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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历史你会发现总是这样。
一个国家,一代王朝越是要亡了,那些执掌实权的重臣大佬就越是不是在危机压力下齐心协力发奋图强整顿江山扭转乾坤,而是越发相互拆台争斗得厉害,而在收拾发奋想拯救王朝也有能力拯救试试的忠能之臣上却高度默契一致。
难道这些高官显贵不关心国家灭亡,不怕江山倒闭吗?
不是。
他们享受的顶级荣华富贵就系在这个国家朝代上,事涉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自然不希望依赖的政权倒闭。
可他们就是拼命祸害国家,抹杀能救国保江山的人才,奋力砸碎自己吃饭的锅。
仿佛每到了这时期,这些精明透顶的高官达人就会陷入莫名其妙的昏聩中,把聪明才智全用在了反作用上。
这似乎就是神秘不可抗拒的天意伟力。这个国家,这个王朝就该灭。
不灭,执掌国家的精英统治者就自己想方设法亲自折腾灭,然后精英们霸占的荣华富贵轰然崩塌,处心积虑掠占的庞大财富被别人笑收了,自己被踩在烂泥中杀狗一样受尽耻辱杀掉了,甚至整个家族全部毁灭,一切化为云烟笑谈。
在赵岳冷酷的注视下,他不知道正有阴谋再次对准他对准梁山。
但奋力砸碎自己饭碗的精彩戏码就在北宋末的东京上演。
话说白时中这相位坐得真不是时候。
机遇成就了他渴望已久的相权,也让他从此如坐针毡,再没有往日的富贵悠然,更别提象蔡京那样坐得舒心。
这些日子忙着统计灾后全国具体情况,忙着稳定动荡的朝局,忙着在前所未有的新国情危局下如何才能把宋室江山维持下去,忙着……忙得胆战心惊,心口冒凉风,焦头烂额,悲哀中颇感束手无策。
突然在朝臣中流传的那则消息,当有人报给他后,白时中从心力憔悴的疲惫迷茫中抬起头,愣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
他从案后几乎是一跃而起,显示出当上高官后从未有过的敏捷惊慌,奈何虚胖体弱劳累,这猛一下却差点儿一头栽倒。
贴身小厮和通风报信的官员吓一跳,赶忙抢上来扶。
白时中却甩开二人,摇晃着不稳的身子急奔放置压的奏折的地方,从中一通急促翻找,找了好一会儿才脸露喜色。
找到了。
这封压得被白时中在极度忙碌劳累发愁中早忘到脑后的奏折正是东昌府知府田师中上奏的那份剿匪战报。
战报中有针对梁山的阴谋。而那流言消息揭的正是这事。
白时中当时本想压一压,先应付更紧迫危急的乱局,免得触怒逼急了身份和作用正处于最特殊情况下的文成侯再添风暴,导致雪上加霜大宋局势彻底糜烂陷入不可收拾,等度过最艰难危险的这段时期,腾出手了再从容解决事涉文成侯的问题不迟。
他当时也和地位陷入尴尬老奸巨滑的枢密使沟通好了此事。
这本没错,算得英明决策。
否则,天下大乱,大宋统治陷入崩溃的形势下,若威望高得可怕能力又惊人的文成侯一怒造了反,那一切必定就完了。
事到如今实际仍然不是解决梁山可能存在强大兵力威胁的时候。
天下还远未恢复正常秩序,经不起再折腾。
文成侯,朝廷眼下也不敢动。
可田师中奏折的事揭出来了,闹得纷纷扬扬满朝皆知,事就捂不得拖不得了。
白时中玩政治比不上蔡京老辣,却也是个中高手,一听消息就知道这里面有阴谋。
必是有人在蓄意推动此事。
围剿桃花山强盗的战报若他再不上报皇帝处理,那么必定有其他官员上奏揭穿他压下这份奏折,到那地步就被动了,怕是神经质多疑到不可理喻的皇帝难免起了猜忌。若是皇帝怀疑他白时中和文成侯背后有什么交易甚至阴谋,那…..
