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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隅的身子渐渐变得康健起来,侯府中也热闹了几日。
安瑾然整日从外面运回了无数珍奇的小玩意,即便一掷千金也无所谓,于是城中之人对于侯府的这位大小姐便愈发好奇。
竟也不知是生的何种样的容貌,长的如何的脾性,居然得到小侯爷这般爱幼!
而之前安隅和被安景行救下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去,一并连着他派人去府上送药的事情也闹得喧嚣尘上,众人便不禁猜测着,小侯爷对这大小姐这般好,是不是因着四皇子的缘故。
当消息传到安景禾的耳中时,他府中的幕僚倒是劝他不要被传言所左右,可到底这话他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安隅正在侯府中闲逛的时候,不妨见到橙兮远远的跑了来,通身的黑衣,将她圆圆的肉脸都显得冷肃了些。
“小姐,身子可好些了吗?”一见到安隅,橙兮便开始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好了,多谢你惦记着。”
“您还别说,属下还当真是一直记挂着您呢!”也不知他们家的那个傻主子是怎么想的,这么近水楼台的机会都不懂好生珍惜,白捡个漂亮媳妇都不要。
陪着安隅在侯府内的湖边散着步,橙兮一直在不停的讲着自己在路上的见闻见地,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安隅一直离岸边远远的,甚至有几次还刻意避了开去。
见此,她不禁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上次落水之后便害怕了这水吗?”
“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很怕水。”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隅的眸光不觉黯淡了几分。
小时候父亲多是在军营里面,家里人口多,孩子也多,时常玩闹起来没个准头,她幼年被推下水过一次,那之后便有些畏惧这些流动的东西。
听闻安隅说起这些事情,橙兮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那您为何还要在四皇子面前使苦肉计啊?”眼下只是临近水边她便有些害怕,那那日却又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克服恐惧跳下去呢!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像你们明明也不想死,但是倘或安瑾……”话至此处,安隅却猛地一顿,“可倘或兄长安排了必死的任务给你们,想必你们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完成。”
“但您又不是他的属下。”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淡淡的说着这句话,安隅的眼中忽然染上了一层悲伤。
报仇两个字说来容易,可是要真的做到的话,就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好像忽然就明白,即便她有勇气豁得出一切,可也要保证自己还活着的前提。
若是那日安景行没有如她所想的去救她,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安隅朝着一脸茫然的橙兮笑了笑,随后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却不妨再经过花园的时候,见到门口的小厮慌慌张张的朝着安瑾然的院子跑去。
“诶,怎么了这是?”
“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位殿下来了,小的得赶快去给侯爷报信儿去。”话落,便见那人匆匆忙忙的跑远了。
“哼,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定然没安好心。”皱眉嘟囔了一句,橙兮似是极为讨厌安景行他们的样子。
反倒是安隅,听说安景行来了侯府的时候,眸光豁然一亮,让一旁的橙兮不觉心下一惊。
完了、完了……
瞧着小姐这样子,不会当真是看上了四皇子了吧?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安隅并没有留意到橙兮苦闷的一张脸,而是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回。
既然他们提前上了门儿,那有些事情,便也就无需再等。
匆匆跟着安隅回了她的院子,橙兮瞧着她静坐在镜子前精致的描绘着自己的妆容,心下不禁暗暗叫苦。
她本就长得极美,这若是再好生打扮一番,只怕连女子都要被她吸引了去,更何况四皇子他素来又是个色胚。
越是这般想着,橙兮便觉得这事儿不可行,于是便在暗中对紫舞使眼色,示意她赶快去给安瑾然报信儿,最好别让安隅出院子去。
然而……
看着橙兮手捧着一件上好的艳红纱裙,橙兮只觉得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主子呢!
安隅在自己的额间点了一个梨花之后,静静的凝望着镜中明艳动人的少女,唇角微微勾起,可是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
回身见到紫舞手中捧着的托盘,她起身走过去翻了翻,随后扯了扯唇角。
果然她和安瑾然是一路人,连所思所想都一模一样。
无视紫舞和橙兮两人惊艳的眸光,安隅径自拿了那套衣裙走到了屏风后面更衣。
她想,她或许明白了安瑾然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
自从上次救过安隅一次之后,安景行的心里便一直惦记着,总觉得她有些面熟,仔细回忆了许久方才终于想起,她不正是那日在龙延寺闯进仪仗中的那个丫头吗,不想竟摇身一变成了侯府的千金小姐,倒是耐人寻味。
安景行自然也怀疑过,这是不是安瑾然码的一出局?
