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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没回答他, 已经完全沉浸了在那一幕带给他的至今不散的悚然之中。
他道:“那些人面很久没见过光了。就算只是夜里的月光它们也受不了, 我突然把面具拿开,它们好像吃了一惊,都眯起眼睛,不说话了。但是过了一会儿,看清是我, 它们就开始……喊我的名字。
“我惊呆了。前面说过, 我没见过比几万个人从空中掉下来烧死在火海里更恐怖的画面, 但当时眼前这幅画面,比那次更恐怖千万倍!
“我拿着面具的手抖个不停, 要不是整个人都已经僵了, 那面具恐怕就掉下来吵醒太子殿下了。而那三张人脸似乎很急切地想对我说什么,嘴巴一张一合更厉害, 但又压低了声音, 像怕吵醒太子殿下。
“我看到它们的样子恶心又害怕,但又忍不住想知道它们想告诉我什么, 所以我就弯下腰,屏住呼吸, 凑近太子殿下的脸去听。
“靠的太近,我闻到了浓浓的药草味掩盖不住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我听到它们说, 让我快跑, 太子殿下疯了!
“原来,另外三人离开后,还是不放心, 偷偷返回去找太子殿下。谁知,刚好撞见太子殿下带了许多人,往铜炉那边赶。
“他们这才知道,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放弃用活人献祭的法子,又惊又怒,出来阻止,和太子殿下打了起来。谁知殿下居然痛下杀手,直接把他们三个,连同那几百个人,一起投进了铜炉!
“其余的百姓当然被丢进去就灰飞烟灭了,但他们三个有修为在身,又是被太子殿下所杀,怨念执念极深,魂魄居然用这种方式寄生在了他身上,还在每日愤怒地对他喋喋不休,想要阻止他的所作所为。
“我听着听着,觉得恐怖又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恐怖?我居然说不清楚,到底是这个太子殿下更恐怖,还是他脸上这三个东西更恐怖!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一只手放到了我头上。
“我头皮一麻,慢慢抬头,看到了太子殿下。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和他脸上那三张人面,一共四双眼睛,全都在看着我!
“那些人面的表情变化更大了,扭曲着撕裂了他脸上的伤口,很多血流了下来。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随后,叹气道:‘我不说是过,让你不要进来的吗。’
“我忽然明白了这些日子所有的异常是怎么回事。
“殿下发现自己脸上长出了这样三个东西,无法接受,也不能容忍在镜中看到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自己,所以打烂了所有的镜子。流血,是因为他想用刀把它们割下来,腐烂的味道,是因为伤口迟迟不好,但是无论割去多少次,它们又都会重新长出来!”
国师捂住半边脸,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道:“我……一下子跪在了他床边。
“太子殿下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说,‘你不要害怕。他们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们背叛了我。只要你不这么做,我对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的。你还是我最忠心的侍从,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什么改变?早就全都变了!
“太子殿下非常聪明。他从前是从来不会看人脸色的,但自从被贬后,他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看出了我在想什么,缓缓地问:‘你也要离开了,是吗。’
“说真的,我不知道。如果他只是把他口中的‘恶民’投进铜炉,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说过我真的会理解的。
“但是他把这么多年来我们最好的朋友也亲手杀了扔进去,我们相依为命啊!这真的已经……丧心病狂了。我……没法接受。
“太子殿下自言自语道,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人会留下来。我可以一个人。我明白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不需要别人!!!
“他脸上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万分,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口里不停地重复:我可以一个人,我可以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我不需要别人,不需要别人不需要别人不需要别人……
“殿下的力量很强,如果他真想杀我,我应该是一下子就被他咔断了脖子,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我没有马上死。而且他一发作,我们的三个朋友都在他脸上大叫起来,好像对他做了什么,闹得他也头痛大叫,我也在叫。我们五个人都在狂呼乱喊,疯了一样。太子殿下一手抱着自己的头,另一手掐得更用力。我眼前发黑,感觉快不行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他枕头底下的东西。
“他枕头下有一把剑,睡觉时就枕着,这也是他被贬后才有的习惯。我抓住剑柄,把剑拔|了出来。寒光闪闪,殿下哈哈大笑,双眼血红,说你也想杀我吗?来!快刺我!朝我心口捅!不差你一个!我倒要看看,最后死的是谁!是你们死还是我死!
