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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如绵,细细的,一丝丝,不会让人觉得淋得慌,却又不肯停下来,总让人心生淡淡忧郁,逃不开,抹不去。
耶律跋窝台心中早已经认下了杨怀仁这个女婿,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萧老倌儿早早的去了趟耶律跋窝台在大定府的府邸,便带回来一张礼单。
按照契丹人传统的规矩,嫁女儿收彩礼,自然是收牛羊,而牛羊的数量,也跟出嫁女儿人家的地位是成正比的。
不过耶律跋窝台本就是个契丹贵族,家里自然少不了牛羊,只象征性的讨要了牛羊各百头,其余的则都是些各色的礼物。
一百头牛羊的话,杨怀仁只需要把耶律洪基回礼的那些牛羊转送过就好了,本来也是个场面事,这倒没什么可说的。
而礼物嘛,耶律跋窝台就有点过分了,凡是辽国生产的,他一样都不写,专挑大宋的稀罕东西来为难杨怀仁。
杨怀仁看着那张礼单,立即便把他这个未来老丈人十八辈祖宗数落了一个遍,心说这下可亏大法了,娶了个假媳妇,却赔了这么大一份彩礼。
也想着下次见了鬼姐,一定要和她说道说道,第一句话便是“没想到你还挺贵的。”
用物质和金钱来衡量一个人,总是不太对的,原本杨怀仁对大约总价上万贯钱的礼单也并不是很在意,但这份儿钱是真真切切要白掉了的,还白掉给了一个契丹老家伙,所以杨怀仁才有点心疼。
杨怀仁想不明白为什么耶律跋窝台没开口跟他要延寿丹,若是这样的话,杨怀仁大不了再多搓几个面丸子,谎称私留了一份就好。
可耶律跋窝台竟对延年益寿毫无兴趣,一心钻进了钱眼儿里。也许在他看来,生命的长度是上天注定的,而生命的宽度却是由他自己来决定的。
所以比起多活三年,他更愿意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拥有足够的财富来享乐。照这么看来,杨怀仁觉得耶律跋窝台倒是个精明之人。
礼单里最大份儿的礼物,要属宋朝江南产的上好丝绸了,虽然耶律跋窝台只要了一百匹的数量,但上好的丝绸可不便宜。
游走于宋辽两国的商人不远千里把丝绸运到大定府来,不论运输和人工的成本,都是一笔非常大的成本,货物过关还要缴纳关税,在辽国销售还要缴纳商税。
所以同样的一匹上好的江南丝绸,也许在大宋价格只要二三十贯钱,但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运来了辽国,价格最少又翻了一番,售价能到四五十贯钱甚至更多,所以就显得格外昂贵了。
杨怀仁这次带来的丝绸,基本都是送岁币的时候礼部额外送给耶律洪基的礼物,杨怀仁自然不会去截留,所以也没有多余的存货来应付耶律跋窝台。
而要给耶律跋窝台送丝绸,便只能从中京城里重新购买那些高价货了。
虽然买高价货吃了不少亏,杨怀仁觉得倒也没什么,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拿着这事当幌子,带着兄弟们亲自去了一趟风神卫在大定府最大的据点万源货栈走一趟,就算是视察一下风神卫的属下们的工作了。
万源货栈座落在中京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上,沿街一排门面房,后边是个偌大的院落,院落里除了库房,还有马房和住舍,在这里养上二百来个风神卫还这不是难事。
万源货栈这样的规模,虽然还不是中京城内最大的货栈,但在汉人商人里,也算是规模最大,也是宋朝货物最齐全的所在了。
算一算万源货栈的地产和房产价值还是非常高的,看来做宋辽贸易这行买卖,利润也确实非常的可观,杨怀仁想到就想笑,当初的本钱是高太后出的,他这个后来的取代者,倒是赚了个天大的便宜。
杨怀仁来到万源货栈,因为事先给王湛送了消息,所他早已经在门前迎候。杨怀仁下了车,王湛便立即过来帮杨怀仁打伞。
此时因为下着细雨,街上人也并不算多,只是杨怀仁担心他有可能被人跟踪,所以觉得王湛此举有些不妥,万一暴露了他们早就认识,对风神卫在中京城秘密据点的隐藏便非常不利了。
杨怀仁不动声色的走进货栈,王湛便立即吩咐一个伙计去关闭店门。
杨怀仁心中疑惑,他本来觉得王湛此人是非常圆滑的,行事为人也都面面俱到,所以印象里王湛做事是非常的小心谨慎的,所以才放心提拔他当了北风堂的堂主。
可今天这些见识了王湛这些奇怪的举动,便又觉得王湛是不是有点太大意了?
从出门打着伞迎候到杨怀仁进了门他立即吩咐伙计关门,这些举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大白天的就关门,不更容易惹起外人怀疑吗?
这样一想,心中对王湛开始有了些责怪之意,便开口道,“王掌柜,这还是大白天呢,干嘛关门呢?”
王湛也察觉到了杨怀仁对他似乎有所不满,也知道杨怀仁喊他作王掌柜,是对万源货栈内的人员还不太了解,忙解释道,“杨郡公说话不必偷着,万源货栈里所有的伙计都是咱们风神卫的自己人。”
杨怀仁听罢,这才稍稍放心,又指了指已经关闭的店门,问道,“那刚才的举动,你又如何解释?”
王湛抬手施了一礼,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卑职刚才的举动,卑职心中也知道郡公一定会有些看法,卑职先认个错,然后请求郡公给卑职一个机会跟您详细解释。”
杨怀仁有点懵,王湛这是怎么了?既然认错了,又何必解释?既然要解释,就是不认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是错的呗?
杨怀仁还是沉着脸,“那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要作何解释。”
王湛忙请杨怀仁转到后堂,请他上座,又端茶倒了水,才侍立在一旁缓缓说道,“郡公有所不知,在辽国和契丹人做买卖,跟咱们在大宋正常的做货栈的生意,是大有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