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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振聋发聩（二）
不过，振奋归振奋，平静下来后三人可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天山北麓从镇西到阜康一线的民众要动员转移、兵力部署要重新调整，抽调七纵等部兵力暗中开进到珠勒都斯山中的基地隐蔽待命；天山南麓到轮台一线的四纵，做好向哈密调集和反击时挺进北疆的准备，以尽量缩短拉动所需时间。
这看似只有几件事情，但每件事都涉及到数以万计的人员，绝对不轻松。军队令行禁止，在人员、物资的调动上除了时间紧张些外，没有多大问题。可绥耒、呼图壁、昌吉、阜康、奇台、木垒河等地的民众要想及时转移可就不容易了。
虽说新疆地广人稀，每县多的两万来人，少的只有几千人，可要转移的民众总数也有10万左右。特别是有不少人家财难舍，任凭人民军政府工作人员怎么劝说，就是不走。对于坚决不走的总共3万多人，人民军并未强制。
这些留下来的人中除了有一些被人民军触动切身利益、盼望金树仁当局回来后给其做主的地主恶霸外，就是一些民族、宗教狂热分子。这样的人留下来不走，不但能减少人民军的负担，还能让他们盼望的“救星们”用事实把他们好好教育一番。
人民军对地主恶霸，只处决身有血债的，在没收其财产的同时，并不株连其家人。这种做法固然有进步的一面，但那些地主恶霸遗留下的家人却很难在短期内对人民军有好感，甚至充满仇恨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在其恶迹未彰之前，人民军却不能对其任意惩治。此番借用金树仁当局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让他们清醒一下也好。
张明瑞等人很清楚聚集在金树仁周围的都是什么军队，苏、蒙军的纪律或许会好些，宁马、青马虽差些却也不会太过分，但马仲英部却杀戮成性，满手血腥，甚至在新疆还几次屠城。有马仲英部这样的队伍在，肯定会给那些盼望“王师”、留下来准备做“带路党”的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随着张明瑞等人依据作战方案所下达的一条条命令，整个西进集团近9万人马全部被调动起来，并按照指挥部的部署进行各方面的准备、调整。
就在西进集团上下一片忙碌的时候，邹德贵也率领后勤部人员在11月6日飞到哈密，并于当天晚些时候赶到西进集团设立在吐鲁番一带的指挥部。
“邹掌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不在后面督运粮草，怎么亲自跑这里来了？”见到邹德贵，杜义山有些奇怪。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正是为了督运后勤物资，我才非要到这里来一趟。了解清楚你们这边的具体情况，后勤部也好早做相应安排。”邹德贵解释完，又补充道，“我这是先行一步的。过两天，不光要来个观察团，天明他们也要先来这边和你们几个碰头，协调好两大集团反击时配合作战的事情。我准备把后勤部的战役保障司令部设立在哈密，好就近解决问题。”
北进集团虽然尚处于组建过程中，可该集团在随后的战役中将承担向北突击作战的重任，而北疆就是任务方向之一，再加上西进集团这边的战事有一触即发之势，邹德贵把后勤部战役保障司令部设立在哈密以同时解决两大集团军需补给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可是好事”陈致远一边笑道，“我正担心反击部队隐蔽山中时间长，军需物资不够用呢。现在你邹掌柜来了，我就不用头疼了。”
