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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走在他身边,问自己老爹,“爸,他怎么受伤了?被人打的?”
陆宴北满头黑线压下来。
“不是,是在村口出了个小车祸,左手还断了。”
“”
金秀儿那双生动的杏目扫向陆宴北的左手。
陆宴北又有了一种男性自尊受挫的感觉。
像极了先前她在自己面前抓老鼠时的样子。
不怎么好受。
“开车的时候,走了一下神。”
陆宴北闷声解释。
也不知这解释到底是给谁听的。
他就见身边的女孩扬了扬眉梢。
那神情与从前的苏黎,如出一辙。
他漆黑的眸仁敛了敛,眸底泛起一层复杂的情愫。
他感觉到自己沉下的心池里,又漾起了层层涟漪。
进屋后,金秀儿抽了张自制的木椅给他坐下,又把家里唯一一台落地扇放到了他跟前,摇头。
之后才转身问自己父亲,“爸,你吃过午饭了吗?”
“没呢!你煮了多余的饭么?”
“煮是煮了,不过也就多煮了一人份的。”
金秀儿瞅着陆宴北,眼睛里有为难之色。
“我没事,我不饿,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吃吧!”陆宴北知道这丫头话里的意思。
“不饿?”
金秀儿又冲他俏皮的扬了扬眉梢。
那生动的小表情像是在笑话他似的。
也不知是谁刚一来就嚷嚷自己饿了,可现在又说不饿了。
前后不过半小时,打脸还挺快的。
陆宴北知她心中那些小九九,可碍于金承在,他也不好说什么。
“陆先生你怎么能不吃饭呢?我是没事,你俩吃就行,一会我自己下碗面。”
“算了吧!阿爹,还是我吃面吧!我喜欢吃面。”
金秀儿说着,转身进了厨房里去。
陆宴北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的倩影,直到她消失在厨房门口,他才慢慢折回视线。
“我女儿,可烧得一手好菜,一会好好尝尝。”
金承说起自己女儿的时候,眉目间尽是得意神采。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自己女儿。
金秀儿是他的骄傲。
陆宴北本想问问金秀儿是否是他亲生的,可话到唇边,又打住了。
贸然问人家这种问题,到底有些不礼貌,而且,早在之前村长就已经给过他答案了。
很快,金秀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们家的餐桌就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上布满裂痕,四周用一圈铝板固定住,看得出来,这张桌子也有些年岁了。
金秀儿把饭菜端上桌,又抽了三双筷子出来,先递了一双给金承,之后才给陆宴北。
“谢谢。”
陆宴北右手接过。
金秀儿盛了两碗饭,父亲和陆宴北一人一碗。
之后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光头白面。
哪知,她才把面搁桌上,都还没来得及落座,就有一只长臂忽而探过来,把那碗白面给捞走了,而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搁到了她身前来。
金秀儿疑惑的看向陆宴北。
陆宴北已经毫不客气的埋头吃起了面条,因为另一只手无法动弹,那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
可即便如此,他身上那份尊贵气质却不减半分。
让他坐在这样一张简陋的餐桌上,吃着一碗光头面,说实在的,好像还真有些委屈了。
“粗茶淡饭的,也不知道陆先生能不能吃得惯,我们家口味偏重,可能菜会有些辣。”
“没关系。”
陆宴北淡淡一笑。
其实,他不太能吃辣,而苏黎从前也不爱吃辣,至少她从前为他下厨时,菜系都属清淡口味。
可眼前这满桌子重口味的菜
陆宴北忍不住抬眸,沉沉看了金秀儿一眼。
墨染的黑眸里,复杂的情愫越发浓烈。
许是因为吃不习惯吧,一碗面吃下来,桌前摆的几道菜,他统共也就礼貌性的夹了三筷子,之后就作罢了。
金承只以为他可能是真吃不惯辣,也就没有往他碗里夹菜。
金秀儿咬了咬筷头,心想,莫非他嫌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
罢了!好不好吃反正也就这么一顿饭了。
挥去心里头那些挫败情绪,金秀儿又重新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刚吃过饭没多久,金黍就骑着摩托车把赤脚医生给带来了。
医生一下车,一刻都没耽搁,就开始替陆宴北诊断。
金秀儿进厨房泡茶去了。
“黍子哥,喝茶。”
她端了杯热茶递给金黍,又问:“是不是热坏了?”
