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风波恶6

山水话蓝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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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刚打马如飞,真玩命了,累死累活地又赶到了霸州,见到了张叔夜。

    然后,李刚就目瞪口呆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敢说敢干大炮。

    张叔夜的个性和为官风格和刘、宗二帅大相径庭,

    一听柴进家遭到高俅家的嚣张虐杀迫害,即使是李刚刻意强调了柴进竟然私通和勾结二龙山强盗大破高唐州并凶残屠城。张叔夜也照样破口大骂,只骂高俅满门是该死的奸贼,甚至捏拳鼓掌大叫残杀高廉杀得太好了。

    这种畜生也配当官?却悠哉当了这么多年的祸害官,竟能官至一地诸侯——太守,作孽无数,却有高俅(皇帝)这狗贼庇护着始终没被问罪砍了满门,过得太顺利太嚣张太得意.....这下终于作死了,大快我愿.....

    李刚从张叔夜激昂的话语中甚至能比较清晰地听出对皇帝的愤闷鄙夷不已以及深深无奈。

    大逆不道啊,这是。

    张叔夜无疑是忠臣,却对皇帝竟是这种恶劣态度,

    这颠覆了李刚的认知,深深震惊了李刚。

    此时期的李刚不是北宋末历史上一力担之主持京城保卫战抗金取得胜利,事后却不但没得重赏信任和重用,反而灰溜溜丢官赶出中央颜面丧尽,遭尽宋皇特色的翻脸不认人刻薄寡恩,被随意戏谑轻贱整治得凄惨悲愤无奈的李刚。也不是南宋时被完颜赵构再次狠狠戏耍整治和抛弃的李刚,此时,他对皇帝还抱有幼稚不自知的美好幻想,对赵佶甚至抱有感恩的强烈情怀,因为,赵佶信任重用年轻轻的他当大官了嘛......

    所以,李刚万万听不得臣子对皇帝不敬,听得震怒难忍,怒目正要喝止张叔夜的狂躁忤逆,张叔夜却突然自觉停下了怒骂,想起了什么,问李刚:“伯纪是从宗公那飞赶过来的吧?”

    李刚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点头。

    张叔夜却象听到地球要爆的末世惊天大噩耗一样脸色巨变,神色瞬间不愤闷无奈了,变成了焦虑惶恐......之极。

    他立即叫伺候在身边的小儿子:“老二,你速去边关把你大哥叫回来,就说是为父命令他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回家,其它的事再重要都得丢开,不要管啦。

    你听好了,这是万分紧急军令。

    你哥他若敢推拖怠慢迟误,军法无情,小心他狗头。你若办事不利,对为父的命令忽乎轻浪不当个事,为父也砍啦你狗头。择最快的马速去。”

    张仲熊见父亲如此严厉(凶恶)焦急,吓了一跳,却对父亲说得如此恶劣心中不禁腹诽:“我和大哥是狗头,那您老人家成什么了?俺们可是你的儿子,亲生的......”

    面上却丝毫不敢怠慢,赶紧郑重一抱拳:“父帅放心。孩儿决不敢有违,定能把哥哥最快叫回来。孩儿去也。”

    李刚疑惑张叔夜这是干什么,有了前面的刘、宗两处经验,他心中已生一丝不妙。

    张叔夜似乎焦急得忘了李刚的存在,无视李刚,又转身只顾吩咐伺候在身边的那个仆从:“阿三,你速去召起和通知家中所有仆役快快收拾好行装,咱们准备立即撤离这。告诉大家,不得儿戏不当个事,这是逃命,谁逃得晚了或轻忽大意各种原因跟不上大家,被拉在这堵在这死了,那只怨他自己不听招呼。

    不要理睬大家必然疑惑的问这问那,不必给解释,就说是我说的。也不必勉强。谁愿意立即跟着走就催催他尽快收拾好,有别的小心思不愿意的或稀得二混大咧咧不当个事的,随他去。”

    阿三神色一紧,慌忙躬身道:“是,老爷。”

    张叔夜一挥手,不耐烦地急叫道:“速去,速去。要最快。”

    说着,他也自顾拔腿急往后宅走,显然是想亲自去找老婆一起收拾自家要紧的东西,完全把脸黑得比锅底还黑几倍的李刚晾在了一边。

    这位更狠更急更干脆,连宗泽、刘韐最起码还意思意思写个辞呈走走过程做做样子都不干,直接就甩手不干了,只顾着所谓的逃命,完全不考虑,或根本不在乎朝廷以后会震怒带来的大//麻烦甚至是问罪通缉能灭门的凶险灾祸。

    显然,在张叔夜看来,以后的事再糟糕也不重要,关键是能逃脱眼前的凶险。

    能及时顺利逃离边关才有以后。稍晚了就一切皆休,哪还有什么以后不以后。朝廷震怒算个屁...

