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徭役

淡墨青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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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派宁思道的同时,这些下乡的吏员衙役们也是陆续指派他人。

    或是库子,或是狱卒,或是铺兵,或是运夫,或是船工,或是驿夫,或是轿夫,马夫之类。

    阖县徭役在这个时候是最为沉重的,夏收入库,清点,转运,人多而杂乱,所以库兵铺兵之类的徭役要比平时多出数倍。

    附近集镇村子上的人被点了好几十人,加上其余集镇的,陆续要征发几百人之多。

    大明的徭役对民间也是极为沉重的负担,不要以为到县里服役,比如在县衙当差或是在粮库当差有好处,丝毫也无!

    好处是县大老爷,师爷,佐官,经制吏,帮闲,还有士绅们瓜分去了。

    吃苦受累的就是这些被点中的差役。

    二十天不算路上来回,吃住自理,误差要被枷号关押。

    一被点中,最少一个月的吃食嚼裹要自己负责,白替官府忙碌一个月,被上官侮辱打骂和差使不停,一场徭役服完,几乎就是要伤筋动骨了。

    如果是在城里和乡村被点中里甲,要负责完粮纳粮。

    要么拼命找邻居宗人的麻烦,逼迫他人。

    要么就被官府催逼,最后拿自己的家产来抵。

    一般的里甲都是要找小康之家来充任,一轮差役当下来,差不多也就破产了。

    被指派到的,包括宁思道在内,都是垂头丧气,甚至隐隐有传来哭泣的声音。

    今年的赋税已经够沉重了,征发徭役也是特别厉害。

    有好多个壮丁被指派中了运夫,就是替前方征战的大军运送粮草。

    这可是苦差中的苦差!

    说是二十天,路上来回都远远不止这个时间。

    用推车,或是驾船,或是挑杠粮食,要将一定数目的粮食运送到大军指定的地方。

    这种征发是陆续从各处征发,由远及近。

    估计最远的还是在荆州或南直一带就开始了,沿途征发运粮,官府奉川湖总督或朝廷之令,征发民夫和车辆,骡马,船只运粮。

    说是二十天,算上来回时间,怕是六十天也不止。

    官府最多负担运粮期的吃食,这也是计在军粮损耗里头,而运夫船工来回的吃食损耗,官府一律不管不问。

    身挑肩扛,跋山涉水,远赴不毛。

    可以说这种差役不仅辛苦,耗费资财,还是很有可能丧命。

    大明的这种征发徭役,实在是民间之苦。

    哪怕是各方面封闭,倒退,保守,民间因人口滋生等各种问题更加贫困的清朝,最少在徭役征发上最少在表面上也是出钱雇役了。

    宁思道看到母亲也在身后哭泣,顿时也是眼都红了。

    这一年风调雨顺,能落下十来石粮,以母子二人的小家也就勉强温饱。

    再加上宁思道替人代写书信和教几个小童,一年赚得的钱也是相当有限。

    村中小童入学,家长无非给几斗粮,不会给现钱。

    除非是积年老童生,颇有文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老江湖,才能在大户人家就馆,或是开办大型村塾,这样一年有十几两左右的束脩入帐。

    代写书信,一次也就是给个茶钱,一年到头混几十碗茶钱罢了。

    赚钱的是拆字解签卖卦,不过宁思道若是那样做了,等于自败名声,从士子变成了江湖术士了。

    所以在大明,读书是高成本高回报,读成了的最低标准是秀才,优免地三十亩,免两身丁。

    中了举人之后的回报就更大了,荫庇更多田产和人丁,可以交通官府,出入为知县上座,参与县中事务,瓜分好处。

    可以为官几任,成为官绅一员。

    也可以更进一步成为进士,由此正式转为统治阶层,可以庇护家族做生意买卖。

    在大明的大商人是没有纯粹的商家,如果家族无人做官又把生意做大了,那就是待宰的肥羊,只看为官的用什么样的手法来炮制,是破产,还是破家,只能在这两个结果中选一个而已。

    不中秀才,不是“朋友”,只是“小友”,连就馆,当师爷,为清客的机会也是没有。

    宁思路的杂学根底很是深厚,毕竟也是世代读书人家。

    只是一代考不中,第二代就更加艰难,家底太薄,人脉浅薄。

    不管是就馆还是当清客师爷,宁思道都还不够资格。

    眼**为童生,其实在很多时候是基本免役了。

    这一次被点徭役,只能说官府士绅彼此勾结,借此事大张旗鼓压榨地方,将人力和物力大肆利用起来,朝廷此时最重视对生苗的征伐,地方就算有些过度的地方,张岳和屠大山,胡宗宪等人都不会认真核查和监督,大军出师征伐才是要紧大事,只要地方官府出人出钱粮,便是完成了最要紧的任务,对地方的骚扰损害,一切均可不管不顾。

    朱载墐瞬间便是想明此理,却看到眼前不管处的青年童生也是对母亲沉声道:“娘,大征伐在即,地方用民力乃默认之事,便是征发到我,县里也不会有人替我说话求情的。”

    朱载墐默默点头,这童生倒是知大势,明事理。

    “说到底还是你父未中秀才,祖父辈的交情已经淡薄。我宁家也不是世家大族……”

    宁母说话时还是饱含怒气,童生被征是少有之事,简直有辱斯文,此事一宣扬开,宁家和宁思道本人都大辱名节,将来想再去参加院试都会被人耻笑。

    宁思道本人也是明白此理,只是官府如山一般压下来,四周的百姓有不满的,有叫嚷的,有哭泣的,但众多衙役帮闲压制之下,却是无人敢说半个字的反抗之语。

    那些衙役拿着铁尺和腰刀,帮闲们拿着棍棒。

    不要说反抗了,便是应的稍迟一些,帮闲们就是一通棍棒打下来。

    被打的满脸流血,如滚地葫芦一般,吏员衙役们也就笑一笑便做罢了。

    便是打成重伤,甚至打死了也就只能认了。

    还能去官府告状不成?

    衙役们也是见人下菜碟,官绅世家,那是万万不敢碰。

    否则一帖子送到县衙里去,老爷大怒,发下令牌来打一通板子,罪还是自己要受。

    便是一些有实力的大宗族,也是会稍给脸面,不会把事做的太过。

    只有眼前这些势单力薄的小村小姓,可以放手施为。

    这也是此地点了极多差役的原因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