可是仔细着人调查了一番,却发现安隅来渝州城本就是为了寻亲的,那日也是听闻安瑾然会出现在龙延寺,是以去找他的。
想到这,安景行心下却不禁感叹,这世间之事,果然皆可用“缘分”二字概括。
“安隅的身子可好些了吗?”三人一边走着,安景行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多谢四殿下挂怀,她的身子已经无碍了,这还多亏了殿下着人送来的药材和补品,安隅还和臣说,改日必要臣亲自登门拜谢呢!”
“哈哈……那些东西又不值什么,能救佳人一命才是正经……”
闻言,旁边的安景禾原本不屑的神色忽然一变,听他们这般说,他倒是也有些好奇那女子究竟是长得如何容貌了。
那日龙延寺的事情他倒是有些印象,只不过当时那女子一身粗布麻衣,他哪里有心思去细瞧。
正这般想着,不妨安景行的脚步猛地一顿,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一红衣女子正在梨花树下翩翩起舞,当真是美艳绝伦。
安景行自认阅人无数,美人儿也见得不少,可是如安隅这般,静则纯如白雪,动则艳若红梅,实在是美不胜收。
他也不知她跳的是什么舞,总之就是优美至极。
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她时而折腰转身,时而脚步轻移,身姿飘逸,舞衣艳丽,光彩照人。
细看之时,还可见其眼神含笑流盼,勾魂摄魄。
衣袖翻飞间,便见柳腰纤细,身姿婀娜,只恨不得让人将目光都黏在她的身上才好。
如此想着,安景行口中便低低叹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安隅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是以也并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几个看客。
待到一曲方罢,枝头梨花飘落,片片洁白点缀到了她乌黑的发髻上,映着艳红的衣裙,愈发衬的肌肤胜雪,红唇娇艳。
诗中有云,红袖织凌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想来也不过就是眼前的这般景象。
“好啊,安小姐舞姿动人,果然令人惊艳。”说着话,安景禾不禁大笑着拍手,眼中兴味更浓。
不妨会忽然听到男子的声音,安隅的脸色猛地一变,转身见到安瑾然也在一旁,这才稍稍安心。
她微移莲步,缓缓的走至了三人的面前,神色恭敬的朝着安景行他们施礼道,“安隅见过二殿下、四殿下。”
话落,她才又状似羞臊的瞟了安瑾然一眼,“兄长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难得见到安隅这般娇嗔的模样,便是安瑾然也不禁一愣。
极快的掩饰住了自己的思绪,安瑾然淡淡笑道,“不愿打扰了你的雅兴,难得你身子好了些,也别整日闷在房里才是。”
“那安隅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却不妨被安景行的话止住了脚步。
“慢着!”说着话,安景行上前一步走到了安隅的面前,竟忽然伸手探向了她的发间,帮她将发髻上的一片梨花瓣摘了下来。
“这玉雨花虽美,不过还是须得长在枝头才行,否则的话,竟都被你的好颜色给盖过了。”毫不掩饰自己的溢美之词,安景行目光灼灼的望着安隅说道。
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安隅又朝着几人福了福身,这才缓步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她眸中原本的羞涩之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凉。
一直到安隅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当中,可是安景行却还是失神的将她望着,明显是还沉浸在她方才的舞姿当中。
见状,安景禾暗中嘲讽的瞟了他一眼,眸中寒意闪动。
如他这般好色的模样,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他就怪了。
不过他若当真若此看中那女子倒是也不错,他倒是要看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老四会变得如何模样。
且说安景行和安景禾两人均是各怀心思,却不知他们二人的神色均是被安瑾然看在了眼里。
脑中不自觉的回忆起方才安隅起舞的样子,他的眼眸不禁微微眯起。
不想她竟还有这样一面,倒是令他大感意外。
瞧着安景行的样子,多半是已经上了勾,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静观其变了。
在川宁侯府用过了午膳,安景行和安景禾两人方才告辞离去。
原本安景行还想着在临走之前找机会见安隅一面,可是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便也就作罢了。
他若要见她,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倒也不急在眼下这一时。
这般想着,安景行便和安景禾一道离开了侯府。
将人送走之后,安瑾然返身往回走,脚步却下意识的朝着安隅所在的院子而去。
橙兮坐在廊下悠闲的吹着口哨,不妨见到安瑾然前来,竟傲娇的移开了视线,连问安都不曾。
懒得理会那个犯二的橙兮,安瑾然径自朝着安隅的房中走去,却不妨自己才走进去,便见到了安隅在宽衣的画面。
猛地转身退出了房中,安瑾然的目光凌厉非常的瞪向了一脸无辜的橙兮。
“哎呀,主子您来啦,几时到的,属下怎地没看见呢?!”故作惊讶的嚷嚷着,可是橙兮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根本不加掩饰。
“你给本侯收着些,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处置你。”
“这话是从何说起,属下不明白。”
懒得再同她胡搅蛮缠,安瑾然远离了廊下,声音略微压低了几分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一提到正经事,橙兮便也就不再胡闹,而是一脸正色的回道,“主子您绝对想不到,小姐她居然是丰延国的人。”
“丰延?!”
