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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木青冥见浮尸肌肤乌青,料定此人死前中了尸毒,又闻言有人说起浮尸脖上有两洞,正欲细看却被探长赵良拦下,且哄骗他说浮尸只是失足落水之人,没什么好看的。木青冥表面信了此言,暗中实则狐疑连连,于是打算带着小童妙绝,前往那城外跑马山上鬼市问个清楚。引出来,瞎婆子见钱眼开口吐真言,道明浮尸身份,锁龙人于子夜返回昆明城,要一探西寺塔。
阴风惨惨,呼啸着吹过山顶,摊前灯火不停地摇曳着。
龟壳铜钱,还有那无眼珠子的眼眶,都说明眼前这个略有驼背的老太太,就是瞎婆子。
瞎婆子瞪着她那双没了眼球的空洞眼眶,望向了木青冥,张开了皱巴巴的唇后,那已没几颗牙的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是要看个八字?还是让老身摸下骨呢?”。说着,抬起了自己皱巴巴的右手,露出了长着尖锐黑指甲的五根手指,朝着木青冥慢慢伸来。
“您不是本地人。”目似朗星的木青冥,眼露厉芒,打眼一扫这老太婆手臂上和手背均有红绿青黄四色条纹纵横在皱纹间后,淡淡地道:“你是湘西来的草鬼婆。”。
这一语道破天机之言虽声音不大,但在瞎婆子听来却如滚滚闷雷,不禁身躯一震,微张着的双唇却不能发声。伸出一半的右手,猛然愣在距离木青冥不过一寸之地的半空不过中。
“想要借着摸骨给我下蛊,然后告诉我我病了;我要不信一走了之,到家必然蛊毒发作,要有求于你,你便可以大肆敛财。”已经猜到了老婆子的目的木青冥,把灯笼交给负手而立摊位前,似笑非笑的说到:“若我信了,你会给我当即治病,实则暗中解蛊,也一样可以敛财,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这买卖做得倒是左右都能赚钱啊。”。
语毕,他朗声一笑,惊得附近摊主都好奇的打量着这边;紧接着收了笑声,在瞎婆子紧张的神情下,又平静地轻声说道:“可我不是三五岁孩子,你这套把戏对我无用;叫你一声婆婆那是尊敬你。若是较真起来,你就是再活一个甲子,也得叫我一声爷爷!”。
“是太爷爷。”妙绝接着得意地补充到。
此言一出,知晓今日是遇到高人了的瞎婆子,更是心惊胆颤。
愣神半晌后,额上鼻尖冷汗直冒的她,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则是赶忙慌慌张张地起身,对着木青冥连连揖拜道:“小妹今日是眼瞎心也瞎了,还望贵客恕罪。”。
一个长相七老八十婆子,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自称小妹,多少有些奇怪。
“算了算了,你不是想赚钱吗?”木青冥也懒得去计较,不以为意的笑笑后,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元在瞎婆子面前晃了晃,道:“一个问题一个大洋,但你要知无不言。”。
“好的好的。”顿时就已是神采奕奕的瞎婆子快速伸手,做好了接钱的动作。要知道这一块大洋,在当时的昆明城里是可以买三四十斤上等的大米了的,瞎婆子她岂有不乐的?
“第一个问题,今天昆明运粮河里的死尸是怎么死的?”。木青冥把手中银元,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中。
“晓不得!”瞎婆子说了一句方言,把银元一吹,赶忙放到耳边听响去了。
木青冥微微一愣,却还是掏出了第二枚铜钱,问到:“昆明城附近有僵尸吗?”。说着把银元又放到了瞎婆子的脏手手心中。
“晓不得!”得到的还是这样一句回答。
“你说实话了吗?”妙绝踏前一步,厉声质问到。
“是实话嘛。”瞎婆子面露无辜神色,偏头用无眼眼眶望着妙绝,手却指着木青冥,挺直了腰杆不甘示弱地嚷嚷道:“鬼喊辣叫(大声嚷嚷)的整些喃样(干嘛的意思),是他单个(他自己)说的一个问题一块大洋,又没说一定要晓得才给。”。
喊得是理直气壮,心却扑腾扑腾狂跳,那木青冥的本事她是见识了,三言两语道破天机可见阅历可不浅。且年纪轻轻自称比她老的,不是仙来就是鬼,她可惹不起。打诨那也是被逼无奈的下下策。
妙绝被她呛得语塞,心急气躁间,正欲抬手收拾一下这个见钱眼开的老奶奶,就被木青冥拦住,淡笑着道:“登门求教得有礼数;那两块钱就当见面礼了,下面的问题也要如实回答。”。
“嗯。”暗中松了一口气的瞎婆子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去,不过这次可伸得是小心翼翼。
“第一,那浮尸姓什么叫什么?”木青冥掏出两块银元,不急不慢地问道:“第二,生前做什么的?”。
“第一还真是晓不得,不过我可以给你打听打听。这第二知道,他是西寺塔的守塔人,打从前朝末期开始,他就是守塔人了,昆明人都知道他。”老实了一些的瞎婆子接过银元,嘻嘻一笑。那笑声尖厉刺耳,似豺笑狐叱,令人头皮发麻。
“守塔人?”木青冥一声嘀咕,微微垂首间,皱眉思忖起来。
“是啊,那东西寺塔下压着恶龙呢,传说守塔就是守龙。”不经意间的随口一答后,瞎婆子就不管不顾其他,坐下后把玩着那四枚银元,将其数了一遍又一遍。
“少爷。”妙绝的轻唤,把沉思着的木青冥从思绪中拉了出来。随之他指了指灯笼里那已然变成绿色的火光,道:“我们该走了。”。
