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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团团,安秀儿沉默了一下,道:“等他大了再说吧,到时候我带他去见他,这次我能够见到他已经很满足了,以后就让我们像普通的朋友、亲人一般的联系吧,他没有必要一定要是我的丈夫,没必要再回来,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上战场打仗,也不适合有太多的羁绊。”
安秀儿说道:“我相信团团长大之后,肯定也会理解我的,我以后老了,也不会羁绊他,我会一个人默默的回到了我们清水河,住在河边的小屋里,或者我会带着几个仆人四处游玩,游遍天下,累了就在我们的山庄休息,若是死在路上,便将我随便埋葬在一个开满鲜花的小山岗上。”
“说这些干什么。”安铁石声音低沉,他伸手将安秀儿腮边的泪水勾去,“要死也会是大哥先死。”
“我们都还年轻呢,谁都不会死。”安秀儿伸手胡乱将脸上的泪擦干净,笑了笑,那模样,如一朵被露水浸润的梨花。
死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了,他们这行商一路危险,也不适合说这些。
虽然她觉得活在这个尘世实在是太累,但是她真的一点都舍不得的离开,这个尘世上,她有太多的牵挂了。
“大哥,你说以后我们在这沙漠中,也建造一个庄子好不好?再打一个深水井,这样就算是来到沙漠了,也有地方住,不用风餐露宿。”安秀儿说道。
“好。”安铁石点头。
“可是这一路这么长,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在这一路盖满我们的庄子呢?”安秀儿说道。
“很快。”安铁石说道。
只要有钱,有人,其实这一切都不会太慢,以前是没有人想到要去这样做,真正想做的话,一切并没有那么的艰难。
晚上,众人便露宿在这大漠之中,之前那老头儿跟他们说了,露宿大漠一定要小心,虽然这大漠看起来安全,但实际上,不但有能够卷走人的狂风,还有吃人的蚂蚁,更有剧毒无比的毒蛇,行走大漠一定要小心加小心。
来的时候,安秀儿等人运气好,没有碰到这些,但是被这老者这么一提醒,路上反而是小心谨慎了起来,安秀儿提醒众人注意安全,众人一一应和。
晚上安秀儿睡在马车里,其它的人就躺在在沙子上。
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的沙子还火辣辣的,到了晚上,气温突然降下来,众人冷的发抖,都三三两两的将自己埋在沙子里。
然而,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几个士兵中毒死了,检查他们的伤口之后发现,是被晚上不知道何时摸过来的毒蛇给咬死的。
众人都有些心有余悸,安秀儿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大漠真的如那老者所说的一般,很不安全。
“将他们好生的掩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张镇安也很难过,他虽然见惯了鲜血,但是没有想到他战友的鲜血不是用在战场上,而是莫名其妙的被一条毒蛇给咬死了。
昨晚上安秀儿的提醒,这些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毒蛇只是深山老林里面才会有的东西,这沙漠这地方,光溜溜的,哪里会有什么毒蛇。
然而,他们因为自己的轻视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早上再启程的时候,众人变得更加的沉默了起来,安铁石叹了一口气,为大家鼓劲,“今天上午我们就能够走出沙漠了。”
众人听到这消息之后,心中总算是振奋了一些,尤其是张镇安手下的士兵们,他们对这沙漠可是充满着怨念,首先是在这沙漠中迷了路,然后又有士兵被这蛇给咬死了,如今他们可是恨不得快点离开这沙漠。
安秀儿也想要快点离开这沙漠,这大漠给她带来了死亡的阴霾,幸好只有一上午的时间了,她倒是也能够忍受。
众人继续前进,还没有走多远,老远便见到一群黑点往这边而来。
张镇安骑在马上定睛一看,连忙召集他手下的士兵,“注意防备。”
众人都手执长戟,等这些群人近了,他们才看清他们是一群手拿弯刀的人。
“是这沙漠悍匪!”安秀儿瞳孔一凝,说道。
“沙漠悍匪?”张镇安倒是不知道。
“是生活在这大漠之中的一群马匪,他们专门靠打劫过往的商客为生,杀人不眨眼。”这些都是千汇城那老头对她说的,她倒是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在这里遇上这群悍匪。
她只觉得回程的时候,她真的是倒霉透顶,难道是因为上天让她遇见了他,觉得赏赐过重,所以要用一些霉运,将这赏赐给抵消么?
“他们来势汹汹,做好准备!”安铁石也说道。
看他们人数好像还有不少的样子,若是今日只有他们商队碰上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他看了张镇安一眼,心中有些庆幸,幸好今天碰到了张镇安他们,不然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这时候张镇安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他朝他点点头,安铁石便觉得心镇定了下来。
安铁石做了这么久的护卫,还是第一次跟这般凶悍的马匪对上,从前就是遇到的都是一些小山贼,不成气候,每次见到他们这么庞大的商队都不敢上前打劫,像这般看到这么多的人还敢往前冲的,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
不过这些马匪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心中倒是镇定了下来,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他浑身的鲜血几乎都沸腾了起来。
这群马匪着实是凶悍,见到他们,一句话都不说,拿起刀就砍,张镇安长枪一挥,“结阵!”
