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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叶眼疾手快,将那个水晶盘子捞在了手中,她和苏梦月两个人才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
苏梦月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水晶盘子,不由得啧了啧舌,乖乖呀,这要是让这个东西砸一下,她和苏梦叶今天不说命丧当场,也得破相呀!
苏梦叶将那水晶盘子丢给了文青,拉着苏梦月的手,冷笑着进了屋子,说道:“你这院子里的小丫头说你不舒服,我和四姐姐忙忙地过来瞧瞧你,可见三姐姐这样子不像是不舒服呀?骂起人来不仅中气十足,这丢起东西来更是用了一把子好力气!怎么着,三姐姐这是在练暗器呢?”
苏梦语躺在贵妃榻上,翻了个身子,背对着苏梦叶和苏梦月,没好气地说道:“谁说我病了?五妹妹应该狠狠地打那个下贱奴婢的嘴才是!”
苏梦叶冷笑道:“三姐姐真是厉害,不仅随意打骂自己身边的丫头,还视钱财如粪土,那水晶盘子可挺贵的,三姐姐却不当一回事,说丢就丢了,真不愧是柔霞乡君呀。”
苏梦语知道自己说不过苏梦叶,一气之下,心头的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猛地起身,屋子里伺候的文竹知道苏梦语的习惯,已经端来了痰盂,苏梦语便趴在贵妃榻上,面色苍白,身子乱颤,好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罢了。
好一会子,苏梦语才气喘吁吁地仰面躺在了贵妃榻上,身上已经是一层冷汗了。
苏梦月到底不忍心,从前虽然经常被苏梦语欺负,但也算是好了那么多年的姐妹了,这会儿坐在了贵妃榻上,用帕子给苏梦语擦了擦脸,又吩咐丫头们给苏梦语漱口,待苏梦语换过了一身小姨,苏梦月才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梦语闭上眼,好像是力气都用光了的样子,好一阵子才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瞪了苏梦叶一眼。
苏梦叶忙道:“你生病可不关我什么事情。自己身子不舒服,又不肯看大夫,难道我还拦着你看大夫了不成?你自己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又怪得了谁呢?”
要苏梦叶说,苏梦语现在就是自作自受,要不是因为苏梦月的缘故,她连春晴馆的门都不肯踏进来一步。
苏梦语眼一闭,把头偏了过去,眼角已经流出了泪水。
她知道苏梦叶说的不假,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遭这样大的罪,的确都是她自己找的。可是她真的没有时间了,要是这次宫宴因为身子不舒服的缘故,不能够进宫的话,那她就真的彻底错过福亲王了。
尤其是这次端阳节的事情发生之后,苏梦晗和英亲王的婚期定了下来,苏梦语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福亲王还是英亲王的哥哥呢,万万没有弟弟都结婚了,哥哥却还没有个定论的道理。
圣人和皇后娘娘一定会在英亲王大婚之前给福亲王选好王妃的人选。
苏梦叶绝对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病倒,如果这个时候请了太医,那么她就绝对不能参加这次宫宴了。她只有咬牙硬撑着。
谁知道她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光是养着已经好不了了,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
苏梦月看到苏梦叶眼角的泪水,知道苏梦叶这样张扬跋扈的人能够这么安静无声地哭,还是在她最为讨厌的人面前流泪,想必真的是伤心狠了,便冲着苏梦叶使了个眼色,示意苏梦叶不要再出演讽刺苏梦语了。
苏梦叶也看出苏梦语的脸色是真的很差劲,语气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赶着这次进宫,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可我想跟你说,你去拿着镜子照照你自己现在的脸色,即使你盛着身子进了宫,又能够怎么样呢?你现在脸色这么差劲,进宫只能够惹得贵人们不高兴,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梦语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苏梦叶。
苏梦叶一点都不怕她:“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不知道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脸色蜡黄,双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了,蓬头垢面的,跟一个女鬼有什么两样?你这样子进宫去,能够讨得什么好处?”
苏梦语徒劳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认命了。
苏梦月便十分焦急地止住了苏梦叶的话头:“五妹妹,你别说了,三姐姐现在已经够难受的了。”
“她难受,是她自己自作自受,难道是我不让她叫大夫来的?”
