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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念起,再看向沈临渊的神色便也变了。她想杀他,如今,不正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还是几个月来,沈临渊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毫无防备。
“棠儿……”颈间的银簪划破了皮肤,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却复又震惊,“棠儿,你这是做什么?”
眼前站着的,还是那个他恋了三年的娇柔女子,长相声音都是他熟悉的,可一双玲珑眼里的狠厉,却看得他愣了一愣。有几分熟悉,却绝对不是他的夏棠会有的。
“沈将军这段时间很得意吧?大败敌军,促使晋国投降。回来之后受尽嘉奖,眼看年节过后,便要迎娶骊阳公主,从此成为驸马国婿,立业与成家,都近在眼前。”握着簪子的手微微一动,多刺了几分,夏初瑶言语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这是怎么了?”沈临渊已经抬手一把扣住了夏初瑶的手腕,虽未用力,眼中却也没了先前的迷蒙,多了几分警惕和清醒。
“你可知,自你回来到现在,我无时不刻都在希望着你死,你若是真的对我一片深情,那便全了我的想法吧。”樱唇轻轻一扬,夏初瑶挑眉看着沈临渊。
要说沈临渊对他们这场婚事十分不满,自他急匆匆赶回来的第一天便可以瞧出来。可这么久以来,要说这沈临渊对夏棠爱得有多深沉,她却半分也体会不出来。
且不说沈临安平素里对她的细心关照,她这些时日常去观花苑,偶尔会遇到下朝回来的沈临寒。这个平素里在外看着有几分淡漠性子的人,回来虽然话也不多,却也愿意陪着他们小坐一下午,看徐静选绣样,订菜单,徐静问起建议的时候,他也答得认真仔细,还会替她出主意。
这些不过都是平日相处起来的小事,让夏初瑶在意的,是沈临寒看徐静的眼神。三分温柔五分宠溺还藏着两分欣喜,那才是一个男人,看心爱之人的眼神。
沈临安看她的眼里没有,她从沈临渊眼里也看不到。眼前这个人,也不知是性子里太多霸道,还是真的未像沈临寒喜欢徐静那般喜欢着夏棠。自从他回来之后,每一次的围追堵截,一双星目落在她身上,眼里只有满满的痛苦和不甘。
“棠儿……”沈临渊听着她这话,只当她是怨极了自己,这场闹剧他心中本也多有自责,如今听得夏初瑶这么一说,只是抿唇沉叹了一口气,扣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了,转手想去夺了她手里的银簪,“先前是我的错,你放心,给我最迟一年的时间,我定然能想出法子来,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从前与你说起的那些,一年之后,我通通给你,不会有半句食言。”
“我若是回到你身边,你打算置骊阳公主于何地?”沈临渊想将她手里的簪子抽出来,却被夏初瑶紧紧捏住不松手,见他面上浮起的迟疑,夏初瑶轻叹了口气,冷笑,“你既然要娶公主做正妻,还想抢我回去,是让我做妾吗?”
“沈临渊,我虽比不得公主,可也是尚书家的嫡女,父母皆是显贵,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你,做出让人休弃还嫁你做妾之事?”眼下杀他不成,夏初瑶已想抽身离去,听得他这一番话,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既然给不了从前许下的,不如干脆放弃,这样我还敬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以后若要继续纠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言语间,听得到长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想来是沉碧取了绣样回来了。
“棠儿,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别这般对我……”沈临渊也听到了脚步声,自知不能继续留在此处,却因着夏初瑶之前的几句话有些顾虑,舍不得放开手,只想跟她解释清楚。
“别这般对你?”侧头看了一眼长廊里匆匆过来的身影,夏初瑶扬眉一笑,“之前我对你敬而远之,你却三番五次来纠缠,既然你管不住自己,今天我就来帮你个忙,叫你长长记性。”
“夫人!”那边远远过来的沉碧看到夏初瑶身边有人,两人距离还不远,已经有些着急,快了几步往这边来,扬声喊了一句。
沈临渊不知她要如何,听得沉碧的喊声,松了手准备离去,却被夏初瑶一把抓住,夏初瑶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右臂上,她拼了全部力气,咬得浸了血迹后才肯松手。
“棠儿,你做什么!?”沈临渊怕伤着她便也不敢甩开她,忍痛等她松口,眼见沉碧已经到了不远处,他皱眉看夏初瑶。