“不止是丰延,属下还知道,她家在北境之地的凤翔城。”
越是听橙兮说下去,安瑾然的心下便越是觉得震惊。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接着说。”瞧着橙兮那一脸“求抚摸”、“求赞赏”的表情他就知道,这疯丫头必然是不止查到了这么一点点而已。
“主子您可猜得到,她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吗?”
眼见安瑾然的眸光变得越来越危险,橙兮便也就不再卖关子,“哎呀,别用那种眼神瞪人,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幽怨的瞥了安瑾然一眼,橙兮又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廊下,这才神秘兮兮的开口道,“小姐的本名,原叫凤栖。”
“北境凤家?!”听闻橙兮的话,便是安瑾然素日再淡定的性子,此刻也不免震惊了。
“正是。”
随着橙兮的话音落下,安瑾然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他早前便听闻北境的凤家遭了事儿,全府上下皆被灭了口,既然如此,那安隅又怎么可能会活了下来?
不过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橙兮虽然素日为人不着边际了些,但是办差却绝对不会出现一丝的差错。
既然她查到的事情是如此,那便只能证明,安隅就是凤栖。
这个名字代表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丰延人那么简单。
听闻凤家有三女,长女和次女乃是一对双生子,取“凤栖梧”之意,一曰凤栖,一曰凤梧,如此说来,眼下在他府中的便是凤家的嫡长女了。
难怪她一言一行极尽大家闺秀的风范,可是偶尔行事却又不似一般小女儿家拘泥于细节,却原来,竟是武将之后。
只是他不解,凤家亡了,她既是侥幸活了下来,那便寻觅个深山老林改名换姓的活着就是了,又为何折腾到北朐来呢?
心下一时充满了疑惑,安瑾然便果断转身走进了安隅的房中。
彼时安隅已经换下了方才的装束,对于安瑾然方才闯入房中的事情浑然不知。
她只听到了开门声,闻声看过去的时候却见门好好的关着,房中未有一人,她便只当是橙兮她们在恶作剧,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当某位素来老成持重的小侯爷耳垂微红的和她说话时,安隅敏感的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好好的说着话,他耳廓红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等到安瑾然一开口,安隅便再也没有功夫去管他的耳朵红还是脸颊红了。
“你是丰延人。”出口的话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面色平静的坐在矮榻上,安隅一时没有说话,可是搭在身前的手却借着手帕的遮掩紧紧的交握在了一起。
他知道了!
看着安隅的身子挺得笔直,安瑾然却漫不经心的笑道,“不必惊讶,我不止知道你是丰延人,还知道你家住北境凤翔城,是凤家的嫡长女,名唤凤栖。”
不妨自己的老底儿被安瑾然查了个彻底,安隅的神色再也无法掩饰,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凤家”这两个字,她的眸光忽然就湿润了。
“你想怎么样?”如今是她的把柄落在了他的身上,倘或他要押着自己送回丰延那边的话,她也无计可施。
“不怎样,只是想告诉你,有何事你都不该瞒着我才对。”
“就算我瞒着,你也知道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平静的说完了这句话,安隅便微微转转头望向了窗外的方向,顺着阳光,安瑾然看到了她眼角闪动的晶莹。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倒是不如打破砂锅问到底,日后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你来北朐,怕是不止想要安身那么简单吧?”