“我当然没有捅他,我把那把剑横在他面前,声嘶力竭地喊:‘殿下!殿下!回来吧,你看看自己!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把所有的镜子都打碎了,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那剑的剑锋雪亮,突然映出了他此刻的模样,他也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看到镜中的自己,忽然呆住了。
“殿下手上掐着我的力量没有减轻,但是,过了不知多久,他看着看着,眼里忽然流下一行泪水。
“看到他那行泪,我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剑上的倒影,多么丑陋!我看一眼都恶心,我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样自己,提醒他他现在就是个如此丑恶的怪物?
“我还是不忍心,剑脱手,落到地上了。
“最后,太子殿下把我用力丢了出去,说,滚吧。
“我连滚带爬逃走了。”
一口气听到这里,谢怜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才稍稍松下。
国师也放下了手,道:“我逃了很远,逃出了乌庸国。没过多久,铜炉火山,又一次爆发了。
“这一次,整个乌庸国,全都被埋葬了,几乎无人幸免。一个国家,就这样消失了。
“我逃过一劫,后来再也没有听到过太子殿下的消息,他好像和乌庸国一起被埋葬了。
“我登过天界,自己也修炼,有点小成,保持着身体的状态,在人间漫无目的地流浪。我从少年时就侍奉太子殿下,现在不用侍奉他了,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
“殿下没了,我的三个朋友也死了。我做了三个空壳假人,让假人用他们的语气陪我说话聊天,偶尔打牌。”
听到“空壳假人”,谢怜深色微微一凝。国师道:“后来我法术有进,我又把我那三位朋友的本领灌输给了他们。”
谢怜低声道:“是另外三位国师吗?”
难怪他总觉得另外三位国师有点奇怪,从来不单独行动,也不和他单独交流,原本根本是假人,离开了国师就会露馅。国师道:“是他们。所以,说起来,你也算是我那三位朋友的徒弟。可惜我毕竟不是他们本人,能灌输给假人的本事也不过他们的十之二三,没能教你多少。那三个陪了我很久的假人也早就被他毁掉了。”
“再过了一两百年,天界更代,原先的神官们全都陨落了,渐渐又换上了新的一批神官。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也就混吃等死赖活着。
“直到有一天,在某个国家,有一位太子殿下,出生在了荧惑守心之日。
“也就是你了,仙乐国的太子殿下。
终于来了。谢怜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国师盘腿而坐,抱着手臂道:“我觉得很巧,很有缘。但其实那个时候乌庸覆灭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几百几百年总会遇到个一两次的,根本就不叫巧。但我抱着自己也不明白的什么心情,随便编了个名字,去做了仙乐国师。”
谢怜心道:“就知道名字是随便编的……”
国师道:“我不是鄙视你们仙乐,但想在那你们那儿混个国师当,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人们总觉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纪轻的就一定没资历没本事,会被看不起。如果我顶着这张脸去应试,说不定不给我过,所以我把脸改了一下,大了个十几二十岁,果然很快就混上了。而作为国师,我就得和天界的神官们直接对话了。
“于是,我对上了君吾。
“君吾的样貌,和我熟悉的那位太子殿下,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我毕竟对他太熟悉了,对话了几次,我就有点怀疑了。但也只是怀疑。
“而且就算我再怀疑,我也不想说破什么。
“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脸上的人面也消失了。我以为是我那三个朋友怨气散去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非旧事重提,打破这份宁静。都装作没认出对方,不也很好。”
谢怜道:“如果是我,大概也会这么做。”
国师道:“但我们还是没能装到最后。因为,我们都看到了你。
“殿下,你应该猜到了我为什么对你寄予厚望。你很像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他想成为的人,或者神,你能够做到他没能做到的事,你能用你的完美,来弥补我和他的遗憾。”
花城却淡淡地道:“从一开始你就想错了。一点都不像。”
国师看他一眼,道:“现在你当然可以说不像了。但从前是很像的。而且坏就坏在,太像了。”
他重新转向谢怜,道:“太子悦神那一次,你救了那个从城楼上掉下来的小孩儿,我是不太高兴的。不光因为那件事中止了祭典,更因为,那事情,你做的太惹眼了。你引起君吾的注意了。
“君吾开始和我提起你。他对你很青睐,每次我们聊你,我都隐隐觉得哪里不合适。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是发现了十分合意的好苗子的欣喜,而且颇想点你上去,只是每次都被我用各种理由劝了回去。”
谢怜也不太愿意相信君吾对他的态度全都是假的,但听国师这么说,又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国师道:“转折在于一念桥。”
听到这三个字,谢怜回过神。国师道:“一念桥的那个鬼魂,你还记得吗?”
