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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善水进去没多久,重新换了一身青色的长衫走了出来,他头上还带着一顶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右手手中拿着一个大铃铛,左手拿着一把纸钱,在他出来的时候,左手手中的纸钱一下子扬了出去,在半空中直坠下来,右手晃了一下铃铛。
铃音悠长,尾音像是钻进了人的心里似的,震荡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就听得林善水一本正经的唱道:“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阖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魂尔魄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他的声音尖尖细细,如哭如泣,每念一句,右手的铃铛就荡上一荡,音韵回响之时,左手便从那长衫的口袋中,拖出了纸钱撒出去。
马一鸣看得都呆了,之前林善水就说过自己是赶尸先生,但那个时候的马一鸣根本不相信,却没有想过,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伴随着林善水的吟唱,他的身后,一蹦一蹦的真的出现了尸体,这些尸体用白色的长衫照着,头部用跟林善水一样的帽子笼罩起来,且是用那种黑色的纱,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一共七个尸体,用麻绳串联起来,两个尸体之间的麻绳上,还串联着一个小铃铛。
尸体每往前动一下,铃铛就响一下,林善水手中的大铃铛也跟着节拍轻轻晃着:“死人过路,生人回避!”
他说完,一把纸钱又洒了出去。
听到这里,马一鸣腿软的想要直接跑路。
林善水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你不用回避,离他们远点就成了。”
马一鸣连连点头,这一点,他肯定会遵守的。
他是头一回看见这种阵仗,尤其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当初他跟四叔公混的时候,四叔公就说过一个事情,四叔公说他小时候就见过湘西的赶尸,老远的,看不真切,但是十分的可怕。
他说赶尸匠都长得十分的难看,他所看到的那个,是一个老头儿,斑斑的老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裂开的疤痕,那红红白白的印记在太阳底下越发的鬼气森森,相貌之恶一度成为四叔公的噩梦,每当一回想起,就浑身的不自在。
四叔公说赶尸一般都是夜间进行,白天也有,但是很少,走的都是偏僻的路子,马一鸣小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盘山镇,这种故事只当是听了个新鲜,谁都没把它当回事,可没有想到,尔今却让他看见了真的湘西赶尸,还是这样近的距离。
而现在正是黄昏,马一鸣到现在在注意这个问题,之前在鬼镇所遇见的那一系列的事情,已经让他蒙圈了,再加上之同林善水扯皮了那么久,这些事情,到现在才注意起来。
有这么七个一蹦一蹦的家伙在后面跟着,马一鸣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说话都不利索了,冲着身边的林善水小声说道:“我小时候四叔公说,这个赶尸先生都是相貌不咋地的,你怎么……”
“都什么年代了?”林善水说话没有马一鸣那般的小心翼翼,声音还挺洪亮:“现在是战乱,这种日子,只要有人肯赶尸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以为呢,不过你说的也是,像我这种相貌,本来应该做个小少爷的,但是却……哎……”
听着林善水唉声叹气,马一鸣更是无语,刚说上你两句就得瑟起来了,简直了,马一鸣识趣的没有打断林善水,听着他唠唠叨叨的说着家里的长辈,说着自己这么一英才竟然摊上这么个职业,到现在都还没有讨老婆。
说了老半天,林善水总算想起来正事,一本正经的冲马一鸣说道:“其实吧,我找你,还真的是有事的,你这人我是看出来了,胆大心细,像你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
马一鸣那叫一个单纯,让林善水几句话一捧,心里都飘飘然。他看了林善水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说吧,到底啥事?”
林善水嘿嘿一笑:“其实呢,事情也很简单,你只需要陪着我,去拿一样东西。”
“完了?”马一鸣一脸郁闷的看着林善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要说他马一鸣是谁?一身使不完的把子力气,他还以为林善水这细皮嫩肉的是不是让谁给欺负了,他马一鸣要帮着他去做打手,结果就是这么个破事,让马一鸣觉得好像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一身的力气没用出来就已经结束了,好不尴尬。
再说了,不过是取个东西,有这么难吗?
像是知道马一鸣在想什么,边上的林善水说道;“你别小看了这事儿,我尝试过几次,都只能站在那地儿的外围,以我现在的道行,可以拖住阵法里面的东西,但是拿东西,必须另外一个人帮忙。”
马一鸣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在林善水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很疑惑的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七个“人”,指了指它们说道:“它们不行么?”
林善水看着马一鸣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哭笑不得:“当然不行,它们只是尸体,没有用的。”
“尸体?”马一鸣这个时候胆子也大了起来,大摇大摆的朝着后面的几个人走了过去,在其中的一个人身上摸了摸,果然硬邦邦的像是个铁秤砣,他在那尸体上掐了两把:“真的是尸体?”
林善水一直在一旁看着马一鸣的动作,马一鸣那样做法不会给尸体造成什么的,所以他也不担心,只觉得马一鸣的动作好笑,摇了摇头:“当然了,我都说了,我是赶尸先生。”
马一鸣还是不信,从他的认知里,他就没遇见能蹦跶的尸体,也没遇见过鬼,当然,如果盘山镇的幻境也算是鬼的话,那他还是遇到了。
他好奇的掀开了那具尸体脸上照着的黑纱,林善水想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了,马一鸣这个作死的,已经将那尸体上面的黑纱给取了下来。
“你……”还好现在是黄昏,没什么太阳,林善水哭笑不得的停了下来,走过去从马一鸣的手上夺过了帽子。
而马一鸣被那黑纱里面的那颗青白发黑的头颅吓了一跳,这尸体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它脸上的皮肉,如同泡肿了的馒头,奇怪的鼓胀着,眼睛闭着,鼻子耳朵都塞着红色的朱砂,那张面皮给马一鸣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这货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里翻腾,将手中的黑纱还给了林善水,便跑到一旁干呕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