“大哥,我说过,我已经是三爷的妻子,你这般三番五次地纠缠,叫旁人如何想我,叫我如何面对三爷?”夏初瑶却是不管,只一把将他推开了几步,扬起手里的银簪,就往自己心口上刺,“你若是一直这般纠缠,我便也只有一死以报三爷的声誉了。”
“夏棠!”夏初瑶再快,也快不过沈临渊的身手,只是她左肩上本就有伤,这一簪刺破刚结痂不久的旧伤,等沈临渊夺下她手里的簪子时,已是晕开了一片血迹。
夺了她的簪子,见她手上,沈临渊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扶她,夏初瑶却是一面躲闪,伸手推拒。
这般动作叫肩头的血迹更甚,那边沉碧已经跑了过来,见这情形,欺身上前来,将夏初瑶护在身后,一脸惊惧地看着跟前蹙眉的沈临渊,虽然有些害怕,却也半分都不退开:“夫人心里已经够苦了,军爷就不要再这般苦苦相逼了。”
沉碧是夏棠的贴身婢女,从前沈临渊与夏棠相交的时候,她也常跟在一旁伺候,是看着两人一路走过来的。或者说,她看到的,比沈临渊知道的多太多。
她看着小姐如何深陷情网,喜欢沈少将军喜欢得不能自拔,她倾慕他的风采,眷恋他对她的那几分温柔,一心一意守着要等他来娶;她也是看着接到圣旨后夏家人的反应和小姐的绝望。
悬梁上吊,跳水自尽,当初她是真的绝望,她曾许了沈临渊一生一世,便甘愿去死,也不愿另嫁他人。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有人瞒着沈临渊所为,为的就是在他知晓之前,就将小姐嫁出去,绝了他的心思。可沉碧心里,还是有几分怨沈临渊的,小姐等了他,候了他两年多,偏偏到这最关键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如今小姐好不容易认命了,要与三爷好好过日子,他却又这般不依不饶地纠缠。
“沉碧,快……扶我回去……”夏初瑶倚在身后的廊柱上,一手捂着伤口,秀丽的眉拧成了一团,尾音里带着几分虚弱,言语间,还故意狠狠按了自己的伤口一回。
当初遇刺时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只等沉碧刚刚扶住她的左手,她便身子一软,忍不住昏了过去。
“你别走,等他去请大夫……”攀着沉碧的手昏过去之前,夏初瑶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这才安安稳稳地闭了眼睛。
本也只是因着那剧痛撑不住昏厥,夏初瑶醒得快,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沉郁,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一旁守着黛绿,外间是起起伏伏的人语。
“夫人,你终于醒了,可吓死黛绿了。”身上的伤换了药,想着这些时日,夫人总是受伤,黛绿就觉得心疼。
“都经历这么多回了,胆子还这么小可不行,”见她垂眸掉泪,夏初瑶笑着抬手替她擦,“外面怎么了?”
隐隐听得有沈朔的声音,夏初瑶也觉得有些意外。
“刚刚的事情,沉碧都跟三爷说了,军爷也没有否认,请了大夫之后,与三爷大吵了一架,我们都劝不住,还是拂衣去请了老爷过来……”她家夫人昏迷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里,她一直守在里间,担心夫人的同时,也将外面的动静全数听了去。
夫人和两位爷的事情,她刚进沈家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这也不奇怪,这事儿本是整个故洗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她前一阵子在养手上的伤,夏初瑶出门也多只带沉碧,她并不清楚夫人那几次遇到军爷的事。今日夫人做出了这般想要自尽以保名声之举,三爷勃然大怒不顾兄弟辈分,厉声指责军爷。两个人这么一吵,等老爷过来,便说要细究此事。
沉碧大抵是心疼夫人,老爷问起,便将之前几次的事情都全数讲了。包括那日太子和晋国皇子来府上赴宴时,夫人去寻月苑找军爷的原因。
这会儿老爷正在外间训话,一面也是在等夫人醒来。
“你去跟老爷回禀一声,就说我醒了,身上有伤不便出去请安,还请老爷见谅。”她本是想借此让沈临安与沈临渊翻脸,也好叫沈临渊日后不敢在那般明目张胆地堵截自己。却不想,还招来了沈朔。
黛绿听话去了,不一会儿捧着熬好的药,与沉碧一起进来。
“老爷说让夫人好生休息养伤,这件事情,等夫人身子好了之后,老爷自会做主,一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沉碧扶起夏初瑶,接过黛绿手里的药碗,一面给夏初瑶喂药,一面将沈朔的话传达了,等夏初瑶喝完了药,转头又叫黛绿去取些燕窝粥进来。
“夫人这旧伤刚好又添新伤,你就是不心疼自己,也可怜可怜我们,瞧着你受伤,我们也跟着揪心。”之前上药的时候,沉碧瞧过夏初瑶的伤口,之前出宫时太医便交代了回来之后也要好生休养一阵子才能痊愈,这都还没好呢,夫人也真是狠得下心,往旧伤上再扎一簪。
“今晚多亏了你。”得知沉碧在沈朔面前将沈临渊几次堵截她之事都说了,夏初瑶倒也为她这份对自己的忠心有几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