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幻境(一)

西瓜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花粉文学 www.hfwx.net,最快更新青冥剑歌最新章节!

    踏入了下一道门扉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宛若世外桃源的小世界。

    不知晓方圆几许的小世界中,奔走着人群、鸟兽依稀的远处,有人在叫卖,山林之中,有樵夫碰碰敲打木头,农田中,水流之畔,无处不是一片祥和自在的模样。

    人人脸上充裕着笑意,处处春风绽放着温暖。

    “如梦似幻,人生几许?若天下人都如此,何来恩怨情仇?”苏远古轻声感叹。

    “咦?我干嘛说这个?我,我在做什么?”苏远古似乎忘记了什么,他似乎想要去回想起来什么。

    “这里是哪里?”站起了身来,苏远古抬头四望,发现自己的竟然站在一处山崖,这里幽深,寂静,回头的地方,便是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

    “飞卿,苏飞卿,似乎,我是叫这个名字呢。”他微微一笑,彻底的忘记了自己作为苏远古的名字。

    遁着记忆中苏醒的感触,他缓缓的朝着山脚的农家而去。

    有烟雾缭绕,有香气弥漫,一个貌美的妇人,在远处呼唤,他抬头一看,眼角悄然滴落了一滴眼泪。

    他忽然想跑,想要狂奔!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到那个妇人的怀中。

    他每走上一步,都感到了身躯的沉重,每奔跑一步,都感受到了世间那最无法逾越的距离。

    岁月?还是期待着相遇自己的亲人?

    而是那曾经无法追溯的虚无,生者存活于世,死者归于无尽虚无,他曾经追逐着死者的脚步,但却是无法追逐到虚无之中。

    死者永恒,但又一日,见到那本该归于虚无中的亲人,这让他如何不去追逐?

    “母亲!”他一把抱住了他的母亲,温暖有时候不过一个拥抱。

    那个妇人,便是苏远古的母亲,千玉。

    或者说,现在的他,是苏飞卿。

    那个七岁的孩子,苏飞卿。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着圣贤之书,不过四尺来高的个子,不过孩童一般的模样。

    现在的他,彻底的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他只记得,自己名为苏飞卿,自己是一个普通樵夫家的孩子。

    父亲苏天也寻着烟火而来,满面胡茬的他有些狼狈,真不知道他的夫人,竟然是这般貌美的女子。

    就连苏飞卿的面庞,都带着少许的英气,少许的俊俏,少许的未曾长开的俊秀之意。

    待得他日功名成,郎才俊俏锦绣山。

    苏飞卿,就这样,沉浸在眼前的幻境中,又过去了七年。

    这日,苏飞卿十四岁,得到乡试第一的他,成了村子里的第二个秀才。

    自然,那第一个秀才,就是私塾里的韩秀才了。

    “飞卿啊!进了京城,可要千万小心,即便你没有得到功名,就是回到家乡,你也能像是老夫一样的,得到所有人的敬仰,要知道,就是老夫,当初也没有得到进京的资格呢。”

    韩秀才如说是到。

    韩秀才自小阅尽圣贤书,只可惜,家境贫寒,没有得到进京赶考的盘缠,所以便只有蜗居于此,当了一个教书的秀才。

    不过,苏飞卿就不一样了,苏飞卿得到了乡试第一,官府直接赐予盘缠,让他得以进京赶考,要知道,当初韩秀才,也不过是勉强得到入京赶考的资格,因为他不过是乡试第三罢了。

    “孩子,京城乃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咱们虽然家里贫寒,但也不能苦了你,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东西。”说完,苏天取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布袋,布袋中零零散散的,却是一些碎银子。

    苏飞卿看着父亲的面色,明显有些疲倦,想来,为了他进京,父亲这些日子不辞辛劳的劈柴,才踌得了这些盘缠吧。

    “父亲....”

    “孩子来,母亲也有东西给你呢。”不待苏飞卿握着布袋感动,千玉便将他招呼了过去。

    千玉从身后到处都是补丁的棉被中,取出了藏在里面的一件衣裳。

    那是一件面料不错的衣裳,虽然比不上富贵人家的锦绣,但上面绣着的纹路,却是出奇的好看。

    “咦,母亲,这是....”苏飞卿疑惑的看了看这衣裳,要知道,他的家境,可买不起这样的布料的。

    “这是韩秀才的意思,他说啊,你怎么说也是代表了咱们村子,这个布料,是韩秀才托人送来的。”苏天撇了撇嘴巴,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

    “你看你,人家好心送你布料,你却是一脸的不快!你这家伙,真是奇怪。”千玉笑骂道。

    可苏天却是不快得很,大声的说道:“我哪里知道这秀才看咱家孩子考上了秀才,就想要认他做干儿子!这是我儿子!咱才不会让给别人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苏飞卿这才笑着说道:“父亲,韩先生再怎么说也是孩儿的老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平日里对孩儿恩惠有加,先生的要求,不过分啊。”

    苏飞卿说得有道理,但苏天却是骂骂咧咧的撇了几句道:“什么先生!他就是一个穷酸的秀才!不过是乡试第三!哪里像咱们的孩子一样!你要是觉得他更配当你的父亲,你去认他去好了!”