据说鬼市的灯笼里的蜡烛,都只够燃烧一个时辰;也就是说,每个人一天之内,只能在鬼市里面待一个小时,正所谓火青不可久留,这就是鬼市的规矩。
而为了提醒大家注意时间,这蜡烛烧到后面时会呈现出绿火,那是因为加了磷粉的缘故;意在提醒上鬼市的买主们,时间不多了。但究其原因只因制定这规矩的时间久远,已然无从稽考。
“嗯。”木青冥把头一点,带着妙绝一言不发的朝着来路而去。
又过了半晌后,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暗无天日的茂林,站到了山脚下。沐浴在朦胧月光下的木青冥,依旧紧锁眉头。
见木青冥心事重重,妙绝便好奇的问到:“少爷,你想什么呢?”。
“我记得我爷爷在世时,曾经在饭桌上提到过,他年轻那会来过昆明,当时东西寺塔就已经存在了是吗?”木青冥皱眉问到。
“老太爷吗?”妙绝吸了一口冷风,回想片刻后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守塔人其实守龙?一般被镇压的恶龙活不过三五百年啊。我爷爷是洪武年间来的昆明,至今也有五百年了,还守什么龙呢?”更是狐疑的木青冥,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着。
“少爷啊,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我敢料定这守塔人就是守塔,不是那瞎婆子胡说的什么守龙。”猜到他困惑什么的妙绝,一拍自己大腿外侧,不以为然地嚷嚷着:“那守塔人就是被僵尸咬死的,我们就别瞎想其他了;找出那僵尸灭了它,功德圆满。”。
“不对不对。”缓步向前的木青冥微微摇头,很是笃定地说道:“恶龙还在,所以守塔人才会死。”。
这下妙绝都被他绕晕了,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锁龙人古籍记载,因龙气强大的恶龙,未必能镇压致死,但这样的龙万中无一。”忽然神采奕奕起来的木青冥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妙绝问到:“且你好好想想,但凡镇压恶龙的地方都有什么?”。
“若龙活着则有龙气啊。”妙绝愣愣地望着他,缓缓道:“有的地方还有龙珠;若龙死了,也还会剩下恶龙收集来的金银财宝。”。
说着略一思索,话音也因分身而越来越轻,待到语毕时,妙绝顿时恍然大悟;若是龙活着,而守龙的人不死,就会经常查看镇龙的封印。而与龙一道被封印住的,是无上的财富。
自古以来就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说,若能取得龙的宝藏,那至少可以少奋斗好几十年。
这样的铤而走险,在很多心术不正的人和妖魔看来非常值得。
“守塔人的规矩,外出不可离塔太远的;这守塔人居然死到了运粮河上,说他不是被谋杀我都不信。”木青冥与他相视一笑,点点头道:“可要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我们得先去西寺塔验证一下,那塔下是不是有龙。”。
“嗯,若是无龙也能找到贪心的痕迹。”微笑着的妙绝,把头一点:“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出咬死守塔人的邪物。”。
“抓紧我。”木青冥不再废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土遁缩地符。
下一秒后,符纸燃尽,两人一个闪身消失在夜空下。
不过一息功夫,两人就已经站到了昆明城里东寺街后的西寺塔面前,惊得四周民居里的家犬汪汪乱叫。
两人齐齐抬头,仰望着这座沐浴在星空下的四方形密檐式十三级空心砖塔,隐约可见塔顶四角各立的铜质金鸡,在夜幕下展开了巨大的翅膀,雄伟壮观。
所谓的金鸡只是昆明人的俗称,木青冥早在到达昆明的第一天,就认出了那其实是佛家八的大鹏迦奴罗,是可镇为祸水患的恶龙之物。
而西寺塔原建在慧光寺内,只因昆明人俗称俗称慧光寺为西寺,故名西寺塔。很不巧的是,早在咸丰六年慧光寺毁于兵燹。从此只有这西寺塔孤零零的立在了此地,与不远处的东寺塔遥相呼应,构成了“昆明八景”之一的“双塔烟雨”。
夜风拂过,塔上铃铎声闻四野;两人围着把塔下的三层金刚塔基转了半圈,来到南面。
“我也没有闻到龙气啊。”抬着鼻子嗅了半天塔便空气的妙绝,满脸困惑的嘀咕到。
“龙不在此。”木青冥昂头眺望着塔顶,借着朦胧的月关,依稀可见四只金鸡像的正中,有着约两丈铜质塔刹上。
“昆明以城为阵,压住恶龙之余,也吸收龙气滋润此地,故而才能如此人杰地灵。”片刻后,缓缓闭目的木青冥,脑海中顿时浮现一幅酷似玄武灵龟的老昆明城地图,图中东西寺塔的标注尤为醒目;嘴里却是悠悠道:“龙不在此,这儿只是封印之一。”。
语毕赫然睁眼,斩钉截铁的说着:“走,我们进塔看看。”,说着就踏步登上金刚塔基。
木青冥能否顺利进入西寺塔?塔中是否如他所说的只是封印而已?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锁龙人小剧场——草鬼婆。说起草鬼婆可能有人觉得陌生,但是说起她们的另一个名字蛊婆,大家应该就不陌生了。蛊在湘西地区俗称“草鬼”,相传它只寄附于女子身上,危害他人。所以那些所谓有蛊的妇女,就被称为“草鬼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