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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转过身,身形微颤一分便又脊背挺直,“你走罢——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沈霓裳背影冷峻,不再说话。
穆清凝望着那道单薄而坚韧透出的袅娜背影,亦是一动不动。
秋风瑟瑟而来,从墙外卷起一片枯黄落叶,打着转儿在院中落下,落到地面后便寂然不动。
一瞬间,时光如同停滞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
沈霓裳终于提步欲走,低低一道语声从身后传来。
哽咽中,悲伤弥漫,痛楚隐隐。
“还记得……你同我说过的信仰么?……我从前不知,如今却懂。我穆清两世卑微,蒙昧痴傻,一事无成,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我的,就连穆清这个名字也都不是我的。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的……是我的私心,亦是我的信仰。霓裳,你教会了我何为信仰,如今又怎能要我放弃?”
沈霓裳背影倏地僵硬,却未有转首。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大门开阖又关拢。
沈霓裳抬首用力闭上双眼,只过一瞬便睁开,眸光清冷幽幽半空停留片刻后,提步朝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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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欧阳雄带来了消息。
中土大战前,雪族生活在荒漠以西,苍河以南,被当地人称为“神湖”的措温布湖畔。
那一处地域已经远离中土腹地,故而中土大战中,雪族受到的波及也最少。
中土大战之后,雪族何族消失。
三百年来几乎未曾有踪迹现出,唯一的传言来自巴国。
巴国以西有牧民曾言辞凿凿,道自家先祖曾亲身目睹雪族人的迁徙。
身如巨人的雪族人牵着身姿粗壮毛发浓密长如斗篷的雪牛,雪牛上高高地堆满了行囊,他们抬着白色巨石制成的石箱,有刺骨的凛冽寒气从石箱中溢出,让人连靠近都不能,石箱中还有从未见过的碧绿幽幽的巨大莲叶叶片从顶端冒出。那人道,他的先祖就这般亲眼看着数万雪族人就这般扶老携幼,一路绵延向西,朝着西边最高的那一处雪山行去。
欧阳雄还带来了一副简略的地图,大致给沈霓裳指了下位置。
“雪族原本生活在这儿?”望着欧阳雄所指的哪一处神湖位置,沈霓裳不禁也怔了下。
“你知道这儿?”欧阳雄颇为讶异。
沈霓裳自然是知晓的。
青海湖,前世记忆中,是她所在国家最大的一处咸水湖也是内陆湖。
“嗯,这里景色很美,水草也丰美,不过地处高原,比中土腹地高千丈有余,普通人只怕并不能适应此处生活。”沈霓裳轻声道,“义父,雪族人身形有多高大?”
青海湖海拔近三千两百米,冬季季候严寒,在地海拔生活惯了的人很难长期适应。
沈霓裳见过雪族人的绘图,但图画简略,只能看出雪族人身形似是极高大,但看不出具体数值。
“据说十尺有余。”欧阳雄回道。
十尺有余,那就是超过或是接近两米。
沈霓裳点点头,目光又移向欧阳雄所指的另一处,神情顿时凝重几分。
如果真是这一处,那可算是最坏的消息。
可是八千多米的海拔……雪族当真能定居在此?
“巴国人称这座山为天柱,从来没有人能靠近,更莫说上山。”欧阳雄语气也郑重,“别说是你,便是我这般的修为想上山也要掂量掂量。再说,这话都传了三百年,谁也不知是不是那人瞎编乱造。”
“空穴不来风,何况,我们目前只有这样一个消息。”沈霓裳眸光深了几许,“是不是都只能一试。”
欧阳雄叹气无言。
“对了,义父方才说三百年来几乎未曾有雪族人踪迹现世,这个几乎是——”沈霓裳抬首问。
“说是有世家大族曾生擒过雪族人,但究竟是真是假是哪一家也不知。”欧阳雄沉吟道,“这话是从乌老头那儿听来的,几十年前的事儿了,那老家伙打小爱在我跟前吹牛,这话也不知信不信得过,这样,我再去问问。”
欧阳雄再度匆匆离开。
此番前来,欧阳雄并没有带欧阳泽明一道前来。
沈霓裳明白,无论如何,欧阳雄心中还是多少埋下了芥蒂。
可是她只能无能为力。
苦笑过后,该走的路还是要继续走。
玉春好说歹说都没能让妙红开口,妙红压根儿就不看她,最后还是张少寒不知同妙红说了什么,妙红才开了口讲诉了经过。
沈重山确实什么都不知晓。
在这样情势下,这无疑让沈霓裳大大松了一口气。
妙红要求留在司夫人身边,纵然是有妙真的求情,沈霓裳还是断然拒绝了。
按照司夫人原本的安排,将妙红交给欧阳雄手下的人,送往苍国。
离开之前,妙红要求见沈霓裳一面。
沈霓裳去见了。
妙红给沈霓裳跪下磕头,磕得鲜血淋漓:“无论你怎么出气都行,让我伺候夫人——”
“绝无可能。”沈霓裳冷声。
妙红咬牙不甘。
沈霓裳眸光淡漠已极,语声亦淡漠:“想留在夫人身边,可以——吃下这药,吃下之后不会死,只会变成活死人,我会让人像伺候夫人一般伺候你。你要么?”
素手伸出摊开,一粒乌黑的药丸躺在莹白的掌心。
妙红惊愕,倏地后退。
“不愿意?”沈霓裳冷冷而笑,收回手掌,神色倏地寒厉,“做不到那就走得远远地!倘若被我发现你再回大沥,你便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夫人!”
妙红再惊退一步,恨意满满相向。
妙红送走之后,妙真叹气低声道:“小姐为何不同妙红说明白她为何不能留在夫人身边,小姐对她并无怨恨,又何必让她这般以为?”
“说明白又如何?”沈霓裳淡淡道,“她会发誓会再哀求,我还是不会答应,结果并无不同。”
妙真闻言无话。
沈霓裳说得没错。
按妙红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像沈霓裳说的一样,因为在妙红眼里,她的绝无可能做任何可能伤害到司夫人的事。
可是世间手段万千,不可测之事万千,莫说是沈霓裳,就是她在听完沈霓裳所做的假设后,也不敢给妙红打保票。
妙红性子鲁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眼,若是有人起了疑心或是想针对,那么利用妙红对沈霓裳的怨恨下手是极有可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妙真也不敢说妙红一定不会犯错。
如今这般局面,已经容不得丝毫疏忽。
而这样的风险,沈霓裳是断断容不得的。
妙真只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