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厦将倾再出山(2)

雨落未敢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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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王耐得住性子,成都王却是不怎么耐得住性子了。

    他的大军,如今便驻扎在河内,然而从河内郡传来的消息,他手中的那些士卒,已经被司马遹派北营将军前去接管了。

    虽然那几万士卒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但那又怎样?

    司马遹是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他成都王的士卒,皇帝需要,他难道能不给?

    分而化之...

    只需要将他的亲信调离,再将那些士卒打散,那他对这一支军队,便是彻底的失去管辖的权力了。

    没有军队,他成都王现在在雒阳,便就是一头没有牙齿与利爪的老虎而已。

    而牙齿与利爪都没了,猛虎也变成了狸猫了。

    换言之...

    这天下...与他其实已经是没有多少干系了。

    除非...

    齐王赢了。

    若是齐王赢了,他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好在现在齐王的局势还算可以,若是齐王成功了,他第一步,便是要去河内郡,将自己的军队重新掌控在手中。

    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下,手底下没有兵卒,即便是你的地位再高,爵位再尊,又有什么用处?

    ........

    赵王成都王此刻都盼着齐王能够成功,而他们两个,也尽可能的低调,卧薪尝胆。

    而此时魏郡之中,王生已经是开始组织屯田事宜了。

    有助于并州匈奴五部的侵扰,魏郡人口基本被劫掠一空,原来的士族势力也是土崩瓦解,新迁来的人口,虽然过几年可能会形成新的士族,但现在,毕竟还没有几年。

    是故在司隶的几个郡中,魏郡的屯田事宜进行得最顺利,也最是彻底。

    基本上一郡的人,都被王生收编,用之屯田。

    也就是说,魏郡一郡之地的土地,全部可以用来屯田。

    不过...

    魏郡毗邻并州,匈奴五部便就在盘边,恐怕到了秋收的时候,匈奴人可能来作乱,收获劳动果实。

    是故王生当即上奏,请求在魏郡组建一支屯田军,人数两万人,农忙的时候耕种,无事的时候训练,用来守卫屯田安全。

    魏郡之前便受到匈奴侵扰,王生的这个奏疏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加之司马遹现在有意要扶起王生,是故对于屯田军的请求,司马遹是直接同意了。

    甚至还送来了一万人的武器装备。

    雒阳武库有兵刃无数,现在司马遹缺的不是兵器,而是粮食。

    而在王生的奏章中,很明显魏郡屯田可供用十万人之用数年,这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也是司马遹同意王生组建屯田军的原因。

    魏郡郡城中,王生在修缮好的郡守府中,身上穿着清闲衣裳,看起来颇为闲适。

    春日早至,寒冬的酷寒也已经是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这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冬日那般厚重了。

    “君侯,又在看书?”

    汝阳郡主款款而至,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温婉极了。

    “是。”

    王生看了司马云一眼,又将目光放在手上的书本上了。

    汝阳郡主脸上缀着笑容,她对王生算是百依百顺。

    毕竟王生是听了她的要求,然后将司马冰给放了。

    在汝阳郡主司马云看来,那便是广元侯是喜欢她,尊重她的。

    她对广元侯,自然是得百依百顺,尽情侍奉了。

    当然...

    若是司马云知晓她兄长现在已经是变成一具尸体了,恐怕心中就不会这般想了。

    “这些果子,还有春茶,还有些点心,君侯饿了,可以稍稍吃一些充饥。”

    “嗯。”

    王生轻轻点头,但目光一直都是在手上的书本上的。

    “君侯看什么书?居然如此入神?”

    之前她来的时候,广元侯可不是这般的,要不是就地正法,便是直接抱到书房里面去,现如今居然看一眼都不看。

    广元侯在看什么书呢?

    “看宣皇帝的手记?”

    宣皇帝?

    汝阳郡主司马云愣了一下。

    “宣皇帝手记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郡志来的有趣。”

    “若说是有趣,倒真是不如郡志,但说到有用...”

    王生的眼睛顿时就深忧起来了。

    他可是有很多东西,要想司**学的啊!

    司**熬过三位皇帝,之后才有了司马家的起势。

    这其中的智慧,确实是值得王生好好琢磨琢磨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学习司**,是非常实用的,从其中掌握的技能,他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便能够用到。

    历史上真实的司**虽算不上是枭雄,但肯定是个聪明人,尤其擅长玩弄权术。

    三国时代是以三家归晋,马氏摘了曹操家的「桃子」告终的。

    司马氏最终能够后来者居上,还真不是光靠阴谋诡计或是心狠手辣就能做到的。司马氏可以半道截胡,其中一半是运气,另一半则是处世的智慧。

    想要了解司**的权谋手段,就要先从司**的出身讲起。

    这也是王生选择看司**手记的原因。

    因为是个人笔记,这写上去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他心中所想的。

    司**是大家族出身,司马氏一门居于河内郡温县,属于当地的名门望族。

    论名望、论财富和社会资源,司马氏虽然比不上那些寡头级别的门阀大族,但肯定是比刘备这样地方豪绅之家要强。

    如果做大致的横向对比,这个家族应该和南阳郡的诸葛氏差不多。

    东汉末年的社会形态有-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各个大家族几乎垄断了社会的一切财富和资源。一个大族,其实就相当于-个袖珍的国中之国,尤其是在黄巾起义以后,这些大族普遍都有了私兵,说是一个弱化了点的诸侯国也不为过。

    而同一地域内的各个大族,又会彼此通过联姻交叉持股,最终形成联盟,所以当时就有了颍川士族、南阳士族、河内士族这样的说法。譬如荀或**就是颍川士族的代表,诸葛氏则是南阳大族。