按照西进集团指挥部的部署，陈致远将在近期率领由七纵抽调出来的18000兵力，加上两个105重炮营、两个火箭炮营、1个汽车运输团、两个防空高炮营，总计25000多人隐蔽到珠勒都斯山中的基地。按照赵振中的方案，这支隐蔽部队将在山中一直待到1月底才会同山外部队一起发动反击。也就是说，陈致远部将在山中隐蔽上两个多月的时间。而两万多人隐蔽上两个月，光这吃食、取暖所需要的物资就是个大问题，靠基地内原本储存的物资明显是不够用的。
“物资我们一块想办法。不过，你带这么多人隐蔽起来，这伪装问题、道路进出等问题都解决好了吗？中间可千万别出现意外。”邹德贵提醒道。
“这个山中基地是从焉耆、巴仑台，在珠勒都斯河上游河谷中开辟的。物资补充也要经焉耆中转。北面原本是没有出口的，但经过我们这半年多努力，已经可使车辆通行到玛纳斯河上游。等这天气再冷上一个多月，玛纳斯河会结上厚厚的冰层，到反击时，我们可从冰面上沿河而下，出山后奔袭作战也就没有问题。”陈致远解释道。
邹德贵明白过来，可随即又问道：“既然物资、兵力要从焉耆中转，北面又难以发现，那似乎没有必要过早把这么多兵力进驻到基地里吧？在里面待两个多月，这可是兵力、物资上的浪费。”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致远苦笑道，“现在敌军注意力放在绥耒到迪化一线，可一旦我军按计划抵抗并逐步后撤，对方跟进之下，其空中侦察力量将会扩展到吐鲁番、巴仑台一带。这样一来，我军就很难把技术装备隐蔽开进山中基地了。加上新疆冬天夜里要比白天冷太多，作战人员就是夜间行动也可能因严寒减员。”
西进集团曾上报过新疆冬季寒冷，人民军去年在东疆山区也曾测得零下39度的记录，不过，邹德贵以前对这些情况并没有切身体会。现在看到陈致远一脸为难的样子，他才算明白赵振中为何一定要调四纵承担北疆方向的作战任务。在新疆度过两个冬季的四纵，对新疆严寒的认识和抵御能力是人民军其他部队所不具备的。
“既然这样，那这物资运输问题就由后勤部来解决。不过，西进集团配属的两个汽车运输团我要借用，至少要用到1月初。”邹德贵把物资方面的难题一口应承下来。
“两个汽车运输团先归后勤部使用没问题。不过，邹掌柜1月初一定要将其归建。这关系到后面的反击作战。”从作战室过来的张明瑞接口应道。
“现在物资是有，可运输能力紧张，后勤部人手不足。明瑞，你这边能不能抽调一些人负责维护天山南麓从哈密经吐鲁番到迪化，以及从吐鲁番到轮台的运输通道？这边风雪大、道路长，后勤部用来除雪的推土机肯定不够用。”见到张明瑞，邹德贵也不客套，又提了一个要求。
稍一沉吟，张明瑞便说道：“四纵不是准备向哈密集结吗？我看就从四纵抽调部分人员负责哈密—吐鲁番—轮台一线的道路，七纵负责吐鲁番到迪化路段，从焉耆到隐蔽基地的道路就由致远他们自行负责。”
邹德贵一琢磨，觉得张明瑞这个法子不错，也就不再提运输上的事情，却又接着问道：“刚才我听致远提到隐蔽兵力的事，抽调了那么多兵力隐蔽，四纵又另有任务，剩下的兵力能撑到反击吗？”
四纵调归北进集团，九纵又正在组建，西进集团原本前期可用的近5万兵力又被抽调了半数隐蔽，剩下不到两万五千兵力要坚持到1月底，难度确实很大。就算九纵能在12月中开入新疆战场，可该纵也担负着南疆作战任务，并不能给迪化方向太多帮助。
虽然人民军现在不清楚苏、蒙军入疆兵力的确数，但从其飞机数量上大致判断，决不会低于1万人。再加上原本聚集在金树仁周围，经补充后的近4万兵力，北疆人民军作战初期将面对至少5万敌人，兵力对比大致是1：2，敌众我寡的态势明显。而为了调集更多的物资、人员入疆作战，人民军又不能过早的主动发起战斗，加上还要分兵防御，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作战前期，兵力是有些不足，加上分兵防御，确实不利。不过，随着我军有组织的收缩兵力，情况将逐步好转。另外，新疆冬季的大风会对敌军飞机造成不小影响，我们在防御作战中还可配备使用大量地雷，这都有利于我们坚持到反击之时。”
