜什么时候能从欧洲回来,可不可以陪他去一趟医院,可电话那边的裴煜只是敷衍了他两句在开会,过会回他,但是挂电话的时候,他分明听见那边有人说,“裴哥,这个好不好看?”
之后他一个人举着输液瓶在医院大楼上上下下做检查等结果,一个人上手术台前他害怕只想听听裴煜的声音,可裴煜都懒得接他的电话,后来一个人拿着切下来的肿瘤切片等审判他生命的病理化验。
“所以,你推迟回来的一个星期,也是在等戚若白的电影杀青?”
裴煜不否认他在欧洲的时候碰见了戚若白,但他那一阵子忙gt案子忙的没时间合眼,戚若白又刚好在伦敦的片场里客串一个小角色,后来磨不过戚若白整天吵着要逛,裴煜才抽了半下午给人把卡刷了,但在裴煜眼里那些都不过是玩玩的消遣。
“在欧洲多待的那几天确实是案子有问题要处理,你不喜欢他,我让何寄直接打发了,”
裴煜忽然眼神一利:“是戚若白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他跟你胡说什么了?我在伦敦一共也没见他两面,我…,”
“够了,别再说了!”
温南书简直听不下去了,他不明白面前的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觉得如此厌恶,出轨成了家常便饭,和别人上床成了消遣,那他小心呵护了五年的婚姻到底算什么?
裴煜被他吼的一愣,温南书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他从小就习惯了情绪内敛,他极力镇定下来:“裴煜,你要我说几次才能明白,我没有闹脾气,你不需要买药,也不需要像我解释。从今以后,你跟谁在一起都可以,我提离婚,是因为我是真的太累了,我的身体也承受不了了,还有...,”
裴煜听到身体两个字,脑海里就忽然闪过那天床单的上的血,他还没说话,就听见温南书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吐出,道:
“还有,我不再爱你了。”
广场上,两个人站在巨大广告牌后,外面的灯光透过广告幕布幽幽透射,这里寂静的像是与外面的喧嚣是两个世界。
“你说什么?”
裴煜的音调一下子拔高了,他一双深邃眼眸里一瞬间爬满都是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鬼话的错愕之色,温南书只觉得他胳膊的力道都加深了七分,裴煜的手指攥的他生疼。
“裴煜,我不想再爱你了。”
“不想爱了?”
裴煜的睫毛笼罩在眼底一片阴影,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他步步紧逼:“ 谁允许你不爱我的?!”
温南书没往后退,他的嗓音十分疲惫了,
“裴煜,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从前是我一心赖着不走,惹得你厌恶,让你只能出去找更合你心意的。我自知我浑身尘土配不上你,一路苟延残喘,多亏裴爷爷的资助才能让我把书念完。我不再年轻了,在床上也无法让你尽兴。从前我想,我给不了你的,如果你身边有别人陪伴…,如果他们能让你开心也挺好的。可这样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我熬不下去了,身心俱疲,现在我把位置让出来,你想娶哪个更合你心意的都可以,你还想要我怎样呢?”
裴煜完全愣住了,他觉得嗓子像是被沥青黏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温南书用这样冷淡而绝望的语气跟他说话,或者他还没从刚才那句我不爱你了回过神来。
“我,没想你怎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该死的…,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以前那样,是谁允许的,谁允许你说不爱我了?!”
裴煜眸光倏然凶狠的盯着温南书,像一派无理取闹得不到肉骨头的狼崽,他就不明白了,从前那么爱他宠他的温南书,怎么现在说出来每句话都让他心里这么难受。
温南书缓了一口气,问道:“裴煜,那你爱过我么?”
“我...,”裴煜一下卡了口,温南书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竟然会在如此情形下被他脱口而出的问出来,他看见裴煜犹豫,只觉得心尖上的一块肉像是被人用镰刀剜去,很痛,但那块肉好像早已经腐烂败坏的太久了,只是他视而不见,避而不医,如今割去也只是让他觉得空缺与麻木。
温南书苦笑着说:“看,裴煜,你从没爱过我,可却要求我永远爱你,你这样太自私了啊...,”
裴煜不相信,是他太自私了么?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他从前也这样自私,可是从前温南书一点都舍不得这样说他。
温南书从地上拎起东西准备走,听见裴煜一个人说:
“温南书,是你先跟我说你喜欢我的,也是你求着爷爷让我娶你的,是你说你...!”
“是我,” 温南书回头看着面前这个他捧在心尖上爱护了十二年的男人,
“裴煜,为了这个承诺我付出了十二年的人生,我不亏欠你的,可爱消磨光了,人就会变了阿,没有谁会永远爱谁一辈子,也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死掉,这些道理从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