白时中惊得一头冷汗。
压份奏折这点事似乎不大,但闹不好他失去皇帝信任丢了相位是最轻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问题是,这事上奏后的后果也可怕。
皇帝本就深深忌惮沧赵家族造反,一看梁山居然藏着一股能轻易消灭上万悍匪的精锐军事势力,沧赵人又一向以骁勇善战最出名,连强大的辽寇都抗得住,这股强悍势力又离东京这么近……皇帝还不吓得跳起来,哪可能不立即彻查梁山底细。
一查,麻烦了。
梁山若真藏有那么大实力,蓄谋造反就是肯定的,一查必反。
梁山若没想像的那种实力,消灭悍匪的数量上是造谣夸张,杀贼不是靠强大兵力而是靠什么妙策手段,一查也没好。
就朝廷这些阴险愚蠢官员,去了梁山还能有个好查。没事也能惹出事来。出事只怕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事尽情地查了闹了,可后果却都得白时中这个宰相担着。
可当今局势下,他担不起。
担不起,那就是无能,没用,不配坐在相位上,就得下台滚蛋。
就算能担得起又怎样?
这份奏折他只能主动抢先上报,那么查梁山的事怎么算也是他引起的,怎么算他也得当了正恼火又被激怒的文成侯的死对头。
天下谁不知文成侯是以长兄如父的态度对待年幼的弟弟的?
你惹了文成侯,他可能顾全大局,讲气量风度,大度不跟你计较。但欺负了他弟弟,他决不会原谅,决不妥协让步。
以往发生的事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当初还是官场生瓜蛋子呢,赵公廉就敢为幼弟报复当朝宰相,毫无畏惧。
如今?
以赵公廉的权势地位威望还怕谁?
此次赵庄遭难,兴盛的沧赵家族转眼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和赵公廉兄弟俩。
失了父母,愤怒之极的赵公廉只会更关爱唯一的年少弟弟,谁在这时候欺负赵老二,赵老大必会怒而往死里干他。
而梁山泊正是赵老二的地盘。
当初,赵公廉向皇帝讨旨把梁山泊整个买下,由赵老二坐镇经营,实际就是初步分家把梁山泊产业划归了赵老二。
毕竟赵公廉是长子长孙,按传统和家族意志,沧州产业,无论赵公廉怎么关照弟弟愿意让给弟弟,他都得继承祖产。
如今赵庄毁了。朝廷又对梁山伸手威胁到赵老二的生命安全,这无疑是触怒了赵公廉的逆鳞。
去调查的官员只稍一折腾赵老二,就会引爆赵公廉顶在心口正要喷发却找不到发泄目标的全部怒火愤恨。
若赵公廉把这股凶狠对准白时中,要拿白时中这个宰相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出气并威慑其他居心叵测的官员,硬逼皇帝在赵公廉和白时中之中做一选择,皇帝会选择挺谁?
别人可能有不同答案,但白时中很清楚,皇帝必定选择赵公廉而放弃他。
至少是暂时退让放弃。
赵公廉不倒,他白时中就得干窝着。
因为,宰相这位子,朝中很多人可以顶上,起码能凑合一段时期。可赵公廉的位子无人能抗得起,更无人敢去顶上。
只要赵公廉下台了,被辽东灾民闹得穷疯了也恨极了沧北沧州的辽军不趁机大举抢掠报复才怪了。
没赵公廉的本事和在沧北军中的巨大威望,谁特妈的去顶上赵公廉的官位,谁九成九就是兵败城破家破人亡的下场。
侥幸不死又怎样?
丢城失地,糜烂河北东路,甚至辽军兵锋快马南下直接威胁到京城,罪责重大,最少官途是完蛋了。
白时中把此中厉害想得通透,陷入怎么做都是错都是灾的困境,心中这个恨呐。
是谁把阴谋耍得这么高明轻易把他架到火山口的?
太卑鄙,太不顾大局,太阴险无耻了。
转念他就想到了阴谋者搞事只怕目标只在相位吧。
是谁盯着我的相位?
副相张邦昌?
参知政事?
枢密院那老家伙?
