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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岐山一战中,月玦依旧不曾直接参与。
秦楼安决定将代衡三万兵马剔离大军的当晚,雪子耽便以灵鸢传信给杨昭。
杨昭得命后,迅速率领隐秘盘踞在洛河关中之地的五万月隐军,趁着深浓的夜色,披星戴月赶赴岐山设伏。第二日入夜时分,代朝桓率三万人马行入岐山山谷之中,正中月隐军的埋伏突袭。
第三日清晨,大军遇袭的消息便传回洛城。
与此同时,收到杨昭传来大功告成的消息后,雪子耽又以灵鸢传信给墉郡的萧昱谢荀,让其率定危军配合行事,逐渐朝东包拢。
岐山一战中,月玦确实没有直接参与任何一个环节,然此事却在他事先的筹划之中。
那日秦楼安前往紫云宫时,她所看见的青鸟就是通风报信的灵鸢,那日雪子耽收到的消息中,除了让他引秦楼安率大军绕南而行,他还按信中指示在广平楼中寻到两个锦囊与另一封信。
他询问过将锦囊交给他的翠娥,她只言这是一位白衣公子交给她的,日后会有生有一双紫瞳的公子前去讨要,且叫她叮嘱前来的紫瞳公子,要先看书信,再看锦囊。
雪子耽知道翠娥口中的白衣公子是月玦,紫瞳公子是他自己。他回宫后打开书信,发现信中所言竟是让他在不同情况下,打开月玦所指定要他打开的锦囊,再让他按囊中指示行事。
而在月玦的书信里,他预料的不同情况里,第一件便是秦楼安选择让大军兵分两路,且代衡的兵马正是由必经岐山径直朝西的路线行进。
故而那晚秦楼安决定兵分两路时,雪子耽紧忙返回自己帐中,打开月玦所说的翠色锦囊。
那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月玦亲手写给杨昭的,也只有他的亲笔调军令,杨昭与月隐军才肯奉命行事,雪子耽负责的,只是将这封信传给杨昭。
至于另一封信,是让他在杨昭事成之后,传信给萧昱谢荀,让他们率定危军配合行事。
起初雪子耽知道杨昭在西风,且就率领位于洛城北的五万月隐军时,也如谢荀般感到惊愕。
他曾亲口听月玦说起过,杨昭率领定西军在幽州按兵不动。现在那人却又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西风,确实十分奇怪。
然不管杨昭是何时抵达西风,雪子耽惊奇归惊奇,他立马召来灵鸢将月玦的亲笔信送去。
不同于快马驿站传递消息,灵鸢是训练有素的矫健信鸟,可以忽略绝大部分山形地势的阻挡,取径直最近的路线将消息送达,这要远比马匹只能沿路途行驶要快的多。
在代朝桓所派之人还未将消息送回洛城交给代衡之时,杨昭已然率月隐军赶往岐山设伏,只待代衡三万兵马抵达。
虽然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可雪子耽事后却感到疑惑,他不解月玦是何时将那两枚锦囊送往广平楼,更不解他是如何在事先料到秦楼安会选择兵分两路。
除却这已经发生的情况,信中还记录着大军并未分散,十三万兵马一同绕南而行的另一种情况。
虽然此事并未变成现实,然雪子耽好奇若是此事成真,月玦又要如何应对,于是他便打开另一只朱红色绣有秦艽花的锦囊。
“子耽子耽,你上当矣。公主谨慎聪慧,必将代衡兵马剔离。此枚锦囊,乃是我送与公主以解相思之情。我知子耽必因心生好奇而将此物打开,既如此,便有劳子耽代我交付公主,玦不胜感激。”
最后落笔,则亏。
纵是雪子耽素来寡淡,不易生怒,然此时此刻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他清秀的面容,还是因极力压抑怒气而泛上明显的红晕。
月玦虽不在眼前,可他却能想象到月玦写下这寥寥几行字时,唇角勾起的得逞快意。他故弄玄虚骗他上当便也罢了,竟还要他为他托物寄相思…
过分!
雪子耽一把将纸条狠狠攥入掌中,看向一旁颜色鲜艳绣工精致的朱红锦囊。
但凡月玦相思所寄之人不是他的师妹,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他必将此锦囊碎尸万断。
雪子耽坐在那里平息着怒意,片刻后帐帘掀开,依旧一身玄甲的秦楼安走进来。
此时正值午时用餐之际,秦楼安见雪子耽未去用膳,便替他带过来。
可看见他朝她投来的幽怨隐怒的眼神,不知真相的秦楼安愣了愣,心道他不吃饭在这和谁怄气?
脸都憋红了。
“师兄为何不去用膳,反在帐中…生闷气?”
秦楼安将饭菜放在矮案上,盘膝坐在雪子耽对面。看见桌上那枚小巧精致的锦囊,秦楼安忍不住心生喜爱之意。她拿过一瞧,锦囊上竟然还绣着栩栩如生的秦艽花。
“师兄,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秦楼安翻来覆去将锦囊打量几眼,凑近鼻尖轻嗅,竟还有秦艽花的淡淡香气。如今并不是秦艽花盛开的季节,这缝制锦囊的云锦,应该是用往年秦艽花碾作的香粉,反复浸染与焚熏过。
制此锦囊之人,必定颇费了一番心意。
见如此一个小物件,就讨得秦楼安笑颜明媚,雪子耽心里暗叹月玦竟还有这等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他微微呼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
“此物非我所有,乃是月玦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说是……说是以解相思之情。”
把玩着锦囊的秦楼安一下僵住,她不敢相信,又极为迫切得盯着雪子耽。
片刻后,她释然般地笑了笑。
“师兄,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因月玦离开而伤心过度,害怕我因难过而神志不清,以致在行军打仗中失策失误,所以才想方设法哄我开心。不过师兄,你当真多虑了,我并没有多么的难过,更不会因月玦不在身边而要死要活神情恍惚,你也不用假意说此物是他赠给我的……毕竟,他才不会想我呢!”
秦楼安恨恨咬着嘴唇,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这只锦囊。她嘴上虽然强硬,然心里在听到雪子耽说此物是月玦相赠之时,却兀然变得柔软无比,柔软中,又有淡淡的酸楚之意。
她害怕雪子耽是为让她开心才故意那么说,所以干脆她一开始,就不要相信此物是月玦要送给她的。
突然,一片褶皱不堪皱皱巴巴的纸条,缓缓递到她眼底。秦楼安抬头看去,见雪子耽示意她接过纸条一看,仅是简单快速地看了一眼,她便立时发现这是月玦的手笔。
疏妙清峻的字迹,淡漠悠远的笔意,横平竖直的苍劲笔力间,渗透出明亮纤长的锋芒。
这世间除了月玦,无人能写出如此美好的字。
纵是有临摹大家模仿他的字迹,也只能一笔一划模仿他的字形,至于他藏于笔端如他一般的清傲风骨,天下无人能复刻。
这千真万确,是月玦所书。
秦楼安握着纸条的手隐隐颤抖,她看着纸上的字发呆。楞怔了片刻后,她突然放下纸条将锦囊打开,往囊中看了几眼,她有重大发现一般将囊中之物倒入掌心。
红豆。
看着掌心几颗圆润饱满,颜色鲜艳的红豆,秦楼安忍不住笑,鼻尖又忍不住发酸。
红豆,此物最相思。
月玦,你这个十足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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