    说完,苏天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扭过头去,气冲冲的喝着桌上的粗茶。

    千玉与苏远古相视一笑,纷纷都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你这父亲啊,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执拗了些,转不过弯来,飞卿,来,咱们去吃饭,不要管他,嘻嘻....”千玉带着苏飞卿走了,留下苏天一个人。

    锅里此刻正煮着一尾鱼,香嫩的鱼肉泛着白白的肚皮,配上山椒香葱,多的一分诱人的鲜红与青翠。

    苏飞卿举起筷子,又放下了,他还是迟疑着问道:“母亲,我们当真不去理会父亲吗?”

    千玉笑了笑,道:“嘻嘻,待会他会自己出来的。”

    苏飞卿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他已经睡着了啊,这....”

    “呼呼...呼呼...”一阵呼噜噜的声音传来,只不过,这声音却是愈发的接近。

    只见到苏天缓缓的从门中走出,不过,眼睛却是紧紧的闭着,嘴角有垂涎,鼻子使劲的嗅了嗅,居然就这样闭着眼睛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木桌上。

    “父亲....”苏飞卿疑惑的问道。

    “嘘...不要打扰他,他这是在梦游呢!”千玉嬉笑着说道。

    “梦游?可我看到他眼睛好像睁开了一下啊!”苏飞卿一下就看出了蹊跷。

    “咳咳,他就是在做梦呢,要是清醒着,还不得和我们争执?就让他做梦吧,我们就当他是在梦游好了。”千玉接着解释道。

    苏飞卿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本自己的父亲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居然装作在梦游。

    “哦!!!既然他在梦游,我们就给他一个空碗吧,嘻嘻,反正他也不知道。”苏远古嬉笑着,取出了一个空碗,放在了苏天的面前。

    苏天脸色都黑了,可是又不愿意睁开眼,只有端着空荡荡的碗,咽下空荡荡的空气。

    这人要是真的固执了,即便是知道什么是清醒,什么是做梦,也不会去承认的呢。

    苏飞卿与千玉将盛有菜的锅放在了一边,给了苏天一个空荡荡的碗与空荡荡的菜锅,让他一个在哪里咽着空气。

    “哎呀!母亲做的鱼肉真的好香啊!”苏飞卿大声的说道。

    “孩子,慢慢的吃,锅里还很多呢,不要着急。”千玉也是打趣般的说道。

    可两人都没有真正的在吃饭,而是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苏天做戏呢。

    苏天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委屈,握着碗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他以为苏飞卿二人就这样抛下他,就这样不理会他,气鼓鼓的他正要放下碗筷,独自回到屋子,可是,他的碗中,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鱼肉。

    “真香啊!!”他终于是开口了,分明只有一小块鱼肉,他却是宛如有满满一碗鱼肉一般的大口吞咽。

    其实现实也是这样的,我们没有鱼肉的时候,就幻想自己有满满的一碗,当我们尝到那鲜嫩的香气,我们就知道了,我们是为了这一小块鱼肉而清醒,而去面对一切辛苦与让人痛苦的现实的。

    苏天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两人充盈着笑意的脸庞,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笑中带着些许泪滴,像是他这样的一个大男人,哭起来还真的难看呢。

    他看到了两人碗中,都是空荡荡的,就像是他的碗一般,空荡荡的。

    “嘻嘻.....孩子,你看,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呢!”千玉笑了笑,打趣的说道。

    苏飞卿却是摇摇头,道:“父亲,我们快一起吃吧,不然一会,就都凉了呢。”

    苏天愣住了,非但没有因为千玉与苏飞卿的捉弄而生气,反而是心底愈发的温暖,那温暖到让人心酸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不好受呢。

    就这样,他哭着又笑着,心底温暖着又心酸着点了点头,道:“夫人,孩子,我们,吃饭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所吃的食物也不过是一尾简简单单的鱼,可是便是这样的日子,最为让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