他身后训练有序的士兵们便摆出一种大雁的阵型来,向着这些马匪给冲过去了。
安铁石也带着护卫们不甘示弱的冲了上去,不过他的这些护卫毕竟没有经过血的历练,对比张镇安所带的这些人来,还真的有些不够看。
战斗持续了许久,双方人马都损失了不少,这些马匪们见到安铁石他们商队是一块硬骨头,他们实在是啃不下,为首的悍匪吹了一声口哨,这些马匪们便都退去了。
等到他们退出去后,张镇安等人才松了一口气,安秀儿之前一直在马车里面待着,这会儿马匪出来,她撩开车帘走了出来,见到满地的鲜血,以及死去的人,她睁着眼,一下子木在了原地。
这般恐怖的场景她还没有见到过,战斗原来是这么的危险么,稍有不慎,付出的便是生命的代价。
她抬头看向张镇安,没想到张镇安也在看她,她见到他身上沾满了鲜血,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冲上前去,担忧的问道:“镇安,你没事吧?”
昨天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新名字了,就是之后再叫他,她也是温婉的叫他袁将军,但是这一刻,她脱口而出的还是他从前的名字。
这不加掩饰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张镇安努力的想说服自己她是提前有预谋的,提前准备好的,但是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那满脸的关心,担忧关切的神色,透过眼神肢体,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刻,她跟之前表现的一点都不一样,不是一个高冷规矩的大家夫人,她只是一个关心丈夫的小女子罢了。
“我没事。”张镇安摇摇头,看着自己被她抓着的双手。
“你没事就好。”安秀儿缓缓的放开他的手,低声道:“我见你满身是血,所以过来看看。”
“我没事,这血都是敌人的。”张镇安答道。
“那就好。”安秀儿点点头,兀自转身,走到马车旁,扶着车辕呕吐。
这遍地的尸体,残肢断手,如同地狱的修罗战场,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第一次见到这情况,心里有些受不住。
张镇安走过来,递给她一方手帕,她接过擦擦嘴,低声的说了声,“谢谢。”
“对不起,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否认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以前我们真的是夫妻?”张镇安难得有些语无伦次。
“是的。”安秀儿点点头,说道:“这事千真万确,我没有必要骗你。”
张镇安想想也是,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不过只是一过普通的采药人呢,而她是大家夫人,不缺钱,没必要骗他。
“可是我都不记得了。”他有些失落的说道。
“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我知道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就已经很满足了。”安秀儿说道:“虽然我希望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来,但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为什么我会失忆?”张镇安问了一句。
安秀儿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次我跟他欢欢喜喜的去郊游,他带我去他少年时最喜欢去的山崖,同行的有他弟弟张镇平,还有他的弟媳叶静姝,原先我们跟叶静姝有间隙,这次叶静姝同我们真诚道歉,我们很开心,但是突然之间突出的山崖就塌了,他为了救她弟,摔下了山崖。”
“山崖很高很高,我回家后立马派出了所有的人马去寻找,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都说她死了,但是我相信他还没有死,所以我跟别人说,他只是出去远方办事去了,等到某一天,自然就会回来。”
“那段时间我很伤心,但是我怀了孩子,而且张家家大业大,我想起他的愿望,他不爱经商,但是为了父亲的遗愿,却不得不担起家里面的重任,现在他不在家,我得为他担起这些,我还得为他生下孩子,所以我不能够有事。”
“我变得比以前坚强,很多不会的东西我就去学,我记忆好,学什么都快,这样一来,竟然也将张家管理的七七八八了。”
她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张镇安静静的听着,突然问道:“那你喜欢做生意吗?”
安秀儿听到他这个问题,略微一怔,随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很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无论我喜欢或者不喜欢,我已经走上了这一条路,一条跟从前截然不同的路。”
“你一个女人家,在外面行商,挺艰难的。”张镇安说了一句。
“还好吧,像今天的状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所以你方才也看到了,我表现的有些丢脸,但想必再过几次我就会习惯了,再看到死人,也就麻木了。”
安秀儿看了看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他们就表现的很麻木,一个个熟稔的拖着战友们的尸体。
“我为什么会跟水清芜他们在一块,你知道吗?”张镇安又问了一句。
安秀儿便道:“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自从上次遇见你之后,我让人去那村庄查了,好容易才找到你的踪迹,可惜你已经离开了村庄,不过我找村们民问了情况,他们说了,是水大夫人好,觉得你没有过去,很是可怜,所以才为你编造了一个过去,并且让所以的村民帮着隐瞒。”
“原来如此。”张镇安点头道:“难怪我问那些村民,他们都说我是从小跟着水老一起长大的,是以我从来就没有过怀疑。”
“那现在呢?”安秀儿突然充满希冀的看他,“你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相信。”张镇安点点头,若她说的是假,为何一个素未谋面的汉子会叫他妹夫?就是没有这一出,此时此刻,他也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你相信我就好。”安秀儿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该同他说什么话了。
张镇安缓缓伸出手,想要拥抱她,但因为太过陌生,觉得孟浪了又打算收回。
安秀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靠近他,小心的将头趴到他的怀里,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终是将手伸向她的后背,将她带到自己的怀抱来,离自己更近一点。
这一刻,她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落了下来,一直浸透了他的衣裳,浸透了他的血肉,直到他的心房。
“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他声音低哑。
“没关系,只要你回来,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回来,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可是……”
张镇安看了看他身后的这些兄弟,道:“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