……
都否定了。
必是老而不死的蔡京这老贼。
这老东西在家装养老等死装得极象,但能骗过别人却如何能骗过太了解老贼是如何迷恋权力的白时中。
也只有蔡老贼才能利用一点小事轻巧地玩出大效果。
这老不死的的政治手腕确实是高得炉火纯青。
白时中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也恨自己。
怎么就忘了这份奏折呢?
若是记着这事,早些把奏折其中的厉害私下分析透露给皇帝听听,和皇帝通好气,也就不会落下这漏洞让老贼钻了。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白时中明知是老蔡在逼他赶紧主动上奏此事承担赵公廉的怒火,却只能这么做,并且再不敢耽误片刻。
今天就是大朝会呀。
他不抢着报,必会有人当堂上奏并向他发难,引起群攻质疑,立马就能陷他于相位动摇中。
皇帝赵佶这些日子的气色反而好了不少,不再是之前的震惊恐惧恼怒憔悴消瘦模样,脸上有了些血色,精神也不错。
惊天动地的大灾过去了,大宋江山没倒,皇帝宝座仍然能安稳坐着,吃得好,睡得着,这是主因。
另外则是赵佶又得了位神通广大的道家高人相助和指点,知道大宋气数仍旺,精神得到宽慰,身体也得到高人的调养。
这位道教高人姓陶,自称太清显化灵妙道人。
关于陶大仙,这是个改变汉人族地精神文明面貌的关键人物,以后再说他。
单说赵佶在灯火通明中上朝安坐宝座,待众臣朝拜问安后,他精神可称饱满地用恢复清朗的声音温声宣布:“众卿平身。”
然后自然就是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移民狂潮过后,危难过去,众臣不必惊慌失措在殿上无头苍蝇一样忙着讨论如何应对国难,吵了数月都吵累了,喜欢卖弄文采才华的空话废话套话屁话说得太多,都吵腻味了,说得他们自己都想吐,所以这些日子在朝会上都很安静。
有事,在官衙处理处理就得。
都懒得向皇帝当堂奏报请示,免得一点小事又是扯皮争论不休,到了事没解决却耗费大量口舌,烦了皇帝,自己还生气。
论百官员齐刷刷静立大殿两侧,队伍一直延伸到殿外,实际上是各怀心思。
百官之首的宰相白时中自然站在最前面。
他阴森森的目光扫视着大朝会上浩大的官员队伍,审视副相张邦昌、参知政事……看不出端倪,最后盯了几眼蔡党几干将。
无人站出来奏事,似乎天下太平没什么值得报给皇帝裁决的烦恼。
大殿静得除了喘气声,再无一丝杂音。
白时中心里好受了点。
看来还无人敢跳出来挑战他的权威杀气。
等当值总管太监梁师成再次招呼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后仍无人上奏,白时中才越班而出,抱板行礼高声道:“臣有奏。”
奏上田师中的剿匪奏折,由当值太监接了转呈皇帝御览。
赵佶在灯光下闪眼大略一看内容,脸上先是露出点喜色。
梁山泊周围的官兵灭了强悍的一股悍匪嘛,总算显示了朝廷军队本应该有的威力和震慑力。诸州府通力协作,各军团结一致配合奋勇杀敌,战果不错,而且在东昌府主将英勇战死,本府军队失去统一指挥后仍能有效作战,这才是忠君卫国。
嗯,此功值得嘉奖。
在国难,各地的军队受尽挫折失败,朝廷的脸面丢尽权威大降的情况下,这一战果尤显难得,田师中忠心有能值得重奖。
心情大好地继续看下去,赵佶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并且越皱越紧。
等看完整个奏折,他的脸色已经惊得没了血色。
什么?
区区荒野之地梁山泊居然能战胜上万悍匪的疯狂进攻,并且还能把这么多悍匪精锐全消灭了?
梁山泊居然藏着这么强悍可怕的军力?
这,这,这……
难道赵公廉真得早有心造反?
难道他早有精心布置,早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点蓄养准备好了强悍大军以应对朝廷翻脸发难?
这么说,赵公廉上奏的那封质问奏折充满桀骜不驯并不是单纯的愤懑之极失态下的发泄不满,而是有兵力依仗和政权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