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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阴无涯虽曾试图在江姬身边安插一些耳目,但江姬甚是乖觉,任用的都是亲信之人,外人很难接触到她的机密要事。
“据我所知,江姬只信任上邪教的人,想探知她的底细,确实不太容易。”
明钦默察阴无涯的神色,何只是不太容易,恐怕是一筹莫展吧。
“道长现在拿住了江沛风父女,两人都是江姬至为亲密的人,若能搏取他们的信任,或许能借机窥知江姬的计划。”
阴、江二姬明争暗斗已久,阴无涯打算借着千尺楼大宴群臣的机会将阴秀寰推上王后宝座,江姬未必无所察觉,知己不知彼,便没有十成的胜算。
“小兄弟此议深得我心。”阴无涯拊掌叹道:“可惜我身边没有合用的人,不知道小兄弟愿不愿行险一试,贫道愿和你八拜为交,结为异姓兄弟,福祸与共,事成之后同享富贵,你意下如何?”
阴无涯是成了精的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明钦提出这种计策,便知道行事人选非他莫属,连忙推心置腹,封官许愿,在他虽不过是些口头功夫,足见他对明钦的器重,倘不知枭雄奸魁称兄道弟是常有的事,恐怕要感激涕零了。
“道长如此抬爱,小可怎敢不出力气。”
明钦淡然一笑,心中有数。阴无涯让他去江姬身边卧底,他的身份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封官许愿都是画饼充饥,口惠而实不至。
“明天我要接墨玉夫人母子进宫,事不迟宜,你今晚就将江水心劫走,我会暗中助你一臂之力,到了江姬那边就看你怎样自圆其说了。”
阴无涯知道明钦和江水心颇有接触,容易取信于她。比起江沛风来,江水心也差点份量,逃回去无足轻重。
但明钦一走,莲香势必会成为人质,处境恐怕不太美妙。
“兄长稍候。容我和莲香道个别。”
明钦白天还和莲香温柔缱绻,自不能置她于不顾,好在莲香修行多年,颇有根基,又有毒术防身,远非江水心可比。而且阴无涯眼下正指望他出力对付江姬,应该不敢拿莲香怎么样。
“义弟放心。明天我就把弟妹一同接到宫里去,交给秀寰照看。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拿我是问便是。”
阴无涯正要拿莲香作个人质,她的作用可不在江沛风之下,明钦对她越是挂念越是正中下怀,当下辞别出门,带着两个道士飘然而去。
明钦吁了口气,他虽然难以从墨玉夫人手上救出江沛风,但对阴无涯的计划已经粗知梗概,江沛风目前应该没有性命之忧,遗憾的是不能带走莲香,未免美中不足。
莲香躺在床上将两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阴无涯一走,便翻身坐了起来。望着明钦的身影,愀然不乐。
“香儿,我把獬豸铠留给你,你……权且忍耐几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明钦看莲香娇弱堪怜的模样也觉得心中有愧,莲香修炼的是巫仙派‘云雨千幻诀’,走的是炼体的路子,难以离弃肉身。若是她神魂能够自立,明钦倒可以将她慑入神游镜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眼下只能给她留着獬豸铠防身,另想别的办法。
“没关系,我会照顾自己的。”
莲香勉强一笑,她和明钦聚少离多,本没有指望长相厮守,只是想不到分别来得太快了一些。
明钦抓起莲香的玉手,掌心相对,神念转动,獬豸精魂从识海中腾跃而出,从莲香眉心透射而入,莲香只觉得浑身一暖,额头热辣生疾,浮现出一团火焰般的印记。
先前在滴冰洞对付偃武堂三神统,明钦也曾将獬豸铠送到莲香身上助她逃过一劫,但獬豸精魂实际还是受明钦的控制,后来用宝甲保护江水心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段时间比目玉一直留在莲香体内,两人日间相互撷取,阴阳交济,莲香得两仪真气的给养,几乎脱胎换骨,比起墨兰、阴破军之流也毫不逊色。
明钦将獬豸精魂传送过去,便没有太多不适。不过她毕竟不如明钦、甘婀荷神魂坚牢,獬豸精魂还不能化合无间,在眉心留下一点赤红的印记,反而凭增了几分艳色。
“你把宝甲给了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莲香想到明钦要在阴、江二姬之间乘间取利,稍有不慎便有没顶之灾,獬豸铠对他来说自然十分重要。
