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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朱载墐都不可能附合眼前这个承奉正。
李富宁也不指望朱载墐能直接回答，冷冷一笑，接着道：“皇爷真是令人失望，所以在当年之时，我和老庄王，还有世子爷私下谈起时，都说这天下若是换了咱们世子爷来坐，怕是就另外一番模样。世子爷没有当今皇爷聪明，但世子爷知道守拙，知道用人所长，这就足够了……”
“什么？”
朱载墐这一下真是惊人，在金台上站起身来，怒视着李富宁。
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说出口来吗？
“殿下勿惊……”李富宁态度随意的道：“今日老奴长篇大论，其实也是在看殿下的反应。若殿下和老奴有一样的见解，甚至闻言意动，接下来的话老奴是不敢说下去了。看殿下的态度，谨慎持重，小心翼翼，那么说出来也不妨事，也是去了老奴的一桩心病。”
朱载墐缓缓坐下，说道：“你的意思是，其实庄王和怀王殿下，当初都有夺嫡的想法吗？”
“并不是想那个位子。”李富宁道：“就是想自保罢了。庄王殿下想方设法将老奴从京师弄到常德来，就是想多一个渠道知道京师之事。当初杨廷和他们挑继位的皇嗣人选，就是在咱们怀王和当今皇爷之间挑一个，后来张太后和杨廷和都挑中了兴王，也就是当今皇爷，咱们这里却是忧惧万分。有这样的事，谁知道皇爷会不会忌惮咱们荣王府？这忧惧之心实在是难以解开，倒是庄王和怀王先后薨逝后，皇爷估计是摞开手了，要不然的话，这一次殿下是根本不可能过得眼前这关……”
“忧惧之心难解……”
朱载墐也是想了起来，庄王，也就是祖父，怀王便是父亲荣藩世子。
记忆之中，祖父还好，只是严肃中带着一些忧虑，而父亲荣世子就是整天郁郁寡欢，惊魂不定的模样。
原本朱载墐以为是父亲胆子太小的原故，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忧惧之心难解，所以荣王府也做了一些准备……”李富宁笑了笑，接着道：“殿下可曾奇怪过，内藏库和外藏库加起来的财富都并不算多，要比想象中的少许多。”
“正是。”朱载墐道：“分给各郡王府家的开府金银也是极少，甚至今天的事，也是和分的钱粮太少有关。”
王府的内外藏库早前被清点过，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万两之数，这其中还有近十年来的积储。
也就是说老荣王逝世时，王府库藏不到四十万，这和王府过百座官店，好多个河泊所税卡，加上三十多万亩土地和王府大量的俸禄钱粮收入完全不相配。
很多亲王府是百年积累了几百万两的财富，看着很多，其实是时间推移下来的积储。
亲王府的开销也不小，朱载墐最近看了账簿，王府不光是自家的日常开销大，对外也是需要大量金银开销。
光是官员过路，从总督级到知县级别，王府都要送出仪金打点。
亲王说是位在超等礼绝百僚，但也不愿平白无故的得罪人。
一个知县过境，礼金五十两也不多，对方拿了银子就得对王府保持善意，最少不会无缘无故和王府过不去。
知府层级就是五十两到百两之间，更高级别的就是百两到二百两之间。
象张岳这种重臣，仪金最少二百两。
看着是不多，但一年最少有几十个官员过境，加上对湖广当地官员的日常贽敬，这就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加上对京师权贵的日常打点，还有对皇室的日常进贡，宫中后妃和皇帝本人万寿节千秋节的节礼之类。
王府开销并不算小。
如若当家的亲王又穷奢极欲，想积攒起不菲的财富就要漫长的时光。
不过老荣王的开销用度极小，之国时宪宗皇帝也赐了最少数十万的家底。
加上几十年的积累，荣王府的财富确实是不太对头。
朱载墐原本是想慢慢查察此事，倒是没有想到，今夜李富宁过来就是要揭开这个盖子。
李富宁可能是年老了，也可能是慢性子，这时候还慢吞吞的道：“原本老奴是想再看几年，再等几年，不过殿下今日之后在王府内可以毫无掣肘，也就到了老奴将当年事告之，从此之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可以安心等死了。”
朱载墐道：“可是库藏拿来做了隐秘之事？”
李富宁眼里的激赏之意完全遮掩不住，他笑呵呵的道：“果然殿下聪明不下当今皇爷……老庄王在世时，和世子合谋，加上老奴和当时的左右长史配合，将杜太妃和诸郡王都瞒住，挪用了大约六十万两的钱粮，建了甲木，乙水，丙火三座秘库，甲木库就在王府内，另外两库则是在府城外的王庄之中。这三库由李正一掌握，也是老庄王给李正一留下手诏的原由……”
至此谜底算是揭开了一半，朱载墐倒是镇静下来，在金台上坐下，冷冷看着眼前之人。
不论如何，自己算是被眼前这老东西耍了。
“殿下莫要误会……”李富宁苦笑道：“甲木库全部是铠甲等物，计有铁鳞甲一千多领，扎甲三千多领，绵甲三万多领，铁盔三万多，护臂，顿项，护心，铁网裙，铁手套，铁网靴之类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之多，光是这一库，耗费的资财就是超过十万两了。因为不能大规模铸造，只能用暗中购买，分别打制组装的办法，耗时多年，才积攒出这样一批甲胄出来。乙水库藏的主要是长枪，长刀，腰刀，盾牌等兵器。丙火库所藏多半是弓，矢，羽，胶，还有火铳，弹丸，火药，还有二将军炮，虎蹲炮，盏口炮，也配有火药，弹丸，不过都并不多，而且时日久了，也不知还能用不能。”
李富宁的话说的平淡，但象是惊雷一样，不停的在朱载墐耳边砰砰炸响！
轰，轰，轰！
原来自己死去的祖父和父亲，当年怕是不甘坐以待毙，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弄出了这么一个足够撑起几万精锐兵马的几个库的军火！
这他娘的要是暴露出去，自己就算是亲王也死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