    看到胆子贼大的张叔夜竟然慌急成这样,愤怒之极的李刚反而不那么愤怒了,心里升起的反而主要是困惑。

    这,这,怎么又是这样.....到底怎么了?

    难道柴进被朝廷问罪一整死就会直接导致边军叛乱?或是会集体愤然叛国投敌,会放开边境让辽寇自由杀进来?

    至此,李刚也终于惊惶了,再也不是任刘韐、宗泽慌得不行,他却能始终稳如狗了。

    眼见张叔夜大步流星已走到后堂内门就要不见了,李刚急眼猛蹿过去一把拉住张叔夜急走间急剧摆动的袍袖:“嵇仲公,你为何惶急如此?柴进和咱们边军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难道区区前朝皇室子孙破落户被当今朝廷按律问罪诛杀,边军就会愤然叛乱?”

    张叔夜被李刚死死拽着走不得,正要说几句,好趁机甩开李刚,却听到李刚如此问,他愣了一下,满脸诧异瞅着李刚:“伯纪,你这么聪明人,这点事都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什么呀我!”

    我,我肯定很聪明,不然哪中得了进士,......不可能是蠢货吧?

    李刚一肚子郁闷,到了这会儿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却也骇然大惊了:柴进的死竟然真会直接引发边军大乱!?

    他又惊又不解,急声道:“会为的什么叛?就那些水产?”

    “你是说,不,不,你很肯定地认为,就为点嘴巴上的吃食小事,边军就心向着柴进甚至已悄然效忠柴进了?或是广大边军就愿意集体为柴进报不平,柴进若死了,哪怕不在了,没用了,边军也会愤然为他报仇必群起造反?这,这哪跟哪啊这是?至于么?”

    张叔夜听到这个,对李刚更诧异不解了,很认真地点头:“还真至于。”

    随即,张叔夜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我明白了伯纪你为什么突然蠢猪似的连这点小事都瞧不明白了。原因就在于,你是......大官呐。”

    “你在此守边疆,说高尚一点是忠君爱国忧国忧民,无私无畏,为天下的安宁舍得一身剐,何惧边关之苦之险。说庸俗一点儿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活着时的更大的权势荣光享受和死后的身后名,在边关喝风吃沙子遭罪是值得的,你愿意。

    问题是,将士们,他们不是官呐,再勇武凶悍能战也终归只是普通人,再奋勇努力也决不可能当上真正体面的官。”

    边关将士在仕途上没有希望,也不会幼稚地抱有这方面幻想,也没有读书人口口声声的忠君爱国思想,无所谓正义,无所谓家国民族,不关心大局大义。

    大事大局大义,那是大官的事,与小人物无关。边军守在边关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和能活得轻松点,不用汗珠子摔八瓣辛苦卑贱耕种还被肆意欺压盘剥,在边关能活得更好点。

    “李刚,我们最重视最在意的所谓大事,在将士眼里只是小事,无关紧要。我们这些高官眼中的不足挂齿的小事,往往恰恰正是将士们最关心的大事。”

    就比如这水产,

    从来没常规供应吃到也就罢了,无非是将士们对边关的生活很不满意,军心难定,随时会闹脾气引发些乱子甚至当逃兵,可是吃到了,这已经成了军中饮食的常例,将士们已经习惯了,爱这一口已离不得缺不得了。谁若是敢擅自断了这个,他们就会仇视谁。

    “伯纪,如今的边军,要么是邪恶凶残海盗都不稀得要的各种恶的老边军,要么是全国各地最能打的地痞恶霸、绿林响马、武术豪强门派骨干、权贵士绅豪门家的刁奴打手,诸如此类的,即,所谓的民间豪杰好汉,说白了可统称坏蛋。你敢期望他们太高?”