谢怜沉声道:“那是我飞升的契机,自然记得。”
国师道:“你遇到那个鬼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个鬼魂,作祟于荒野断桥之上,身穿残甲,脚踏业火,遍身鲜血和刀枪利剑,每走一步就在身后留下血和火的足迹,还有他问你的那三个问题——全都让我十分在意,感到不安,但我也说不准到底哪里不对劲。而且打败桥头鬼后,你很快就飞升了,我根本来不及想明白。
“好在你飞升上去之后,君吾对你态度一如既往的好,很青睐,很看重,好像什么都没变,我也告诉自己别多想。
“然后,就是仙乐大旱,永安之乱。还有那个东西的出现,白无相。”
谢怜屏息凝神,国师道:“我说过,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算后来出来了人面疫,我也只是怀疑。但因为怨灵寄生也不是那么少见的事,只是从来没有如此大面地传播。加上我对所谓天道有些怨愤,最初我觉得,白无相可能是自然所生,是天要来惩罚你的。
“但随着你跟那个东西接触的越来越多,人面疫越来越肆虐,许许多多的事,都不得不让我往最坏的可能那边想。”
谢怜道:“许许多多的事,具体是指?比如?”
国师道:“摔死在仙乐皇城门口死的那一家三口。”
谢怜窒息了,道:“那……是……?”
国师道:“后来,我检查了那三个人的尸体,发现,那根本不是三个人,而是三个空壳。”
谢怜道:“但是空壳人是空心的,没有内脏,不会流血的?!”
国师道:“根本不需要内脏。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内脏早就都摔烂了,只要在空壳腹内塞一团烂肉、灌满血浆就行了。我那三位朋友里,有一个最擅长做这种奇诡之物,空壳假人这种东西最初就是他先做出来的。他只教给了我们,而那个时候制作空壳假人的方式还没有现在流传的这么广,他们死了,能制作空壳假人,还能做的那么逼真的,除了我,你说还剩下谁?”
谢怜低下头,瞳孔收缩。
那一家三口摔死在仙乐皇城门口,直接引爆了战火。然而,那几条人命,根本就是假的,是个圈套!
谢怜道:“那您……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国师道:“我根本不敢。如果真的是他,我告诉了你,以你当时的性子,会不会直接冲上去找他算账?那根本救不了你和仙乐国,只能加速你们的灭亡。而且,就算没有那三个空壳,也迟早……”
迟早有别的事点燃战火。就像仙乐皇城里那条失踪的狗一样。
“后来,你败了,仙乐也败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我先把皇极观所有人都遣散了,在神武殿请他降神,然后,直接撕开了他的身份。”
也就是君吾所说的,八百年前他们见过的那一面。国师道:“我质问了他很多事,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最后,我问他:‘殿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终于回答了。他说,他要你,成为他最完美的传人。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能完全懂他,那就是你。只要成功了,你就永远不会背叛他!
“我懂了他的意思。吵到激动中,我们又动起手来。我根本不能打,动手必死无疑,他不用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我,但这个时候,他突然脸色大变,捂住了脸。
“我一惊,这才发现,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三张脸!
“原来它们根本没有消失,他只是一直用法力压制着它们!而现在,不知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我,它们又跑出来了!
“就这样,我的三个朋友出来捣乱,闹得他头痛欲裂,表情很可怕,而我又趁机逃了。
“再一次开始在人间流浪,这一次还得东躲西藏。我想着,当初的乌庸国,现在怎么样了呢?于是,我又回去看了看。
“没想到的是,那一次回去,又让我有了大发现。
“不知为什么,过去乌庸国的土地完全被封闭了,与外界隔绝。我在那里走了很久,又遇到了我的三个朋友们。
谢怜道:“就是那三座山怪,老、病、死吗?”
国师道:“正是。
“铜炉吞噬了他们的身躯,几乎被焚烧到消失的骨灰和火山灰混在一起,喷发出来,随着时间的沉淀越积越多,千百年过去,最后化为了三座大山,寄宿着他们一部分的灵魂。”
“找到和化为山怪的他们交流的办法花了我很久的时间,但成功后,我又得知了很多事。
“原来,上一代的神官,不是自然换代陨落,而是被他一个一个,慢慢杀光的。他……屠了整个天庭,一个都没有留下!
“而血洗天界之后,他又回到人间,耐心地等了一段时间,编了一个新的名字,捏造了一个新的身份,作为‘人’,再次‘飞升’。整个天界的先代神官都死光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前是什么样的。现在人间广为流传的‘神武大帝’的出身、典故、趣闻、相貌、性子……全都是假的,都是他编织的精密谎言!