苏梦月也不知道如何劝说两个人了,一时之间,屋子里一片沉默,时不时地只听到苏梦语压抑的抽泣声。
苏梦叶不喜欢听到女人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御轻寒对她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霓裳郡主哭。
苏梦叶才不相信呢,前世身为特工,她的心已经被训练得那样冷血,伤心难过的时候,还不免要临风掉几滴眼泪,她就不相信,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那般宠爱的霓裳郡主,会有不哭的时候。
苏梦语的哭声让苏梦叶分外的压抑和烦躁,她深吸了几口气,耐着性子说道:“你既然不想让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你生病了,那就不要请太医来看了。宫里的太医们不能请,你可以请坊间的行医呀。到时候让行医开方子,好好地调理一下身子骨儿,实在是不想露出风声的话,大不了多给那个行医几个钱,封了他的口就是了。”
苏梦月眼睛一亮:“还是五妹妹想的是。”
苏梦语也来了精神:“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实在是难受得紧了,方才苏梦叶说的也是,就她现在这样一幅样子进了宫,不要说求皇后娘娘做主把她指给福亲王做正妃了,就是指给福亲王做女史,怕是也不够看的了。
苏梦叶低了头,不好意思说,就凭苏梦语这样一个猪脑子,将来嫁了人,能够在深宅大院里活下去,便是一个奇迹了。
苏梦语有了这样一个主意,整个人便立马精神起来。
苏梦叶不忍心苏梦月的苦苦哀求,干脆就好人做到底,拿了苏岚秋的名帖去西坊请了一位行医过来。
朔京分为东坊、西坊、南市、北市四个大区域,东坊是皇城所在地,也是诸多权贵所在地。西坊就是普通百姓们的居所了。
南市也是普通百姓们的市集,这北市自然说达官贵人们常去的地方。
苏梦叶吩咐了白芷好好地办这件事情,因为事关家中小姐的闺誉,白芷也没有让人拿了苏岚秋的名帖,临时换了一个管家的,请了西坊里一个十分著名的行医来,坐了马车,在小胡同里七扭八绕,将那个行医给转胡同了,才领着行医从王府的后门里进来。
春晴馆也早就布置好了。里头设了大屏风,苏梦月和苏梦语就躲在屏风后头。床帐子也放了下来,苏梦语只伸出一只手,手上搭了帕子,请了那行医坐在床前。
那行医有些岁数了,一只手摸着胡子,一只手搭上了苏梦语的手腕,凝神诊治了半天,这才笑眯眯地说道:“恭喜了,府上的夫人这是有喜了呀。”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来,就算是稍粗重一些的呼吸也没有,当真称得上是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苏梦叶才轻声问道:“大夫,您说的可当真?”
行医听得这声音如同黄鹂一般清脆婉转,却偏偏带上了一丝冷意,便将这股子少女的妩媚硬生生地压下去了几分。想来是这家的小姐了。
行医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请进了谁家,但眼前定然是个大户人家无疑。大户人家门里头的腌臜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有些大户人家的奶奶姨娘们有了身孕,自己不敢张扬,悄悄地请了外头的行医来,诊断一番,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一般诊出来有了喜脉,主家都会有一个厚厚的红封。行医打量着眼前这屋子里奢华的布置,心里乐开了花儿,想来一会儿他拿到的诊金也不会少。
“这位小姐,老夫所言确实,这位少夫人的确是有了身孕了,只是尚不足三个月,这些日子怕是孕吐厉害,要小心卧床休养才是。切不可急躁上火。”
“啪嗒”一声,床帐里头,苏梦语竟然生生地将自己的长指甲给折断了。
屏风后头的苏梦月已经惊白了一张脸,苏梦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好歹保持着理智,吩咐白芷给这位行医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封,又让白芷嘱咐行医千万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便按着原路将行医给送出去了。
苏梦语的卧房内静悄悄的,底下跪了一排丫头,文竹,文青,秋葵,秋桂,还有白芷。都是方才在屋子里听到行医说话的人。
苏梦月和苏梦叶分坐在两张椅子上,都盯着这些颤抖的丫头,沉默不语。
秋桂胆子小,吓得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这种丑事知道了,她们这些丫头便是活不长了,更何况,她还是苏梦语的贴身丫头,那更是要被打杀了。
苏梦叶抿了抿双唇,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白芷一眼,忽然道:“三姐姐,你的丫头我不管,也管不着,可白芷是我的丫头,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芷我是断然不许你动她一根毫毛的。要处置,便请三姐姐处置自己的丫头吧。”
苏梦月也跟着抽泣起来:“三姐姐,你这么这么糊涂呀!”
未婚的闺阁女儿家竟然有了身孕,传出去,苏梦语可是要被浸猪笼的,她们这些姐妹们也要受连累。苏梦晗虽然已经定下来了,要做英亲王的王妃了,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即使嫁给了英亲王,名声上也要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