    这些将士只重私利和感受,只盯着切实利益,眼皮子前的,伸手就能很快够着的实利,最是势力眼和务实,忠君爱国为民,操守气节,和他们说得着吗?

    边关,没有青楼酒肆,没有女人玩耍,没常住居民没商贩商铺可欺负敲诈取乐,朝廷财政迅速困窘,军饷日益减少,只粮食瓜果蔬菜管吃,将士兜里干净,也没钱能赌个快活散散边关的苦闷单调凶险无聊,就剩下点嘴上的享受和由此延伸出来的一些盼头了。

    可是,这边疆无人区荒了,林木自由疯长,野草丰盛,动物迅猛多起来了,却也不够十万十几万这么多人的大军天天打猎满足口福的。

    再说了,动物又不傻,会跑到远离军队的地区避着人,这造成肉食进一步难得。柴进的水产供应就成了边军从上官到小兵全体最爱的享受和盼望。朝廷却只顾任性荒唐弄死柴进,发泄权势威风的傲慢和痛快,不顾会断掉边军的唯一牢靠享受,边军会怎样?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类似的,对坏蛋边军来说,谁敢让老子不痛快,老子就让谁痛快不得;谁敢让老子活得难受,老子会让谁活得更特么难受。谁敢断了老子享受。老子就让谁再没命享受......

    坏蛋们就是这德行。

    理,就是这么个简单道理。

    何况,东路军是宋王朝如今最能打的军队,全是狂徒,个人的战斗素质整体上讲确实最高,这样一群强人聚在一起,经受了严格地军事整训,已经成军,已经由陌生抱团成义气的一体,他们谁也不怕,凶野辽军,他们尚且不放在眼里,已经打出信心傲气了,辽军若敢来犯,他们就会激动咆哮着,甚至过年发奖金一样亢奋冲上去,抢钱抢女人,当解除边关太枯燥无聊与发泄性子凶恶与负面情绪的一种非正常游戏,对其它宋军岂当回事......

    朝廷敢毁了他们唯一能有的吃食乐趣,他们愤然,只要有一人喊一声反啦,边军广大将士就敢悍然群起叛乱大造反。朝廷、皇帝,在他们眼里算个屁。

    边军将领们就算对君王国家忠诚到勇于效死,那也不顶用。

    军心一乱,谁也阻挡不住叛乱狂潮,什么劝说、威胁、震慑,全白费,甚至只会激起更强烈的逆反心暴杀意......

    李刚,大官,关心的是大事,没看到军队的这一点小事,但镇守西边境领导过西军的刘韐、老辣的宗泽,还有在北军待的时间最长对边军最了解的张叔夜,一知朝廷要弄死柴进,他们立马就意识到塌天的祸事来了,柴进一死,边军必乱,甚至必反。

    到时候,在边关的大官,嗯,在边军眼里活得太体面威风的朝廷忠实走狗,无论是好官坏官,都会首当其冲沦落为边军发泄愤怒、冲动、郁闷无聊,凶狠杀意的主要对象。

    顶风首当者,会遭到最凶猛第一波冲击的必然最凶残狂杀虐杀......

    刘韐与默契与刘韐配合的宗泽,对李刚有演戏的成分,但也确实惶恐害怕了。

    他们想带着家人最快地逃离,这确实是真实的心理写照,只是不是在李刚面前表现得那样急切而已。还有时间......

    张叔夜,本质是个武官,很擅射,曾出使辽国以射术威震过辽国上下,能玩刀子砍人,能上阵纵马冲杀,他是假文帅,和文人宗泽刘韐不同,性子中多了些直爽。

    宗泽刘韐,文官那种说话委婉与藏着掖着的传统风格习惯,加上要演戏使劲逼李刚着急和领头担事,就是不肯痛快给李刚点明柴进一死会引发边关事变的关窍,张叔夜爽快,也有些武人的那种义气,愿意向陷入二傻子状态的盟友李刚解释解释。

    张叔夜解释着,却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宗泽刘韐这对极狡猾(睿智)的老儿为什么会对李刚这么玩了。

    那两老家伙已算计透了,这是要他张叔夜在最后一关自觉补全踢李刚的那一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