    长坂坡时赵云给自己喝号,说的是「常山***」,要把籍贯带出来,原因就在于他也是士族子弟。

    所以三国时的「国」,和我们通常说的国不是一回事,他们内部的统一程度,其实远不如战国时代变法后的各个诸侯国。

    换句话说,魏蜀吴三国并不像三个独立的国家,而像是三个门阀联盟,不过三个联盟都各有一个龙头老大。

    以司马氏手中的资本,要想独自立起门户是做不到的。所以天下大乱这个变局,对他们家来说也不存在跑马圈地的问题。

    在当时,这个体量的家族要想在乱世中求存,唯一的选择就是带资入股,选择一家加入进去。

    司**23岁那年,曹操就曾经下过征辟令,让他去自己手下做官,结果司**称病,躲了这次征辟,然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司**之所以这么干,各种的缘由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一[保留余地」。

    司马氏的势力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因为有资源,所以肯定谁都惦记,又因为资源不多,所以这样的家族很难独自把握自己的名义。

    更要命的是,当时河内郡所处的位置,正好夹在曹操和袁绍两派势力之间。

    这种情况下,任何赌博性质的押宝都是不可取的,押对也就罢了,押不对就是全族几百上千条颗人头落地。

    在居于弱势地位的情况下,任何时候你的首要任务,都不是琢磨什么弯道超车谋求发展,而是生存。

    当时,司**的父亲司马防和大哥司马朗都已经在曹操麾下为官效命。

    按照三国时代的游戏规则,司马氏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算是在曹氏集团入股了。

    此时官渡之战刚刚结束,虽然河北的袁绍已经大败,但袁氏残余势力尚存,未来局势的走向其实依旧存在变数,这里面的风险,是司马家承受不起的。

    在曹操这边,反正已经有司马防、司马朗父子两人,早就完成了入股,曹操怎么也挑不出司马氏的毛病,那么司马家留着一个声望很高的二儿子司**没有为曹操做事,就始终给自己家的未来多保留了一种可能性,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两边下注。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那么给自己多保留几种可能性,等候最佳的时机,最明智的选择。

    看到此处,便是王生也不得不佩服司马家,佩服司**,佩服当时的那些士族,当真是多智如妖,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给想好了。

    司**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七年。

    七年之后曹操已经完全控制了中国北方,局势走向已经没有一点悬念,这个时候,司**就很痛快地接受了曹操的再次征辟,做了司空府的文学掾(秘书长)。

    作为缺乏资源的后来者,最好的选择就是永远保证自己能够跟从赢家,在严酷的外部环境下,这未必能保证你也赢,但至少尽可能地保证你不输。

    在常人看来,这七年中战时频发,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蛰伏七年等于白白坐视无数的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

    从司**的角度来说,他不缺头脑和见识,但司马氏手里的那点资源却不算多。

    所以,赢,自然很好看,但输,却一次输不起。

    假使曹操最终败了,而司马氏一门又把宝全部押在他身上,届时这个家族的处境就会很尴尬。

    他们家的资源,还不够保证新的赢家能够宽宏大度、不计前嫌。

    在这种输不起的局面之下,你能考虑的,首先不是赢,而是不要输。

    至于所谓的「机会」,乱世远还谈不上结束,而对曹操这样的明主来说,他用人看的是能力,而非功绩。

    所以,入仕早晚,起码对司**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一个人能对时局洞若观火,却又能谨小慎微,足足蛰伏七年,不容一丝一亳的不确定性,他的谨慎和耐心,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除此以外,另-一个促成司**接受征辟的因素,是这一-次司**的推荐人是曹操的高级谋土荀彧。

    这里面并不是私交之类的问题,而是荀或对司**的意义。

    在秦汉时代,官方选拔人才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察举制,也就是由朝廷的在任官员来推荐。

    一旦推荐成功,被推荐人在日后为官的过程中犯了什么事,负责推荐的那个人也是要受连带责任的。

    所以察举制下,推荐者和被推荐者之间,天然就存在一种同盟关系。

    司马家原本属于河内士族集团,由于实力并不怎么强,所以在曹操阵营之内,这一支力量所占的权重并不大。

    如果司**以河内士族子弟的身份进入朝堂,那也就意味着从起步开始,他所处的位置就是边缘的,未来的发展空间究竟有多大,只能是一个未知数。

    当时实力最强的是颍川士族集团,可以说,曹操够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统整个北方,很大程度上是得到了颍川士族支持的缘故。

    而荀或则是颍川士族的精神领袖,所以司**得到荀彧的举荐,也就意味着获得了融入主流的机会。

    这就又回到了前面的那个问题:作为弱势的后来者,最明智的选择是跟从赢家,而在赢家内部的派系当中,又最好是选择主流中的主流,如此才能把不确定性降到最低,保证自己尽可能不要输。

    对司马氏来说,一切切到此还远远不够。

    随着曹操的逐渐老去,继承人问题是曹氏集团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司**选择了投到曹丕的门下,做了曹丕的中庶子(也就是太子的侍从之臣),与此同时,他的三弟司马孚也开始步入政坛,成了曹植的文学掾——这一次是标准的两头下注。

    而南阳诸葛氏做得更绝:老大诸葛瑾投了东吴,老二诸葛亮投了刘备,老三诸葛诞投了曹魏——三头下注。

    我现在的处境,与曾经的司马家的处境,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势弱。

    比起宗王来说,王生既没有身份,也没有大义。

    他的优势,在于眼光,在于天下大势的洞悉,在于他高筑墙,缓称王,低调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