金黍从她手中把茶接过,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憨厚的笑了笑,“还好。”
金秀儿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吊扇,“你坐吊扇下头去。”
“没事,我不怕热。”
陆宴北在落地扇前坐着。
风扇“吱嘎吱嘎”搅着,风把他额间的汗渍吹干,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觉得凉快,眼前两人这副‘恩爱有加’的画面,让他无端端生出几分烦躁来。
“嘶——”
左手陡来的痛感,让陆宴北吃疼。
好看的眉心拧作一团。
金秀儿不自觉把目光看向他。
许是因为太疼的缘故,他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子。
流血过多,导致他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泛起了一层病态的苍白,早已没了起初的血色。
她漂亮的秀眉也不由跟着拧了起来。
“老承,你力道不行,还是重了。”
老赤医生让金承在旁打下手,帮着裹纱布和石膏,结果才一上手就把人给折腾得出了一身大汗。
“我没事,能忍忍。”
陆宴北咬了咬牙。
“不好意思。”
金承有些抱歉。
他们这乡下地方,条件实在有限,就连麻药都没有。
“承叔,要不我来吧!”
杵在一旁的金黍主动请缨。
“算了,你比老承更没轻没重呢!秀儿,你来。”
老赤冲金秀儿招了招手。
“我?”
被点名的金秀儿还在状况外。
“对,你女孩子家家的,手上没那么重。”
“也是,来,秀儿,坐我这来,把位置让给你。”
金承说着,起身,把座位腾了出来。
金秀儿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陆宴北,见他垂着眼帘,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她这才挪着步子,走了过去,在他对面那张矮椅上坐了下来。
两人挨得很近。
她甚至还能嗅到他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
而她的椅子还比他矮了小半截,才一坐过去,就感觉泰山压顶般,直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不敢抬眼去看他,只专注的把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试图去忽略他的存在。
可奈何,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
即便不去看他,她亦能深切的感觉到来自于他身上那份强大的压迫感,像是随时要将她压垮一般。
而他的目光,更是瞬也不瞬的胶在她的脸上,赤热,滚烫,深刻,锐利。
金秀儿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脸,快要融化在他的目光之中。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金秀儿想起他第一次见自己时就要求自己把脸上的面纱扯下来。
所以他是对自己这张被挡住的脸好奇?
他这样的好奇,金秀儿其实并不以为意,因为人的本能就如此。
可若他知道面纱下是一张可怖到近乎狰狞的面孔呢?
“秀儿,拿着纱布,绕几圈。”
老赤提醒她。
“哦,好。”
金秀儿回神,接过老赤手中的纱布。
“从他手臂这边绕。”
“好。”
他太高,加上金秀儿的椅子本就比他的矮上一节,以至于她不得不从椅子上起身,撅起翘臀,俯下身,小心翼翼替他绕纱布。
她脸上白色纱幔落下,随着她绕纱布的动作,一下一下,有意无意的轻抚过陆宴北的面颊,以及他染着胡渣的下颌。
酥酥麻麻,还有轻微的痒。
他甚至还闻到了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味道,像是一种野草的香气,是他从前没有闻过的,却很舒服,清新好闻。
陆宴北沉寂的心,不由荡漾了一下。
其实,他现在想要拽下她的面纱不过是顺手之势,可最后,他到底没有。
这对女孩而言,是一种极为不尊重。
金秀儿到底是女孩子,手上轻重明显有分寸些,没一会儿,伤口就已经包扎完毕。
老赤写了个中药单子,“陆先生,这药可能得镇上才有了。”
“没关系,谢谢医生。”
陆宴北礼貌的颔首道谢。
老赤叮嘱了几句后,就拎着医药箱走了。
还是金黍送他走的。
金承把药方子折好,塞陆宴北的手中,“陆先生,别看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不过赤医生是真厉害,我们村只要有什么跌打损伤,那全是他老人家给治好的,不信你问问秀儿,秀儿之前伤得哎,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了!”
似乎因为太沉重的缘故,金承摇了摇头,就没再把话继续往下说了。
金秀儿眼中也闪过几分悲楚的情绪,不过却很快恢复如初,她眨眨眼,同陆宴北道:“总之,赤医生简直属神医级别的。”
其实陆宴北并不关心这赤脚医生是不是真神医,相反的,他关心的是金秀儿的伤。
她伤在哪里?
又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些问题对他而言都很关键。
他的目光紧迫的胶在金秀儿的脸上,胸口似有熔浆在灼烧,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