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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谖之智识,在那些猥琐不堪,鼠目寸光,下笔千言,文赋华美,胸中绝无有一策益主人的奴仆眼中,真可谓石破天惊,标新立异。
他不为主人收揽早就多的足以致祸的财帛而为主人沽买最缺乏的民心,千古之下,这才是真正的良谋王佐之才,这才是真正养士的收获。
而那些计较蝇头小利,终日将与民争利念念在心,不为主人收揽民心,反倒将士民逼上梁山,逼良为娼,逼反英雄,丧尽天下民心,为你们的主子的前程埋下不可宽恕的祸根的市侩奴才酷吏们,就算是你们能为你们的主子和你们自己搜刮来充盈太仓,富可敌国的资财玉帛,就算是你们让天下的子女佳丽尽皆变成你们的后宫,你们以为你们便能稳坐安享么?
你们以为河山变色,易姓移鼎或者你们失势落难之后,你们还能常保你们盛时的富贵荣华么?
一旦山陵崩,一旦山河变色,一旦你们落败楼塌,天下虽大,还有你们的容身之所,活命之地么?
你们不怕天道循环,不怕阴鸷报应,可应该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
你们至少应该知道你们的前车后辙的商鞅,李斯,周兴,来俊臣,贾似道们,究竟得了如何的下场,你们理当知道在他们被抛弃之后,他们是如何的因为他们的残贼不仁,天怒人怨被民间和庙堂狙杀的原因的。
为恶者岂能逃得过天理循环四个字呢?
秦始皇一统六国,将六国的财宝玉帛,子女佳丽富集咸阳,后世杜郎君一篇名震天下的《阿房宫赋》极尽其奢侈华美,曰: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对于六国的财宝玉帛,更所谓: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结果呢!
结果是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因此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为政者可不戒哉!
为政者哪怕就算是只有最低下的智识,也总不能自取灭亡,自寻死路。
你们可以不考虑什么春秋大义之责诛,也不必计较什么千古盛名身后事,也不必问多少法治昌明,自由文明,至少应该有藏富于民,以民之所有,我之所有的胸襟气魄来对待资财;至少应该有即便是只为了我和我的子孙好好的活下去,不至于被暴民颠覆,我也应该要有一点点爱民仁德心肠。
君子不以金珠美玉为宝,而以士气民心为用,否则为政者和商贾又有何异呢?
圣贤经典上已经赋予你们了天下,四海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天下都是你的,既然黎民百姓都是你们的子民,那么不管是黎民百姓的茅屋陋室,还是你的堂皇富丽,美轮美奂的未央宫大明宫紫禁城圆明园都一样是你自己的庭院财产,天下百姓皆为赤子,你理当一视同仁。
你们自称百姓的父母,父母对于儿女,岂能因为儿女有无本领而有所鄙夷偏向呢?
你们忘记了武姜因为自己偏好幼子,厌恶长子,反倒弄得两个儿子离心离德,手足相残,最终幼子多行不义而自毙,长子毫无人性的陷幼弟于绝境陷阱,母子不及黄泉不得相见的史实了么?
你们固然不这样看待, 也至少有这种四海为家的自保意识。
因为,一家之中,倘若有片瓦漏雨,难保你的宫殿就不会倾塌覆灭;千里长堤,若是有一蚁穴为害,难保不为洪水冲塌;举国之中,百姓若都是满脸菜色,衣不蔽体,哪怕就算是你们能够让万国来朝彰显天朝大国气象,就算是你们树饰锦绣以为天朝富有,就算是春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你们的盛世也将摇摇欲坠,随时面临倾塌崩坏的危险。
为政者若是只见达官贵人的朱门酒肉,豪门盛宴,只见国库私藏充盈不见百姓生计艰难,疾病哀痛,饿殍遍地,哀鸿遍野,那么这样的王朝便有十足灭亡的理由。
按理说,这位号称隐士的冯士端应该继承祖上的睿智洞达,高瞻远瞩,选择传人,哪怕资质较差,可至少也得是品行端正的子弟来继承铸剑门的衣钵,无愧于铸剑门百余年列祖列宗的心血。
无奈他在武功上远远超过祖上侍奉的主人孟尝君手下鸡鸣狗盗之徒,在见识上却类同昏庸,虽然有隐士之名,绝无隐士才德。
“隐”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士之弘毅,士之担当,这位名字中有“端”的隐士却绝无一点点士的风范见识。
他收了这两个武学天赋不坏,可人品低劣,内涵极差的弟子,贻害江湖,遗祸良善,坏了铸剑门的百余年威名。
所谓士端,其为“士”便有些滥竽充数,更教导如此毫无内涵素养的弟子,非但不是端,而是邪。
铁青云,铁志远兄弟一进入长风镖局,便指手画脚,除了薛大老板,便谁也不放在他们眼里。
那就好像长风镖局乃是他们家开的,他们是薛大老板的至亲,是皇亲国戚,别人都是外人,所以他们有足够自豪骄傲的资本。
许多人碍于他们和薛大老板的关系,对于他们的动辄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长风镖局的待遇之丰厚,他们毕竟不舍得放弃。
士可杀不可辱早就成了说说罢了的古训,士可杀亦可辱,在长风镖局乃是常态。
何况若是想要脱离长风镖局的藩篱,哪有那么容易,要过了了解堂的拷问,忠贞厅的恫吓,还得将平生在长风镖局所得的资财上缴。
因此,身在江湖的长风镖局,事实上乃是个纳了投名状的梁山泊,谁也轻易离开不得。
薛大老板治理长风镖局严明律条门规,岂能不知道两位表兄弟的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