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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不妥……”彭与臣面色凝重,看了一会儿便道:“妹子,你留在楼上小心些,我去寻彭摆婆问问究竟。”
若一般骄纵自负的女孩儿,此时不免会和兄长争执,彭与玉却是微微一点头,说道:“我跟着去太扎眼,哥你自己小心行事。”
彭与臣道:“左右我就是提醒彭摆婆,常德这样的要紧地方决不可以生事出事,闹大了,永顺彭家也未必顶的住,他听或不听都由得他,永顺彭是永顺彭,我保靖彭是保靖彭,朝廷也是知道,未必就牵连到咱们。”
彭与臣一边说,一边匆匆下楼而去。
彭与玉和几个护卫站在窗边,皱眉不已。
短短时间,聚集出来的生苗是越来越多了,彭与玉虽然不是太明白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但到此时此刻,彭与玉也是隐隐感觉不对劲了。
如果真的是如兄长所说的那样,生苗配合彭家在城中拿穿青人,现在摆出来的场面未免也是太大了!
就在彭与玉担心之时,耳边也是听到有人低呼了一声。
彭与玉扭头一看,便是看到面色同样难看的朱载墐站在自己身侧,两眼也是盯着酒楼下方的街道不放。
朱载墐也是眼神发直!
眼前的情形,明显是相当的不对劲了!
彭摆婆一伙一直被内情的人盯着,也知道他们一直在放生苗进来,零零星星的进来不少人。
但眼前这样已经聚集了千人左右,人人携带弓箭刀枪,而且明显是在做着交战的准备。
苗人兵制和大明完全不同。
按时人记录,永顺,保靖,到播州,水西的苗彝僮各寨,大体的风格和练兵方法却是大致相同。
包括赫赫有名的石柱白杆兵,主要都是在山寨里训练,体能,胆气,兵制,与明军均是截然不同。
各寨练兵编组,基本上是以一甲二十五人,四甲一百人为一哨,四哨四百人为一营,三营一千二百人为一镇的编组办法而成。
眼前酒楼下的生苗们就是在按甲,哨,营,镇来编组着。
动作也是越来越快!
很多生苗左手持长牌,右手拿弓箭或轻弩,吹箭,口中含刀。
也有的持短刀,环刀,有的持短矛,长铁枪。
还有不少生苗持双手长刀,也就是长苗刀,此刀并非是生苗喜用而成名,而是其细长如禾苗而名苗刀。
湖广到云贵的各寨各族,有的喜用长枪,有的则爱用这种双手长刀,因为长枪易入门而难精,在山间打斗争战,双手长刀不管抡斩还是戳刺都比较长枪易于掌控,稍加训练,用长刀的就比用短矛长枪的更易获得先机,赢得战果。
各土司中,也就是石柱兵从将领到士兵都苦练长枪,并且有独家之秘法。
石柱的长枪兵并非传闻中的白杆兵,白腊杆不适合军伍厮杀,只是谣传,也可能是石柱兵会把长枪漆成白色,这个就无考了。
石柱长枪兵讲究的是军伍整齐,上下一心。
另外练胆气,力量,合阵。
此外就是打造合格长枪,铠甲,军官站在队头,布锐阵冲击之时,军伍之前就是站的军官。
一个死,另一个补上。
所以石柱兵的高层武官战死率极高,秦良玉的几个兄长弟弟,侄儿,儿子,都是土司武官,但多有战死的,哪怕不是浑河之役那样的全灭之局,石柱武官的战死率也是相当的高。
从眼前的这些生苗编组的混乱程度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来自一个寨子,最少不是一个土司部落里的人。
但生苗中有很多甲首哨长协长一类的存在,这些低级军官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在他们的吆喝下,生苗们在迅速适应当前的环境,一个简单的阵列已经基本上摆出来了。
前排刀牌手,两侧弓箭手和吹箭手,还有轻弩手,投枪手。
整个队伍千人左右,不足一镇。
大半是生苗,光着脚板,包头,头巾上插着鲜艳的羽毛。
这阵子常德府进来不少流落逃亡的土蛮,黑彝,僮人,生苗,他们零零星星的进城,进城之后多半露宿街头,靠着自己带的干粮熬着时间,城中打短工的机会比在乡下多百倍不止,常德也是大府,原本就是川黔门户来往各族众多,陆续进来几千人对整个城市并没有形成太大的冲击和压力。
很多夷人也会简单的汉话,他们就算生活在大山的苗寨里也会和汉人贸易,换布,盐巴,茶叶等生活必需品。
也会和边境的汉人村落打冤家,抢汉人娃子,和汉人买农具,学耕地。
原本这些生活在常德的蛮夷们眼中野性充足,但态度温和驯服,就象是刚被人类逮着的野物,野性充足,内心却是充满着恐惧。
他们壮实,不太聪明,也冲动,很多时候城中会爆发几次小规模的斗殴,但在衙役的弹压下会很快平熄下去。
哪怕是苗人被汉人欺负了,在城里一般来说还是汉人会得益,苗人会吃亏。
这样挨了骗,白做了活,又挨了打的苗人会恨恨的看着四周,但最终还是低下头,默默走开了去。
汉苗杂处的西南地界,这样的场面也实在太常见了。
有时候是汉人得便宜,有时候则是汉人被苗寨抢娃子掠走,干几年苦役才放回去,受尽**苦楚。
甚至被抢走当一辈子奴隶的也大有人在。
砍了手脚的也是不少。
在此时此刻,所有在东门附近的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感觉,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从莫公桥到官码头到东门,这一大片区域的商铺原本还都开着,虽然东门关闭了,但码头上还是异常忙碌,人们在准备第二天开城门之后的交易和货物运输。
城中的商行店铺也是如此,还有大量的酒楼饭庄都是灯火通明。
感觉到不妥之后,店铺商行纷纷关门上板,到处是砰砰的上板声响。
酒楼饭庄的客人也是匆匆而出,狼狈不堪的隐入黑暗中,不敢留在东门这里了。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眼前聚集的生苗已经相当的多,并且相当的危险了。
这些生苗不象是普通的闹事,而是象在征战厮杀,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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