“这个仙京,就是他一手建立出来的完全置于自己掌控之下的新天界。而先代神官们的尸体和骨灰,全都混在这座仙京地基的泥土里,每日都被他踩在脚下践踏。就在此刻,你的脚下说不定也踩着谁的骨灰。”
“……”
国师继续道:“现在的他,是天界的第一武神,表面光辉灿烂。但在他心里,压抑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怨念、痛苦、愤怒、恨……这些东西需要释放出来。唯有如此,他整个人才能保持平衡,继续作为第一武神坐镇三界,而不是大开杀戒。
“曾经的乌庸国已经变成了地狱,铜炉被他投喂了无数活人和三个准神官,已认他为主。他便定期把这些黑暗的情绪释入铜炉,以乌庸人的千万亡灵为佐,燃起业火,炼就了许多邪恶的东西。
谢怜道:“这些东西的炼成方法,和‘绝’是不同的吧?”
国师道:“的确不同。‘绝’是比较后来才有的了,因为他……改变了炼出方式。”
谢怜道:“什么叫炼出方式?”
国师道:“‘质’和‘量’。”
他又看了一眼花城,道:“你们肯定都知道,绝是百年甚至几百年才诞生一次的,一次只能有一个,所以极为稀少,难度也极大。而且,绝的前身,是独立的存在。铜炉不过是提供了一个环境,加速了他们爆发的过程。能成绝者,在哪里都能成绝,迟早都要成绝。
“事实上,‘绝’这个说法,取的是‘绝世’‘绝顶’之意。跟是否在铜炉里练过没有多大关系。不过,能熬过铜炉的淬炼,的确可以如此冠之了。因为根本没有几个能熬过。迄今为止不也就三个?”
谢怜看了身旁花城的一眼,恰好花城也在看他。虽然不知他为何看来,依旧微微一笑。
国师接着道:“但是,铜炉早期的产出可不是这样的。早年几年一次,一次几百几十不等,一批一批的涌出,可能跟他当时情绪不稳定有关。产出的都是他的恨意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怪物,里面恐怕不乏你们耳熟能详的东西。比如——白话真仙。”
谢怜道:“白话真仙也是铜炉生出的东西?!”
国师道:“正是。这些东西,有的有自己的意识,跟他脱离了关系;有的却没有,可以算他的分|身。白话真仙就有自己的意识,出去后还分了许多更小的分|身。我那三个朋友留守在乌庸国境内,阻止这些怪物出境,我则常年在外界寻找这些东西,设法补救。”
谢怜忽然想起,上来之前国师见到师青玄时奇怪的态度,道:“师父!风师大人……当年给青玄算命、让他们家不要大张旗鼓办喜事的那个高人,是不是就是你?”
国师道:“废话。除了你师父我,哪个高人还能算这么准?哪个高人还这么有闲?一碗粥打发了就给算?”
“……”
国师道:“那白话真仙本来想试着吞当时年纪尚小的师无渡,但师无渡这小子太狠了,小小年纪就不好对付,刀枪不入根本不怕,命横得愣是没法下口,硬啃怕是要崩了牙满口血,它只好转向他那个平庸富贵命的弟弟。虽然还是没啃着,但闹得这两兄弟鸡犬不宁,还咬了个本来有飞升命格的下水,怎么也不算亏,没把这东西弄死我真是不甘心。”
花城道:“已经被弄死了。”
国师道:“被贺玄反吞了吧?我也有所耳闻。我本来是要盯着师家兄弟直到确认无碍的,但那时候铜炉又开山在即,没法跟紧,我就先去了铜炉。等我再回去,事情就变得乱七八糟了。师无渡动了歪心思,闹出好大一摊事,完全没法收场!我头疼得厉害,想管也没法管了。”
那是真的想管也没法管了。国师又道:“但是说真的,白话真仙根本不算里面厉害的,也就爱出去闹事而已,这东西严格来说只能算个次品,排不上号。还有,再比如……”
谢怜低声道:“再比如……一念桥头,战死亡魂?”
国师吸了一口气,道:“……是他。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说,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因为那个桥头鬼,就是他在铜炉里炼出来的一只黑分|身,每隔许多年,它就要出来作祟杀人泄恨。但是,偏偏你,把那只怪物打败了!
“他感觉到那只桥头鬼被人杀死了,马上就下去查看了,看到了你。而你,偏偏又当着他的面,说出了那句话——‘身在无间,心在桃源’。这简直是对他疯狂的嘲讽,触死了他的逆鳞……
“这,就是一切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