具体细节张明瑞没有多谈，不过，从他这寥寥数语中，邹德贵却能明白西进集团所承受的压力。特别是前期要“诱敌深入”，为了不打草惊蛇，很多火力优势不能发挥，这就使得西进集团坚持到1月底的任务更为艰巨。
赵振中之所以选在1月底发起反击，主要是考虑到新疆的气候。
由于地域广泛，新疆各地冬季的起止时间以及寒冷程度差别很大。其中的多数地区是在11月中下旬进入冬季，并持续到来年2月中下旬。但天山北麓以迪化为界，西边平原地区的冬季从11月中旬到来年3月中旬，长有4个月；迪化以东到奇台一带的冬季从11月上旬到来年3月中下旬，长近5个月。而北疆的阿勒泰区域和塔城盆地，冬季从11月上旬到来年4月初，长5个月。
从后世北疆阿勒泰地区几十年的记录来看，在全球气候变暖的情况下，该地1月份年平均气温也在零下16度多。而在这个年代，北疆地区1月份肯定还会更冷。
在1月底发动反击，从节气上说是四九已过、大寒将终的时候，新疆冬季最寒冷的时段基本上过去。这有利于人民军各部的反击作战。按要求，人民军各部将在2月底结束新蒙战役，并就地建设工事转入防御状态。而在2月底，苏联和蒙古境内杭爱山以东地区，却依然冬寒不减。这既增加了苏、蒙军队调动的困难，也能为人民军争取更长的准备时间。
知道西进集团的不易，邹德贵便说道：“有什么困难需要后勤部解决的，你们尽管提，我一定想方设法尽力满足”
“弹药最好能再补充一些，特别是新式装备所需的。在反击作战后，我们还要承受来自苏联方面的压力，没了它们可不行。衣食、药品可能的话也尽量多准备一些。不光西进集团需要，战后救助新疆境内民众也需要，这也有利于局势的尽快稳定。”张明瑞思索着提了几点要求。
跟随邹德贵前来的简谦明赶忙掏出纸笔把要求记了下来。
“隐蔽基地那边，能不能提供一批木炭或者无烟煤取暖？烟气少，也能降低敌人发现的可能。”陈致远又补充道。
两万多人隐蔽在山中基地里，日常做饭、取暖都离不开燃料。若是用劣质煤或者木柴，那每天冒到天空上的烟气就足以导致目标暴露。而若是用优质木炭或优质无烟煤，却能很好地解决这一难题。
在人民军控制区域里，陕北、甘肃、宁夏现在都有无烟煤出产，就连新疆哈密西边的三道岭露天煤矿现在也大量出产优质无烟煤。只是，要想把那些优质煤炭运到隐蔽基地，靠西进集团自己是忙不过来了。
“行这个也一起由后勤部解决。”邹德贵也点头答应下来。
在了解了西进集团的情况后，邹德贵便在第二天赶回了哈密。在同一天，杨天明也赶到了哈密。
“你来的倒挺快。组建八纵、九纵的事情现在怎样了？”
“两个纵队的事，有孙耀明他们在办。我先到肃北和东疆这边了解下情况。”杨天明说道，“物资调运可由后勤部帮忙解决，可两个纵队7万多兵力却要选好驻防所在。后勤部哈密兵站设立也有段时间了，这边的情况你也清楚，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邹德贵仔细想了想，便拉着杨天明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面，指点着说道：“天山东部南麓到肃北马鬃山一带，都可做为北进集团驻地。其他我不多说，只说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一是甘肃西北角上始建于汉代的明水要塞；二是当年杨增新在明水西边20多公里处建设的另外一个要塞。虽然这两处要塞现在被弃置，但其位置却很重要。向东可到居延海，向北可通乌里雅苏台，向南过马鬃山可到安西，西面则通到哈密这里。或许对你们将来作战有利。”
明水要塞是汉代同匈奴作战时所建，至今已两千多年；而杨增新所建的要塞却是为了防备黑喇嘛和蒙古军队入疆。在人民军控制河西走廊西端和东疆之前，这两处要塞就已被弃置多年。随着人民军在马鬃山和天山东段建立起新防线，两处要塞因没有大的作用依然被放弃。