左右见自己的事情都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安隅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的回道,“自然不是,我要报仇。”
“报仇?”
“凤家之人皆是枉死,我既是活了下来,自然要为他们讨回个公道。”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安隅的眼中充满了凛冽的寒芒,不似方才起舞之时的千娇百媚。
闻言,安瑾然却毫不客气的嗤笑道,“凭你?”
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办法报仇,又与整个丰延国为敌呢?
无视安瑾然的嘲讽,安隅兀自低垂着轻声道,“凭我自己自然是不行,是以才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北朐?”
“对。”
如今临水、北朐、丰延三分天下,虽然眼下天下尚太平,可是将来断或是不会一直维持这般平静的状态,届时只要北朐出兵丰延,她的仇便算是报了。
至于在那之前,她所要做的便是为这几位皇子吹吹枕边风,让他们早些动手。
她不像卿儿那般,会武功、懂谋略,未免冒险行事反倒害了自己,她宁愿俗陋些用美人计去搏上一博,正是因此,她才将目标放在了安景行的身上。
只有他才最好色,胜算也更大些。
皱眉看着安隅,安瑾然不知为何很不喜欢她的这个想法。
房中一时陷入了沉寂当中,安隅抬手轻柔的拂过了自己的眼角,随后转头朝着安瑾然说道,“我要做的事情并不影响你什么,甚至还对你有诸多的益处,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
这也是为何她在知晓安瑾然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并没有太过担忧的缘故,毕竟,他们两人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冲突。
听闻她如此说,安瑾然的眸光微闪,倒是难得来了兴致。
“这话从何说起?”
“你心知安景行好色,是以让我去勾引他,安景禾虽然不是个色坯,但是他素来与对方相争惯了,如今倘或果然见了安景行对我上心的话,他必然也要跟着掺和一下,届时自然会引起两人的争端,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会愈演愈烈。”
“继续。”
“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可你眼下所行之事与我并不矛盾,我说的没错吧?”
一改方才微沉的脸色,安瑾然忽然摇头笑了笑,随后意味深长道,“你如何知道安景行会倾心于你?”
“方才看我起舞的时候,你可有瞬间的晃神?”没有直接回答案安瑾然的话,安隅倒是反问了他一句。
不妨她会有此一问,安瑾然薄唇微抿,一时没有说话。
晃神嘛……
安隅见他如此,便不再追问,可是唇边却绽放了一抹笑意,艳若牡丹,“你明知是局,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安景行。”
看着安隅的眼中有瞬间微亮的光芒闪过,安瑾然的心中不禁浮现了一抹异色。
他心知安隅的办法是可行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暗中看着安景行和安景禾两人相斗,自然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喜欢较劲儿,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何会选择走安隅这步棋的原因。
但是如今,想到她将来会成为牵制那两个人的棋子,他的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是错觉吗?
……
橙兮的耳朵紧紧的贴着窗框上,眼睛滴溜乱转的偷听着房里人的对话,时不时的还掩唇轻笑。
瞧着她这般犯二的样子,赤羽都不禁有些好奇了。
主子的墙角就那么好听吗?
“额……”
“别说话。”狠狠的瞪了赤羽一眼,橙兮示意他别出声。
“那个……”
“告诉你别吵!”都耽误她听墙角了,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
无奈的看着橙兮,赤羽的声音幽幽响起,“主子都出来了。”
闻言,橙兮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眨眼就消失了身影。
见她溜得倒也快,安瑾然便勾了勾唇,并未因此而怪罪橙兮什么。
安隅站在门边看着安瑾然和橙兮之间他们的相处,忽然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
她能感觉到他心有丘壑,而且心机诡谲,可是每每见到他和橙兮这些暗卫在一处的时候,安隅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轻松和待人的宽容。
他分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却屡次对橙兮的胡闹视而不见,这倒是令她感到有些奇怪。
待到安瑾然离开之后,橙兮才又忽然闪身出现在了安隅的面前,笑的贼兮兮的。
“嘿嘿,小姐,您和我家主子说了什么呀?”
转头望向橙兮,安隅语出惊人的问道,“前些日子你一直不在,想来便是去调查我的身世了,是吗?”
