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逃窜

淡墨青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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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应田和一些哨官级别的生苗分开逃窜着。

    开始时他们身边还有少量的护卫,在有明军袭来时这些护卫就是迎上前去,给首领们营造逃出的空间。

    到后来龙应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突到东门附近设法夺城门出城。

    后来才感觉这只是痴心妄想。

    阵列之战他们不是明军对手。

    小股的十来人的战斗反而更为吃力。

    明军长短武器和盾牌弓矢配合默契,完全没有破绽。

    人数越少,生苗却不是对手。

    这简直是颠覆了龙应田对明军的所有既往的印象。

    在龙应田的记忆之中,明军只能依靠人多势众,用大量的人数优势来获取对生苗战事的胜利。

    明军弓手不多,战斗意志薄弱。

    攻坚战只有少量家丁精锐和土司兵才能打,或是在大量明军中选取少量选锋,用临阵给赏银的方式激励将士冒死冲锋。

    每个苗寨都能守很久,一个千多人的倚山而筑的苗寨,挡住一两万明军主力几个月都是常有的事。

    若不是这样,腊尔山的生苗之乱也不会闹腾了好几年都平定不下去。

    明军只能调集大军,用几万人乃至十几万人对付其实只有不到万人精兵的叛乱生苗。

    生苗们断发纹身,极少有铠甲和精良兵器,更不要说拥有战马,火器等军国重器了。

    明军对久攻不下的营寨只能等火器。

    那些架在炮架上的火炮轰击之下,生苗们才会被迫放弃。

    常德府的明军,给了龙应田截然不同的教训。

    小股的明军做战技艺娴熟,使用盾牌和腰刀配合长枪的小型阵法简直是生苗武士们的噩梦。

    他们长短兵配合,加上有铠甲,在狭窄地形下把生苗们逼成困兽。

    只要一照顾,刀枪齐下,挤压,戳刺,盾牌格挡。

    往往死上几十个生苗武士,才会有少量的明军受伤,甚至罕有重伤或有明军被杀死。

    这样不对称的交换比,令得最凶悍的生苗也为之胆寒气沮。

    看到自己的伙伴毫无抵抗力的被砍成数截。

    或是被逼到角落,然后被几根长枪刺死,肚腹洞开,肠子和内脏流出来。

    而且头顶到处都是火把亮光。

    到处有人敲锣叫喊。

    整个城市的敌意令他们无比胆寒和沮丧。

    这和在寨子里抵抗明军的感觉完全不同,明军一来,苗寨的男女老少都是上下齐心,呐喊助威的是他们的妻儿老小,大家同仇敌忾,哪怕战死也会被全寨的人视为好汉。头领们会尽量养育战死伙伴的遗族。

    不象在这里,每个人都恨不得他们去死。

    就算死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没有妻儿的眼泪送别,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

    虽然在混进常德时他们就有赴死的觉悟。

    但那是拿下常德,扩大部曲,拖住明军主力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之后的事。

    为了生苗主力,他们可以壮烈赴死。

    不过谁也没想过,举事当夜就被人如老鼠一样杀死在街头巷尾。

    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呐喊,到处是辱骂声。

    龙应田屏住呼吸,尽量把自己藏在暗处。

    他还是心有不甘。

    逃出去再说将来。

    这时有更多的百姓移开家门口的重物,拿着一些粗陋的武器走出来。

    百姓逐渐汇聚起来,明军胜势已定,生苗四散奔逃,现在人们的胆子也大起来了。

    扁担,木棍,铁叉,耙,甚至还有菜刀和短木棍。

    出来的都是包头巾的男子,这一夜他们是折腾到现在,没有人敢入睡,倒是孩子们相当兴奋,屋顶到处是亮光和叫喊声,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孩子们不知凶险,原本是被强按着躲藏起来也不准发声,到城中生苗乱窜奔逃,整个城市都活过来时,大人们也就放开束缚,现在在叫喊声中,常常能听到孩童们的欢闹笑声。

    龙应田提着铁环刀,吓退了好几股拿着乱七八糟武器的百姓。

    还好,没有明军出现的踪迹。

    东门已经离此不远,他当然不指望能从城门出去了。

    只要有机会上城墙,龙应田腰间盘着长索,放下去就逃出城外了。

    明军不可能因为逃走几个生苗就冒险在半夜开城门,只要能坠下城墙就是逃出生天。

    就在此时,龙应田感觉自己后腰一阵巨痛。

    仓促回头,看到一个戴青毡帽的汉子向自己咧嘴一笑。

    腰间是被一柄长枪刺中了,从后腰斜插进来,自前腹透出,枪尖上滴着鲜血。

    龙应田痛的没有看再多,剧烈的疼痛使他想要蜷缩,但枪还在体内,他视线很快模糊,在巨痛之下他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接着又是有一枪从后背刺入,这一次是从胸口透出来。

    然后龙应田感觉有人拔枪,自己好象轻松了些,接着他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两支铁枪透体而入后再拔出来,神仙也没救了。

    第一枪是宁思忠刺入,然后他的族弟宁思夏再补了一枪。

    “这厮是个武官。”宁思夏走上前看了看,笑道:“一直鬼鬼祟祟往东门跑,刚刚还有人护卫他,咱们一路跟来,怕是值了。”

    “抬走便是。”宁思忠无所谓的道:“咱就是庄户人,还能赏个官不成?不过粮食银钱的赏赐殿下也不会短咱们的,抬走回衙前街,那边有人在统计首级和查验尸身。”

    “哎,走吧。”

    半队毡军全是宁家子弟,配合默契,整个百户都散在这附近的街道和巷子外围。

    他们并没有和亲军一样深入,毕竟毡军没有披甲和头戴铁盔,相比亲军来说他们得更加谨慎小心。

    但毡军获得的战果也并不小。

    很多将士的枪尖和刀身上都带着血痕,不少毡军腰间挂着首级,鲜血把衣袍都濡湿透了。

    在参加这一次集训之前,这样的场景他们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现在他们不仅参加了一次生死搏杀,还在不利时稳住了阵脚。

    并且追杀残敌,割取敌人的首级。

    这种感觉不仅没叫宁思忠等人感觉不安,恰恰相反,他们感觉相当的兴奋。

    隐隐间,他们有一种感觉。

    自己此后的人生,怕是会大有不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