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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进的打算虽好,在常德卫孙永吉处却是碰了大钉子。
“首级在何处?生苗尸体又在何处?令你关押的近两千生苗在哪里?你要和我打擂台,同我过不去?”李文进死死盯着孙永吉,目光中隐然有杀机。
“回大人,末将不敢。”
孙永吉面色诚恳,目光也是坦然。
态度还是恭谨,其实内里已经少了很多奉迎和尊敬。
经过此事后,李文进不顾前程要如实上奏,估计湖广官场是很难立足。
就算在朝廷中枢有大佬支持,但几年内肯定不能回湖广任职。
而孙永吉立下大功,武官升职容易,等李文进复起最多还是四品,孙永吉可能都是正二品或从一品的高职武官了。
文官品阶是比武官金贵,到那时孙永吉也不至于被个四品文官怎么样。
这些话都是王府派人传出来的,也是给孙永吉打气的用意。
孙永吉有决定之后,算是和王府绑在了一条绳上,他当然明白荣王的意思。
殿下武勇,亲军敢战,可这事最好不要叫朝廷知道!
“首级当日打烂了不少。”孙永吉轻巧的道:“朝廷规矩,首级要能辨认才算军功,末将留下的一百多级都能辨认,这才能上交算军功,那些打烂掉的,末将叫人投东湖喂鱼去了。”
“那尸身呢?”
“尸身?”孙永吉一脸诧异的道:“咱们是大明武官哩,不是那些生番蛮人,还能将尸体留着做甚?末将已经在城外寻了几处乱葬坟地,将那些生苗尸身都埋葬了。”
李文进感觉自己气的要发疯,眼前这武官是将那油滑市井气息用在自己身上了。
首级只剩下百多个,尸身全部“处理”掉了。
俘虏的生苗,孙永吉说多半未卷入乱事,撵走了事,只留了几十个生苗,其中多半还是永顺府彭家的人。
这等于是给李文进留了个大雷。
不奏报,还是欺瞒朝廷。
奏报了,永顺府彭家也是简在帝心的土司,平倭战事,卫所军无用,北方的边军精锐到南方不服水土,水网密集的南方地形也不利于骑兵展布。
最好的办法就是征调土司兵精锐配合当地卫所兵征剿倭寇,而土司兵精锐毫无疑问是朝廷最为倚重的杀手锏!
事实也是如此,在征倭早期的战事中,各部土司都出了不少的力气。
永顺彭家,保靖彭家,四川和云贵的土司精锐都曾经派往东南。
但这种打法是依靠客兵,难以长久。
而倭寇说是倭寇,其实多半是东南土著,俱是汉人,真倭大约是百分之一,甚至几百分之一。
甚至倭寇多半是给汉人打工,侵略东南的多半是汉人海盗头领,倭人是给汉人首领打工的而已。
这是历史的真相,**裸,血淋淋的真相。
由于倭寇多是东南土著,以浙人和闽人为多,还有两广之人。
而且当地百姓说是被倭寇侵扰,但从世家大族到普通百姓,还是站在倭寇一边的为多。
这才是征倭战事多有不利,甚至反反复复难以平定的真相所在。
一直到戚继光和俞大猷等大将练兵有成,官兵不光是质量,在数量上也占据了绝对优势,然后水师实力复起,平倭战事才逐渐顺利。
真正平定,则是隆庆年间,朝廷顺应大势,决意开海。
开海之举,才是倭乱真正平定的契机。
可想而知,在戚,俞等大将未起,土司兵被朝廷视为精锐,倚若长城之事。
把彭家的事报上去,会对朝廷造成多大的困扰!
而且沅州一带战事未彻底平定,要是不小心把彭家逼反了,彭家可是有经制之师的强势土司。平定下来没有十几二十万人的大军想都别想。
调大军,征钱粮,加上数年光阴。
湖广这边算是把地方打烂了,平倭战事也多半不敢用土司兵出战。
这个连锁后果,李文进真是不敢想象!
相比而言,李文进是宁愿得罪荣王,也不愿得罪彭家。
“孙指挥这是有了真正靠山,才敢如此?”李文进冷然道:“要想清楚,朝廷最忌惮的是什么,万一跟错了,一注把身家性命都赔光了,这才冤枉!”
孙永吉先是一滞,接着也是冷冷的道:“大人为了一已之私,夸大事实,怕也在朝廷那头讨不了好。便是湖广地方官员,有几个能支持大人?”
李文进若有所悟。
这段话,才是支撑孙永吉的力量所在。
自己这样上报,虽然朝廷中枢会有人支持,自己也无后患。
但对湖广高层甚至川湖总督来说,则是驭下无方,举措失宜。
人家好好的官当着,自己惹出常德之乱来说已经是失职,孙永吉要压,自己要上报,两边争执起来,湖广高层支持谁?
可以说孙永吉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李文进脸上的筋都暴了起来,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武官在此时象是变了个人。
他想喝斥一声,下令将此人拿下。
但知府和指挥使官职还差一级,平时压着武官是文贵武贱的积习,又没有律令说知府能管着指挥使。
孙永吉的上级是都司,但真正管着他的是兵备道和巡抚。
在两人瞪眼之时,终于有人来报,湖广巡抚屠大人,巡按胡大人等人已经接近城门,即将进城。
……
朱载墐这几天过的很平静。
就和么儿,桑秀一直呆在内廷里头。
当然,偶尔还是要去看看毡军和亲军训练,有时候也跟着跑几圈。
总体来说,在外间风起云涌,常德府和湖广的官员焦头烂额的时候,王府内外都是相对的平静。
这种平静淡然的姿态对平复亲军和毡军的心态也至关重要。
开初几天,亲军和毡军都有些骄纵,心态都很浮燥。
甚至不听军令,抵抗和顶撞军官的事儿都有发生,在这此前是不可想象的事。
朱载墐狠狠罚了那些骄纵的军士,打军棍,扣饷,或是关禁闭的手段都用上了。
只是没有斩刑和插箭游营,更没有割耳,割鼻子等明军常用的肉刑手段。
朱载墐认为,只有最没有办法和手段的人才会对自己的军士用这种伤残肢体的方式来施行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