一时被安隅说的哑口无言,橙兮眸光一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淡淡一笑,安隅似是并不在意的感叹道,“你的本事还真大,连已死之人都能调查的这般彻底。”
“哎呀,小姐您别生气,这都是主子吩咐的,属下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呀!”说话的时候,橙兮的脸不禁皱成了小包子。
“你是他的属下,听他的话是自然的,我只是随意感慨一声而已。”
“那您不生我的气吧?”
“气你做什么。”微微笑了下,安隅便转身回了房中。
而旁边的紫舞瞧着橙兮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禁奇怪的问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怕小姐啊,她又不会吃了你。”
“要么说你傻呢,小姐是不可怕,但是主子可怕啊!”
“是吗,那你还总去招他……”平时他们都离主子远远的,就只有她,假兮兮的去惹他,这会儿怎么又忽然害怕了?
“我和你打赌,主子最终一定会栽在小姐的手上,信不信?”信誓旦旦的从腰间掏出了一锭银子,橙兮嚷嚷着下了注。
“不信,我赌主子不会喜欢小姐。”倘或主子真的喜欢小姐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将她推到别人的怀里去呢,所以她觉得橙兮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这两人才下了注,不妨院中忽然闪身出现了几道花花绿绿的身影,纷纷从手中丢出了银子,一起跟着凑了个热闹。
“我押小姐。”
“我跟。”
“我也觉得主子会认怂。”
此刻的安瑾然还不知道,他的一群无良手下正在拿他的终身幸福赌博,甚至还几乎一边倒的都觉得他必败无疑。
唯一还算看好的就只有紫舞一个人了,不过当最后她含泪一赔六的时候,已经恨不得出走川宁侯府了,不过那却是后话了。
且说眼下不管府里的下人如何闹腾,这两位正主儿却一点意思也没有表露。
安隅只满心想着报仇,安瑾然则是满心计划着帮她报仇,一并完成自己的计划。
可是渐渐地,他就发现自己的心思很难如从前那般集中了。
脑海中时不时的就会浮现那日安隅在梨花树下起舞的样子,他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的皱起。
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这在从前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近来是怎么了?
赤羽陪在安瑾然的身边,看着他总是有些心神难安的样子,不禁想起了橙兮他们在私下里下的局。
他也下注了,押的自然是小姐赢。
只因他日日跟在安瑾然的身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情况了。
小姐未来他们府上之前,主子一直都像是带着一张面具过活,但如今却不是了,他好像忽然就变得真实了几分,整个人都鲜活了。
虽然这样的话他没有告诉别人,但是他心里想着,也许橙兮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看待事情的角度却永远比他们都要透彻的多。
却唯独,对自己的事情稀里糊涂的。
一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傻丫头,赤羽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依我瞧,紫舞也不错,你缘何非要喜欢那个疯丫头呢?”左右看不进去书,安瑾然索性将手中的卷宗丢到了桌案上,忽然起了兴致的和赤羽如是说道。
不妨自己的心思被安瑾然直接戳破,赤羽的脸色不禁微红。
“主子……”
“不然我做主将她许给你?”安瑾然本以为赤羽听闻他如此说会很开心,可是谁知道他眸光变亮的同时却缓缓的摇了摇头,竟然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多谢主子,不过还是不用了。”
“呵,这倒是奇了,你说说缘故,我倒是有些猜不透你的心思了。”既然喜欢那疯丫头,为何不直接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呢?
“她又未必会喜欢属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瑾然明显感觉到赤羽的眸光一暗。
“那她若是喜欢了别人,你便眼看着?”
大抵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那种可能,随着安瑾然的话音落下,赤羽的脸色便猛地一僵,好半晌都没有再说话。
瞧着他紧皱眉头的样子,安瑾然心下不禁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要么就彻底放手不管不顾,要么就硬气的将人抢回来,何苦如此纠结的做一副晚娘面孔呢!
然而此刻的安瑾然还想不到,如今他的话说的有多响亮,日后“打脸”的时候就有多惊人。
书房中一时无话,却不妨绿幽手持饭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大小姐受伤了!”
“怎么回事?”