“香儿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阴无涯虽然不会拿你怎么样,但兵燹宗、天刑宗居心叵测的人不少,你有这件宝甲护体,我也安心一些。”
明钦抚着她雪腻的脸庞笑了笑,马骨铜铃中藏着五副诛天铠,在地皇祖龙炼制的一百单八副宝甲中素有五虎之名,堪称上上之选。虎是毛族之灵,五副宝甲的精魂都是毛族神兽,白泽虽生有双翼,但随着四灵的混同羽毛植被已经不能分判羽、毛两族的差别了,更明确的标准则是卵生、胎生。
五虎宝铠除了驺虞铠外都被他先后取出,夔牛铠、白泽铠都属于赠送的性质,只有勾陈铠借与梅吟雪未及讨还,现在又将獬豸铠留给莲香,对他的战力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削弱。
“莲香自知福命浅薄,公子只管做你的大事,不必挂念我。”
莲香在巫仙派门下本是心思机巧,颇有主见的人。后来虽然遭到伏都子的迫害,还能斗智斗勇,转败为胜。如今有了明钦这个依靠,反而患得患失,儿女情长起来,回想前事,不由暗骂自己不长进。
“快别这么说。你接着休息吧,我会尽快回来看你的。”
明钦扶着莲香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遮好帐幔,才熄掉壁灯,收拾心情拽开房门跃了出去。
阴无涯离去之后,众人虽然多有疑问,深更半夜也不好跑到墨玉夫人屋里打听,这时夜色已深,睡得正沉。
江水心和墨兰同住,旁边是江沛风的房间,由阴破军看守。阴无涯不会容许他将江家父女全部带走,江沛风可以暂且不考虑。
明钦展动身法直奔墨兰的房间而去,手掌按着房门发力一震,门闩应声而开,墨兰倏然警觉,伸手按住枕畔的长剑,喝道:“谁——”
明钦推开房门,侧身闪了进去,只见墨兰和江水心分头而卧,江水心睡得甚是沉酣,远不如墨兰警醒。
“我……”
明钦不知阴无涯会如何助力,大概只是帮他抵挡追兵吧,对付墨兰还得看他的本事,倘若连江水心都带不走,恐怕阴无涯也不会对他抱太大信心。
“做什么?”
墨兰听出明钦的声音娥眉微蹙,她无论如何想不到明钦会半夜劫人,否则大可不必和他们交换江水心。她坚卧未动,一时捉摸不透明钦的来意。
“白天见墨兰姑娘剑法精熟,方才睡到中夜,忽然想到破解之法,按捺不住,想来讨教几招。”
明钦见墨兰并未起身发难,便也不动声色。他震断房间的门闩,冷铁衣、黄子善就在隔壁,说不定已经有所察觉,一旦动起手来,不消片刻,他们就能赶至,那时就不好脱身了。只要他不出手,两人听不到打斗的声响,便不敢贸然行动。
“原来你还是个武痴。”
墨兰松了口气,修行之人遇到疑难寝食难安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她在剑术上用功甚勤,经常有这样的体会,听到明钦这么说反而有亲切之感。
“和你切磋一下也没什么,但现在深更半夜的,恐怕惊动了师傅,让她责怪。你还是忍耐一时,等到天明再说吧。”
墨兰白天和明钦斗剑没有占到便宜,见他赶来讨教便有些跃跃欲试。但是顾忌到墨玉夫人便在近处,终觉不便出手,心头不无遗憾。
明钦不着痕迹的走到床边,看到墨兰的佩剑就在枕边,笑道:“想不到墨兰姑娘如此勤苦,睡觉的时候还按着长剑。难怪造诣精深,让人自叹弗如。”
墨兰手按长剑本是防备明钦突然进攻的,听他这么一说便觉得有些杯弓蛇影,转念想到他和江水心关系匪浅,两人日间肢体交缠,毫不避讳,说不定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明公子,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咱们白天再谈。”
墨兰觉得黑灯瞎火的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床前大不自在,但她又不敢打开壁灯,否则更加说不清楚。阴破军、冷铁衣之流虽然对她颇为倾慕,墨兰听从墨玉夫人的教诲,专心修炼,对男女之事从不多想。
但她青春美貌、身量完足,自然知道深更半夜和年轻男子同处一室是很忌讳的事。
“姑娘的佩剑好像异于常制,是你们兵燹宗特别打造的吗?可否让小可一观。”
明钦故作好奇,伸手去抓墨兰的长剑。墨兰微吃一惊,急忙去按剑脊,不料明钦眼疾手快,啷呛一声将长剑拔了出来,寒光闪烁,照到墨兰雪净的面庞上,晃的她两眼一眯。
“好剑。”
手中长剑疾送,按到墨兰柔嫩的粉颈上,她霍然惊觉,想要撑身而起已然不及,看着胸前锋刃铦利的长剑目瞪口呆,气恼道:“你这是做什么?”