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两个所在，杨天明心动之下，便又问道：“这两处要塞能进驻多少兵力？”
“建哈密兵站的时候，我曾去看过。杨增新建的要塞，修整一下进驻一个团完全没问题。明水要塞弃置太久，短时间内无法修复，不过，进驻一个营应该没问题。”
“这就够了。”杨天明满意地说道，“有安西、哈密两地做后方兵营，马鬃山、明水和杨增新要塞做前出点，将来出兵时能增加许多便利。”
依杨天明想法，北进集团的四纵将集结于哈密一带，八纵将集结于安西，反击作战时集团兵力前出点放在哈密以北的南山口、明水和杨增新要塞、马鬃山四处地方。反击之前，各前出点只放少量兵力用于警戒和迷惑敌人，等反击临近时再调集大军进入。
听了杨天明的解说后，邹德贵想想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笑道：“这应该可行。物资调运上由后勤部解决，不过，你们集团也要抽调人手协助。光靠后勤部那点人为两大集团保障供给，又是冬季，这可忙不过来。”
“这没问题。”杨天明答应的也很痛快。
从各个纵队里抽调兵力，加上同新兵混合后重新编组、配属作战装备、行军开进所需要的时间，八纵组建并赶到安西一带，就是快也要12月初。能调派的也只有四纵赶到哈密的部队了。
被西进集团和后勤部几番抽调兵力，四纵参谋长崔毅接到杨天明的命令后苦笑连连：“从轮台到吐鲁番，我们要留下驻防兵力等待九纵，哈密到吐鲁番、轮台的公路要我们维护，现在又多了安西到哈密的任务，再抽调下，我们可就彻底分散了。”
“八纵、九纵没赶到，七纵又担负着前期作战任务，我们辛苦点也应该。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现在负责四纵的胡至诚接口说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能体现出一支部队的作风和战斗力告诉纵队各部，要把现在的任务和作战任务一样对待事关新蒙战役的成败，决不能有半点懈怠”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1月下旬，就在人民军各部加紧准备的时候，乌苏一带的金树仁当局却开始准备行动。
不过，天不遂愿，就在苏军指挥官达尔布特准备命令各部在11月28日按时发起攻击的时候，受来自西伯利亚冷空气影响，从26日下午开始，一场暴风雪自西向东、从北到南席卷了天山以北的大部地区。
同往年相比，雪下得并不算太大，也就平地半尺多厚，可大风却刮了足足7天，直到12月3日才消停下来。受天气影响，达尔布特对人民军的作战行动不得不推迟到12月5日。
此番恶劣天气虽然也对人民军驻守在阜康、昌吉、迪化、呼图壁、绥耒等地的部队带来负面影响，但有天山阻隔，天山南麓和哈密之间的物资运输并未中断。而且，张明瑞还命令阜康到绥耒之间的人民军趁大雪遍地的时机，把地雷埋到道路、河面、平原上的积雪里。
在刚下不久的厚雪中埋上地雷，太阳一出来，表层的雪消融后被寒风一吹就会形成一层硬壳。这层硬壳既能阻止风把下面的雪吹走，却也阻隔了下面的积雪继续融化，使其保持松散。埋在其中的地雷也就和平常埋在土中的类似，爆炸威力同样不小。
达尔布特在12月5日组织兵力对人民军发动的进攻，尚未与人民军防线接触，就被这遍布的地雷炸了个人仰马翻，甚至还有两辆坦克被地雷给炸毁。
初次出动，尚未接战就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达尔布特实在有些恼羞成怒。不过面对绥耒以西平野上的茫茫白雪，想到藏在其中的地雷，咬牙切齿之余他也生出一种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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