“您快去瞧瞧吧,是被您养的那只貂儿咬伤的。”
一听这话,安瑾然也不再耽搁,起身便朝着安隅的院子而去。
他就说怎么今日没见到那只小畜生,原来是跑出去了。
匆忙赶到了安隅的房间,安瑾然皱眉看着被橙兮用纱网困住的貂儿,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安隅的身上,却见她脸色微白,颈侧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幸而当时橙兮反应的快,要不然的话,这一口下去怕是就被咬断了喉咙了。
这只貂儿野性难驯,自从安瑾然上年间打猎将它活捉回府里之后,它便一直被养着,素日都极少有人赶去招惹它,一来是恐被伤到,二来也是恐伤到它被安瑾然责罚。
虽说这只是一只畜生,但是奈何安瑾然喜欢它这般满身柔顺皮毛的样子,是以众人便无人去逗弄它。
但是如今……
“去宫中请太医来。”
“是……”赤羽应声之后才准备出门,却不料被安隅柔声制止。
“不必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重伤,何苦兴师动众,只随意用些膏药止血便是了。”
听她说的随意,橙兮却着急了,“那可不行,万一若是留了伤疤可怎么办?”
“留了便留了,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无碍的。”
闻言,安瑾然冷冷的扫了一眼站在房中的赤羽,声音不觉冷了几分,“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
见安瑾然皱紧眉头,声音寒冽似是不悦的样子,橙兮先是一愣,随后挑衅的看向了一旁的紫舞。
她就说主子对小姐不一般吧,瞧把他给紧张的。
只是比起橙兮这般敏感,身为主角之一的安隅就迟钝的多了。
她只静静的坐在榻上,强忍着颈侧钻心的痛意,却执拗的不肯让人发现,不过额前细密的汗水却还是出卖了她。
注视着她紧紧交握的双手,安瑾然使劲儿从她的手里抽出了锦帕,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她额角的汗珠。
见状,橙兮示意了紫舞一下,随后两人便悄然退出了房中。
不妨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安隅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安瑾然倒是变得有些不自在。
目光落在安隅白皙柔美的颈部时,他竟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强行逼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安瑾然的眸光变得愈发幽深。
以往为了掩人耳目,他也是惯在风月场中做戏的,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发生过,但是美人儿也见得不少。
但是如今看着安隅,他的心里却莫名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忽然就有些后悔她出现在安景行的面前,只觉得她就这般住在他的府上,整日抚琴听雨便很不错。
只不过……
如今棋局已经开始,想要再收回来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趁着太医在给安隅处理伤口的时候,安瑾然让紫舞在一旁陪着,而他则是缓步走出了房中。
看着橙兮、赤羽和绿幽等人都候在院中,石桌上扔着被纱网困住的貂儿,他本就幽暗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了几分。
几步走到了桌旁坐下,那貂儿原本炸起了满身的毛,一副要与人开战的样子,可不知是不是认出了安瑾然,竟又忽然变得十分乖顺。
犹犹豫豫的凑到了安瑾然的手边,那貂儿伸出了小舌头,隔着纱网轻轻的舔舐着他的手掌,竟像是在摇尾乞怜的求他放它出去似的。
橙兮等人素日都知道安瑾然宠爱这只貂儿,心下便想着,主子大抵不会将它如何,可是今后也得小心些圈养起来了,不然下次再伤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谁知他们方才这般想着,便见安瑾然亲自动手将它从那纱网中解救了出来,一如往昔帮眸光温柔的将其抱在怀中。
“主子……”橙兮只当安瑾然是要放了他,下意识的便开口唤道。
“本侯最是讨厌不听话的东西!”话落,便见他神色依旧,动作却变掌为爪,毫不客气的掐在了那貂儿的喉咙处。
看着那小兽不住的呜咽着,似是在求饶的样子,安瑾然的眼中却未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一直到将那貂儿掐的断了气,他却神色安然的从赤羽的手中接过了帕子,仔仔细细的将手擦拭了一遍之后,才漫不经心的朝着橙兮吩咐道,“你不是素来最不喜欢这小畜生吗,便将它交给你了,将皮剥了,给小姐做个围脖。”
“得嘞,您就请好吧!”蹦蹦跳跳的提着那貂儿就走,橙兮的心下可是乐坏了。
为了给小姐出气,主子连素日那般宝贝的貂儿都一把掐死了,这一局她可是赢定了,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