“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否则我的手万一抖上一抖,你可要当心脑袋搬家。”
明钦口气森然的道,侧转剑锋在她脖颈上压了压,墨兰顿觉得呼吸不畅,冷声道:“杀了我,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得罪了。”
明钦看墨兰冷静沉着,他也不能真将她脑袋削下来,否则墨玉夫人怎肯善罢干休。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和墨兰斗法,运转金刚法相在她胸前要穴猛力戳了两记,墨兰闷哼一声登时晕死过去。
明钦吐了口气,走到江水心身边拍了几下,江水心模模糊糊地醒转过来,一看眼前矗立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差点惊呼出声。
明钦连忙按住她的嘴巴,小声道:“是我。”
江水心眨了眨眼眸,拉开明钦的手掌,眉开眼笑地道:“好弟弟,你怎么来了。是来救我的吗?”
明钦哑然失笑,他早知道江水心虽然没什么本领,倒颇有几分胆气,比只知痛哭流涕要强多了。
“穿衣服,快走。”
明钦小声叮嘱了一句,江水心处于阶下囚的地位本来可以和身而卧。但墨兰甚是精细,偏要让她将里外两重衣裙都脱了,就算逃走也需要穿衣的功夫,她便有截击的机会。
万没料到明钦先将她打晕过去,这一番计较都成了梦幻泡影。江水心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衫,明钦挟着她奔出房间,忽见墨玉夫人窗前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心知他和阴无涯的计划未必瞒得过她,好在墨玉夫人心思缜密,不至于出来坏事。阴破军、冷铁衣之流又不如她精密,全不知此间的变故。
明钦幻化出凤凰金翅,冲天而起,掠入云霄间,回头在院子里瞄了一眼,猛扇羽翼,势如流星急电,不可阻遏。
磐石城比不了玉京城那般阔大,从烟水别业到江家老宅并没有多少路程,明钦鼓荡羽翼,宛如穿云的巨隼,过了顿饭功夫,便循路赶了回来。
江家老宅由江姬派了王宫黑衣守卫,侍卫统领揭阳龙颇是个不弱的角色,明钦翩然降落立时惊动了府中的护卫,四面布防,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式。
待看清是明钦和江水心回来,为首的黑衣才斥令撤去阵势,将两人迎到客厅。
这时天未大亮,江夫人和小镜都宿睡未醒,江水心让丫鬟通传了一声,江夫人得到消息,匆匆披了件衣裳,脚步匆匆的下了楼。
“钦之,心儿,你们总算回来了。老爷呢?”
江水心是她的掌上明珠,那是不必说了。明钦这些天陪她们母女一路跋涉,甚得江夫人的信赖。两人都不在身边,她便有些寝食难安,好在小镜乖巧懂事,陪在身边颇能分忧解闷。
江夫人见两人平安回来,自是欢喜不尽,眸光一转,不见江沛风的影子,不由脸色微变,泛起不妙的感觉。(。)