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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道人对薛人凤的一番言语,犹如漂母之于韩信,诸葛青阳于荒山之中于梦于幻中的一番奇遇成就一代武林雄杰。
自此之后,薛人凤生平第一敬服之人,也便是枯木道人,对于其他人,他可以背弃,可以出卖,可以冷落,可以利用,唯独对于枯木道人和蜀山派,薛人凤变成了薛大老板,一样是初心不更。
枯木道人见到少年薛人凤对自己的虔诚仰慕,对诸葛青阳的高山仰止,心中也是感慨非常,便说出要收他为徒弟的意思。
薛人凤自然是甘心诚服,倒头便拜。他怎知道,对于他自己,求名师不易,可对于枯木道人,择良徒实则是大海求针,当此世风淳朴的侠义时代,名师择徒,实在有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诲之育之的敬畏天命的广阔胸襟,绝非为了老来得以弟子侍奉,使得老臭的躯壳得以苟延残喘于世上。
本来二人的年龄,相差不过十余岁,若是以兄弟想称倒也合适。
以枯木道人年轻时候的洒脱慷慨,江湖义重,本来想和这少年结义成为兄弟,平辈论交,少了师徒的严肃拘束。
实则也不妨以长兄的身份指教他的武功后进,教导他学识大势,不过江湖中人豪迈洒脱,不会拘束于名分的羁绊。
怎奈枯木道人知道,别看蜀山派式微,人才凋零,可内部一样是纷争不息,薛人凤成为自己的掌门弟子,则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自己的衣钵,自然可以问鼎蜀山派的掌门人,若是和自己结交成兄弟,那么薛人凤要想成为蜀山派的弟子,还需要拜在自己的一个师长耆宿的门下,自己绝不能亲自任命他为自己的师弟。
如此啰里啰嗦,麻烦大大,规则繁琐,岂能是求贤若渴的枯木道人所愿为,如此良才美质,一旦为他人窥见发现,岂能还会留给蜀山派为用?
也许正因为内讧算计,正是有了这些看似合理,实则荒谬不堪的门派规矩,墨守成规,循规蹈矩,蜀山派才弄得江河日下,日渐老迈。
自己若是要择取贤良俊达之人光大蜀山派的门户,只能将衣钵授予自己的传人,则名正言顺,而绝不能给自己找个结义的兄弟。
如果自己强行按照己意行事,这样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将来的蜀山派掌门人,名不正言不顺,必定成为人人指责的破坏本门规矩的千古名教罪人,枯木道人虽然敢作敢当,却还不愿意初登大任便为此非常之事。
以自己对于这少年的搭救和指明世道的大恩德,什么徒弟兄弟的名分倒也不重要。
薛人凤得遇武林高人,更慷慨收他为徒,从此得有名师指点,大派得以依靠,自然喜出望外。
他跟从恩师枯木道人夜习武功绝艺,日里仍然于伯爵府中为奴为仆。
谁也不知道,这个相貌俊秀的寒家少年,大人豹变,日益成为一个阴险可怕的英雄豪杰。
枯木道人倾囊相授自己的武功,不数日便极有成就,以此时他的武功成就,真要刺杀西平伯于五步之内,任他是万人扈从,铁甲重重,也休想躲得过自己的惊天一击。
不过此时的薛人凤早就被枯木道人调教成为技艺精进,学识渊博,心志坚毅,以宏图大志为重的英雄少年,自然不肯逞匹夫之勇,要想手刃西平伯,并不急于一时,何况要击败西平伯这样的树大根深的人物,还需要从长计议,一着不慎,便要祸延己身。
枯木道人见他深沉阴鸷,可为大事,又介绍他认识了当朝权位最盛的孟国公。
蜀山派结交孟国公言镇南(其时乃为言世昭的父亲),未免不是个以为援奥,学着青城派霍灵素光大蜀山派的意思。
而孟国公世家本就来自江湖,也知道天下各派源流的宗主首推蜀山派。当时青城派的霍灵素入主朝中,成为当朝护国大法师,敬德皇帝对他极致尊敬,以至于孟国公感到势力被侵凌,亦要找一个江湖大人物以为相抗青城派。
而青城派与蜀山派源出同流,却一向为敌,为天下人所知,枯木道人无论是道法还是武学成就,都不次于霍灵素,所以双方真实互有所求,一拍即合。
当此世道衰微之际,武林中的高人雅士,也不能免却俗流,必要结交权贵以为根基助力,亦是后世会党门派勾结朝廷大佬沆瀣一气的滥觞,本来分庭抗礼于三公王侯的江湖士人,却尽皆成为其麾下爪牙,此墨翟所心痛,诸葛青阳之羞煞。
也正是因此,薛人凤才有机会报复大仇,让西平伯横尸丧命,终于倾覆了数百年鼎盛不绝的西平伯世家,薛人凤的大名为江湖人所熟知,也为江湖人所仰慕。
枯木道人让薛人凤和孟国公结交作为联络之人,创立长风镖局,以此输送给孟国公家族钱财势力,孟国公家族虽然慷慨好施,却也不拒钱财供奉,自然为孟国公格外看重。
他如此行事,也是格于门派干系所重,毕竟当时的霍灵素已经是当朝护国大法师,若是自己没有朝廷援奥,如何抵挡青城派的支脉夺嫡呢?
长风镖局虽然如今的声势不输给蜀山派甚至略微超过,不过当时建立长风镖局实在乃是枯木道人一手促成。
枯木道人虽然知道薛人凤人才精明,却绝对想不到他有如此理财治门的本事,将江湖中的镖局一路或者打垮,或者超越,终于成为名震天下,连墨孤魂都不敢小觑的长风镖局。
想到如此,他心中既感到安慰,也感到惭愧,安慰的是自己苦心孤诣,一番心血培养弟子终于成龙成凤,惭愧的是墨孤魂到蜀山派挑战自己,十招之内击败自己,视蜀山如无物,还是慈云庵的老当家施展全力,和墨孤魂拼了个两败俱伤,才让墨孤魂知难而退,不敢小觑蜀山,知道蜀山之中藏龙卧虎,着实未可轻敌,从此对蜀山更生出畏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